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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迎新人


顾潋清没想到她这样歇斯底里,心没由来的慌乱,可面上却端着一副冷静的模样:“我累了,此事改日再谈吧。”

        乔娇婵没想到他会轻易作罢,赶紧说道:“夫君,此事可大可小啊。”

        “够了!”顾潋清一嗓子将乔娇婵吓了一跳,“我自有判断。”

        说罢,甩着衣袖就出了门。

        乔娇婵愤愤的跺了跺脚,看向乔璇衣冷笑道:“你别得意,苟且是七出之一,哪怕是夫君原谅了,老夫人与老太太也不会容纳你!”

        乔璇衣听着脚步声离去,浑身都没了力气,一双瞳孔有些涣散,呼吸也有些急促。

        尺素赶紧问道:“小姐你没事吧,要不找个大夫。”

        乔璇衣赶紧拽住她的衣裳,摇了摇头:“没事。”

        只是方才那番话说出口之后就后悔了,又怕顾潋清真的应下,直到他离去这颗心才怦然落地。

        乔娇婵追的算很快了,但是前头的身影步伐跨得很大,走路生风直接往府外头去了。

        乔娇婵只得在门口看着他策马离开,应娘瞧见了便上前问道:“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

        乔璇衣赶紧遣散了周围的丫鬟,小声说道:“事情都办成了,但是夫君那儿还差点火候。”

        “难不成顾潋清还护着那丫头?”应娘很是意外,自打乔娇婵回府以来,顾潋清可以说是很疼爱娇婵,可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为所动,果然那一对母女都是祸害人的妖精!

        “夫君不知怎么回事尽是护着,不过无碍,女儿已经想出了对策。”说着,嘴角露出了笑容,却是让人冰寒。

        顾潋清行马至房府,门口的小厮不知何人,便将他拦了下来,待顾潋清报名身份及目的后,房止朔让人把他放入府。

        房止朔的房间奢侈,光是玉器玩物就数不过来,进门瞧见他卧在软塌里,一双细长的眸子看向门口进来的人。

        “顾大人亲自来,不会还是为了那件事吧。”房止朔挥了挥手,一旁的丫鬟倒了杯茶摆在他身边。

        顾潋清眉头紧蹙,嘴唇紧抿,“将事情的原本告诉我。”

        房止朔合上了扇子,坐到他旁边,“我被一群女子逼上了树,而她是被一条恶狗追了一条街,于是我顺手救了她一命,不然等你见到的时候,我估计她已是血流满地了。”

        顾潋清心中一紧,却讥笑出声:“我怎知你说得是不是真话。”

        房止朔撇了他一眼,毫不在乎的摇着扇子道:“我素来说话夸大其词,你信不信我也无所谓,可她是你的妾你的女人,自己却不自知?”

        这一番话堵得顾潋清哑口无言,良久才道:“房大人还是管好自己才是。”

        “管好自己?顾潋清你这话说的好似笑话,按你如此说,我便是连上街都要通报你一声?”房止朔笑着说道。

        顾潋清蹙眉不语,房止朔道:“倒是你,既然有了后院,就得好好管着,别出了什么岔子。”

        顾潋清不明白他话里头的意思,可房止朔已经起身了,“送客吧,话我都说完了。”

        顾潋清只好站起身子,疑惑地看了他两眼转身出门而去。

        乔娇婵与乔璇衣坐着马车回到顾府,才刚进了正堂,就被里头的场景给吓着了。

        顾老太端坐在主位上,而老夫人则坐在一旁的侧椅,丫鬟和小厮站了一屋子,这么大的阵势任谁看了都会害怕。

        顾老太看向二人,随即目光紧紧的锁定在乔璇衣的身上,喝道:“还不快跪下!”

        乔璇衣心下咯噔一声,提着裙角跨过门槛跪在顾老太的跟前。

        可这回不同的是,老夫人也没替她说一句话,只是拿着惋惜的眼神看着她。

        “你这妾室好不自知,我顾府的门面都被你丢尽了!”说罢,拿着拐杖重重的敲地。

        乔璇衣当下便知那消息定是传到了二位的耳朵里,于是出声替自己辩解道:“太太,老夫人。妾一向安分守己没做过出格的事情,可此事并非您所想的,当时有一条无比凶猛的恶狗追赶在后头,妾自知斗不过求人所救,才幸得一命的。”

        “借口!满口谎言!”顾老太气得手指都捏紧了,喝道:“来人啊!传家法!”

        鸾娘总算是看不下去了,出声道:“娘,罚她闭门思过吧,她身子底太弱了,怕是要打出人命来。”

        “你住口!我动家法还需要你来教?”顾老太狠狠地瞪了鸾娘一眼,小厮很快就递上了一根家法棍,顾老太虽老迈可捏着棍子浑然不抖,一棍下去便狠狠地打在了乔璇衣的背上,疼得乔璇衣冷哼出声。

        乔娇婵看着那个棍下瑟缩的身影,心里不知道多乐呢,可还没笑一会儿,一个身影飞快地冲进正堂,一棍未落在身上,被一只手捏住了。

        顾老太将棍子甩在了地上,转而拿起拐杖要打,顾潋清颇为无奈的往乔璇衣的身前一站,意思很明白。

        “反了反了!你是想气死我这个老太婆!”顾老太一双眼珠子瞪得很大,怒气冲冲地对他说。

        顾潋清道:“奶奶,她都受了几棍了,还消不了您心头的气么。”

        “几棍?几棍就受不得了?干得出这种事情就该知道下场!”顾老太身边的丫鬟上前替她顺了顺气,顾老太涨红的脸才恢复正常。

        “罚自然得罚,孙儿自会处理的,您别气坏了身子。”顾潋清只得说着好话将顾老太的情绪安慰平静,眼神示意一旁的尺素赶紧将人送回逐兰阁。

        尺素将乔璇衣带回了逐兰阁后就四处寻找膏药,掀开衣裳一瞧,背上全是红印,轻轻抚上去都令乔璇衣有些疼。

        顾潋清随即赶到看到她背上的红痕,叹了口气,帮忙扶住了她的身子。

        乔璇衣支着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心中很疑惑,之前他分明气愤的很,现在却一副气消了一干二净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吗?

        “这几日你哪儿也别去了,待在逐兰阁里闭门思过,抄抄经书。”

        尺素抹完了药膏便识趣的出去,顾潋清替她将衣裳整理了一下。

        “那爷呢,”乔璇衣看着他的眼睛,“是相信妾的吗?”

        顾潋清的目光凝视了许久,“我信。”

        他将乔璇衣抱进了床榻里,转身出门去了。乔璇衣嘴角满是笑意。

        “老夫人,少爷来了。”玉梨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顾潋清推开门入内,瞧见鸾娘正坐在榻上,神情不定的样子。

        “娘,你找我。”顾潋清坐了下来。

        鸾娘看着他一会儿,问道:“衍儿啊,你可想再娶的侧室进门?”

        “娘,你这是何意?”顾潋清很惊讶,家中已有二女了,他打心底也没想过再娶一个。

        “娘的意思是,你后院那两个都迟迟没有身子,还不如……”

        “娘,你别说了,我不想再娶。”家中两个已经搞得焦头烂额了,再娶一个回来更加要命。

        鸾娘其实也只是说说罢了,这全是顾老太的意思,于是也没再提。

        可顾老太那儿可没这么好说话,听到了他这番回话之后,怒气冲冲地让人将他找来。

        “真是反了天了,无后为大你不知道?居然这样忤逆?”顾老太向来偏袒这个孙子,可如今竟然宠出毛病来了,这令她很是心寒。

        顾潋清跪在地上,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奶奶,子嗣之事来日方长,又何必执着于眼前呢。”

        “我不管!江家的女儿我已经看上了,要不你休了你那不知廉耻的妾,要不你就给我把江明月娶回来!”话已至此,顾老太拄着拐杖起身走进了内室,顾潋清蹙着眉头站起来,眼眸沉沉,不知是何情绪。

        乔璇衣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抄书,抄了整整几日。

        右手掌上的伤疤稍微好了一些,府里头却热闹起来了。

        这几日尺素也忙,不知忙些什么,趁着她换了热茶进来,乔璇衣放下笔道:“你站住。”

        尺素匆忙往外踏的脚步才收了回来,转了个身低着头问道:“小姐有事吗?”

        “这外头这么热闹,是要做什么?”乔璇衣看不到她的脸,越发觉得可疑。

        尺素踌躇了半晌,才轻声道:“喜事。”

        “你说什么?”乔璇衣迷糊的听到了一点,只是心中下意识的认为是听错了。

        尺素跺了跺脚,高声道:“小姐!爷又要娶个侧室过门了。”

        乔璇衣才站起来的身子重重的跌回椅子里,尺素一慌脸连忙上前查看,还好并无大碍。

        乔璇衣的脸有几分呆滞,口中喃喃道:“你说得是真的吗?”

        “是真的,小姐啊,你过得这么苦,还不如早些把心收回来呢。”尺素苦口婆心的劝着,乔璇衣却动着身子将她推开了一些。

        “出去,关上门。”乔璇衣从未用过如此强硬的口气,尺素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不忍心说出,只好出去。

        屋里头很寂静,乔璇衣无助的看着眼前的宣纸,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滴在了宣纸上面,她觉得碍眼极了,伸手就将宣纸捏成了一团。

        这些事情乔娇婵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见到顾潋清的人影,有气也只能冲身边的丫鬟发,丫鬟都被打怕了,跑的连个影儿都没。

        乔娇婵卧在软榻里满脸怒气,有人从外头进来,绕过地上细碎的瓷片,发出了一点响动。

        “都给我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乔娇婵举起一旁的花瓶就想扔出去,刚举到空中的时候,就看到了顾潋清走了进来,他瞧见此景微微蹙起了眉头。

        乔娇婵迅速把花瓶放下起身快步走到他的身前,“夫君你要去侧室也不同妾身说,你是不是都不想看见妾身了。”

        顾潋清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迫于无奈罢了,只是你的举动,不似以前了。”

        乔娇婵心中一跳,忙笑道:“夫君说什么呢,妾身什么时候变过了。”

        “这几日我也忙,你好好待着吧。”顾潋清没多说什么便出门而去,乔娇婵看他一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顿时就来气。

        顾潋清何时对她如此过,一定是被即将入门的女人勾了魂魄去。

        于是乔娇婵让翡翠将新娘子的身份家世通通都调查了个遍,才发现这江明月是被顾老太看好的,这顾老太是家中最大,只要她偏着谁,谁的日子就好过些,哪知道这才进府多少日子,顾老太的心就偏了别人。

        乔娇婵对江明月毫不了解,心中忐忑的很。

        婚事准备的匆忙,但顾府上下打理的很稳妥,帖子纷纷送到了京城富翁贵胄手中。

        夜渐渐暗了下去,顾府门口响起了爆竹声,噼里啪啦的很是热闹,花轿停在顾府门前,正厅里新人拜天地,宾客纷纷抚掌叫好,可逐兰阁煞是冷静,唯有房间里的烛光亮着。

        乔璇衣早已将发髻拆散坐在梳妆台前,听着外头传来热闹的声音,丝毫没有困意,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缓缓的抚了上去。

        不知还能等多少时日,恐到时候已经人老珠黄了。

        “送入洞房!”随着高呼声,新娘子被喜娘牵走了,顾潋清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就被一群宾客纷纷围了上来,又是喝酒又是寒暄的,顾潋清只好僵着一张笑脸应承,只是内心并未被满眼的红色所感染,内心毫无波动。

        顾潋清是文臣,酒量并不在行,酒过三巡便已经支撑不住了,众宾客也知道这位新郎官儿那是要入洞房的,于是就此罢手随他离去。

        昭和看到自家少爷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便想着上去搀扶他一把,结果才碰到衣料就被甩开了,昭和向后退了几步,心中暗暗想着,这喝了酒的男子力气真是大了许多。

        顾潋清双眼迷离,难得说出一句清晰的话,“我自己走走就好,吹吹风醒酒。”

        昭和一听,也没继续跟上去,转头回到了厅里继续给人倒酒。

        顾潋清走得很慢,却并未朝新房而去,在长廊里停留了一会儿之后,转身往另个地方去了。

        乔璇衣看着天色也不晚了,起身正要吹灭蜡烛,听见外头一个倒地的声音,她内心疑惑,心下却警觉的摸了一只簪子,将门打开了一些,夜色太暗瞧不清楚那人的模样,可依稀给她感觉很熟悉。

        乔璇衣将门打开,蹲下身子去看他的脸,顾潋清已经有些迷糊了。

        “爷……”乔璇衣正将簪子放进袖子里,想将他扶起来,可是顾潋清虽清瘦可到底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再加上她本身的力气又不大,拉了半天也没能动的半分。

        乔璇衣只得边喊着边扯:“爷,您醒醒啊,别睡在这儿啊,今日可是你大婚的日子。”

        顾潋清只觉得耳边的声音絮絮叨叨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看到了她的侧脸,乔璇衣没注意到,被他抓住了手腕,“璇衣?”

        他的脸缓缓的贴近似乎想看她的容貌,乔璇衣应道:“爷,是妾。”

        “是璇衣啊。”顾潋清低声笑了笑,转而将她抱进怀里,蹭着她的发丝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乔璇衣从未如此贪恋过他的怀抱,在外头还有些寒的天气里,她卧在顾潋清的怀里很暖和。

        好容易将顾潋清弄上了床榻,打了盆水给他清洗了下脸,出门刚好望见尺素,便将她叫住说道:“去同新夫人说一声,说爷已经酒醉的不省人事,躺在我这儿了。”

        尺素看了乔璇衣半天,才将嘴阖上,结结巴巴的说:“小……小姐…少爷真的……真的在你房里?”

        乔璇衣点了点头:“快去吧。”

        喜娘还纳闷着为何新郎官儿还没来,去前厅找了一圈儿也没见着个人,正着急的要喊人来帮忙一起寻的时候,看到一丫鬟急匆匆的跑到了她的面前喘了几口大气之后才说:“爷已经歇在我家主子那儿了。”

        喜娘一听急了,赶忙就扯着尺素道:“哎哟喂,这真的是要完了,哪有新婚之夜新郎官儿不在新房里的呀,快带我过去,说什么也得带过来啊。”

        “哎…爷都睡下了,你怎好如此呢?”尺素也急了,打心底不想让顾潋清入这个洞房,便连忙推脱着。

        乔娇婵这会儿因为生闷气所以出来逛了逛,看到争执不断的二人便上前问道:“你们都在这儿做什么?”

        喜娘一见是大夫人,忙说道:“哎呦喂夫人你看看,这新婚之夜怎么能没了新郎官呢?赶紧劝劝这丫鬟吧,好让新郎官入了这洞房。”

        乔娇婵自然是认得尺素的,这番话下明白顾潋清不在这儿,而是待在了乔璇衣那儿。

        她不喜欢别的女子再多分一杯羹,顿时神色严肃的喝道:“你这小小的喜娘,还敢管顾府的事情,夫君是一家之主,他愿意歇在那儿自然由着他喜欢,难道你还想做主不成?!”

        喜娘也是个看眼色过日子的人,当下腿一软口也没这么硬了,忙服软道:“是是是,夫人说得对,是我多管了闲事。”

        “好了,既然夫君也不在了,你们这群人也都散了吧。”乔娇婵看了看门口围着的人,顿时冷笑连连,这个江明月明日也不知会如何气愤呢。

        不过这事可落不到她的头上来,到时候她便可坐山观虎斗了。

        江明月披着红盖头坐在新房里整整一夜,也没等来有人掀开她的盖头。

        同样的遭遇,她也经历了一遍。

        “千言,什么时辰了。”江明月问道。

        千言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叹气道:“小姐,已经寅时了。”

        江明月欲将盖头掀起,却被千言眼疾手快的摁住了,急道:“小姐,这盖头得由爷来掀啊。”

        “你看看都这个时辰了,还会来么。”江明月的语气很是平静,可是让千言觉得一阵心塞。

        江明月掀开盖头,露出化着新娘妆的脸,对千言道:“时辰不早了,早些梳洗打扮吧,还得见见顾老太。”

        千言有些惋惜,但还是将江明月一身的喜服换了下来。

        顾潋清睁了睁眼,发觉头很疼,动了动发现身旁有个人,乔璇衣睡得也很浅,感觉到他动了便也醒了过来。

        “爷醒了?可是头疼?”乔璇衣还有些迷糊,但双手却已经摁在了他的太阳穴上边儿不轻不重的摁着,没摁一会儿就感觉好多了。

        顾潋清将她的手捏住放进被褥里,自己起身穿上衣袍,乔璇衣坐起身子看向他问道:“昨夜爷没去新房,现在不去看看吗?”

        “没什么好看的,朝中的事情也繁忙,一去便是好几日。”顾潋清边整理着衣衫边说道。

        尺素轻叩了两下门进来,伺候顾潋清洗漱完之后他便离开了。

        乔璇衣穿衣洗漱了一番之后,便坐在书桌前提笔写字,伤口虽已经愈合,但还是要小心一些。

        正堂里顾老太与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而乔娇婵是随后来到的,江明月站在一侧瞧见人来了,却还有一个位置空着,便笑着问道:“乔姨娘今儿怎么没来?”

        顾老太一听这名字,脸便拉了下来,“关在房间里思过呢。”

        江明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笑了笑赶紧端过一杯茶跪在地上道:“顾老太消消气,这茶敬您的。”

        顾老太听着心里头舒坦,喝了一口茶之后递给了她一个红包,老夫人亦如此,看着二位长辈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乔娇婵心中咯噔一声,怕是坏了。

        江明月端着茶走到乔娇婵面前,含笑道:“这茶敬姐姐。”

        乔娇婵也不是傻的,端过茶喝了两口,说道:“妹妹刚进来,府里头的规矩若是不懂就来问姐姐,今日来得匆忙也没给妹妹包上个红包,这簪子算是姐姐赔给你的。”

        头上取下来一只簪子插进来江明月的发髻中,互挽着手的样子,宛若一对好姐妹。

        “好好好,这样最好了。”顾老太笑的合不拢嘴,而鸾娘则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乔娇婵,半晌才收回来。

        顾老太这才发现,顾潋清没有同江明月一起过来,便问道:“潋清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过来?”

        江明月闻言低头,“夫君早朝去了吧。”

        千言听到自家主子这样说话,心中甚是替她委屈,跺了跺脚赶紧道:“太太,昨晚爷没有去新房。”

        顾老太与鸾娘俱是一惊,顾老太站了起来,拐杖驻地喝道:“大婚之日人不在新房!去了哪儿?”

        江明月见火候到了,剜了千言一眼,似乎在责怪她的多言,马上上前安抚道:“爷定是去了书房歇息了吧。”

        乔娇婵道行不浅,可此刻也看不懂江明月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那一双微微蹙拢的眉头带着几分哀愁好似真有几分意思。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可不是这个,乔娇婵冲身旁的翡翠比了个手势,翡翠立马心领神会道:“奴婢昨晚瞧见爷了,当时还纳闷着爷怎么往逐兰阁的地方走……”

        乔娇婵顿时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难怪找不着人呢,原是去了逐兰阁啊。”

        “荒唐!”顾老太气得脸都成了酱紫色,“关禁闭都这样惹是生非,真是个祸害!”

        鸾娘有心出声帮一句,“娘,衍儿自己想去,并非璇衣的关系……”

        “你还替她说话!”顾老太愤愤的瞪了她一眼,缓了口气后握住了江明月的手轻拍道:“真是委屈你了,今儿他下朝我定好好说道说道。”

        江明月笑着道:“如今我已嫁给了潋清,自然希望他好好的,还请奶奶口下留情。”

        “你这孩子,真替他着想啊。”顾老太眉眼弯弯的,对江明月喜欢的不得了。

        “应该的。”江明月笑的很是温柔,整个正堂里气氛融融的。

        出了院子站在小石子路上,乔娇婵先出声道:“妹妹不如上姐姐那儿坐坐,也好多些了解府里头的规矩。”

        “谢谢姐姐的好意,但妹妹着实累了,就不上姐姐那去了。”江明月一副疲惫的样子,很是抱歉的对她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难道她还能强拉上不成?乔娇婵嘴角的笑意也有些僵硬:“如此,那妹妹好好歇息吧。”

        说罢,甩了甩衣袖就掉头走了,步伐甚是急促。

        “千言,去厨房拿些糕点去逐兰阁看看。”江明月收敛了嘴边的笑意。

        千言不是个聪明的丫鬟,当下迷惑地皱眉问道:“小姐,您不是累了么?”

        “傻丫头,那都是客套话,刚进府里头自然是要把后院的女人都摸个底了,快去。”江明月又催促了一声,千言才赶紧跑去厨房。

        乔璇衣,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才能让顾潋清在大婚的时候,弃她于不顾。

        江明月领着人进了逐兰阁,这地方小且冷清,江明月虽知道乔璇衣是个妾,可她未出阁之前也是个大家闺秀,怎会甘心住在这样的小阁楼里?

        房门紧闭着,江明月也不知里头有没有人。尺素老远瞧见有人进来,于是放下手底下的活跑到江明月的面前问道:“你是新夫人?”

        江明月颔首道:“你家主子呢。”

        “在屋里头,奴婢这去汇报。”尺素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她,才转头跑进屋子里。

        乔璇衣听得江明月已在门外等候,便停下了手中的笔,对尺素道:“让她进来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同是一个后院的,总要见面,既然来了,择日不如撞日吧。

        尺素将江明月迎进门,瞧见书桌后的乔璇衣,稍稍打量了一番,觉得她并无过人之处。

        “二夫人请坐,妾这儿也没什么好的东西可以招待,尺素去泡壶茶来。”乔璇衣尽地主之谊,便对着尺素吩咐。

        尺素领着命令出门泡茶,江明月笑道:“想着以后总要见,便觉得不如今日就来看看,没什么贵重的礼物,便拿了点点心来。”

        千言将点心递给了乔璇衣,乔璇衣接过手后打开一看,点点头,“二夫人选的点心看起来不错。”

        江明月展露笑容,有些探不出她的深浅,瞧着她手边的宣纸,“妹妹在写些什么?”

        “一些书经罢了。”乔璇衣弯了弯嘴角,似是不想提起这件事。

        “对了,今日妹妹没来,我还特地问了太太,妹妹是如何被关紧闭的?”江明月有些心急的问出口,却无意间睹见乔璇衣不太高兴的目光,便知道是自己着急了。

        她心下做出了决断,呸了两声:“看我说的,这事不提也罢,妹妹尝尝点心吧。”

        乔璇衣倒是不怕这盒点心里下了毒,捻了一块吃,确实味道不错,在她这里,这种点心也只有爷来的时候才能偶尔尝到,看来这侧室在顾府中的地位不低啊。

        “昨夜之事,还望二夫人谅解,当时爷也是酒醉不醒。”乔璇衣虽然不希望顾潋清去洞房,可让新娘子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这种经历她也曾有过。

        江明月看她的眉目带着歉意,似不是挑衅而为,“爷自愿的,还是妹妹比较得宠一些。”

        乔璇衣看向她,还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往后二夫人就知道了,其实爷心头之人一直都是夫人。”

        尺素端着一壶茶进了屋子之后,发现屋里只剩下乔璇衣一个人了,“二夫人走了?”

        “走了。”乔璇衣提笔小心翼翼的在宣纸上写下一笔,那句话也在她的心头怅然啊。

        江明月走得极其缓慢,心里一直在想方才乔璇衣说的那句话,她说话的时候眉头间涌上的忧愁不是装出来的,如此说来,乔娇婵才是最大的敌人。

        如此想着,江明月走回了玉芝阁。

        顾潋清一下朝就被管家请去了顾老太那儿,训了一顿之后让下人跟着眼瞧着他走进了玉芝阁才回去。

        江明月将乔娇婵赠的簪子摆在首饰盒里,就听见千言在外头喊了一声爷。

        她赶忙出去,顾潋清踏过门槛进来了。

        “夫君。”江明月笑的很开心,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但顾潋清却没有一丝愉悦的心情。

        江明月跟在他身侧说:“夫君想吃点什么,妾身好让人去拿,再过一个时辰就是用膳的时候了,夫君不如留下来用晚膳吧。”

        “随你。”顾潋清坐在椅子上,也没个表情,可江明月很高兴,转头就让千言去厨房里拿点心,可能顾潋清已经忘记了她,可她依旧记得那个仅仅几岁的小公子拿着一朵花插在她发间,还一番正经的说要娶她的场景。

        晚膳很快就端了上来,二人吃到一半的时候,千言进来说顾老太那儿的丫鬟拿了一碗汤过来,是让顾潋清喝的。

        顾潋清用完晚膳,便将那碗汤端在手上,半晌没动,那来的丫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似是再说如果不喝完她就不回去复命。

        他冷哼一声,将一碗汤饮尽,丫鬟这才走。

        江明月吩咐下人铺了床铺,却不知道顾潋清今晚睡不睡这,正犹豫要不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便觉得顾潋清的脸色很难看,有些微微涨红。

        “夫君,你怎么了?”江明月欲上前查看。

        那股香气直往顾潋清的鼻子钻,身子越来越燥热,他退后了几步,压抑着内心的躁动低沉出声道:“离我远点,别靠近我。”

        江明月很着急,忙道:“夫君,妾身去请大夫吧。”

        她转头要出去叫人,顾潋清拉住了她的手,细腻的触感更是让他差点经受不住,匆匆挥开之后顾潋清吐出口浊气,额头上满是汗水。

        “不用,我出去。”

        说罢,他便大步的走到门前拉开,外头的风灌了进来让他清醒了几分。

        江明月呆愣着看那道身影完全离去,手上那股滚烫的温度还未完全消散。

        入夜了,顾府里除了守夜的小厮之外,大部分丫鬟都待在房里不太出来,顾潋清走得浑浑噩噩的,只想找个冰冷的东西消消火气。

        找了大半个顾府,顾潋清看着眼前这个湖,几乎没有犹豫就跳了进去,冰冷的湖水灌进口鼻,身子没有那么滚烫了,就连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清晰起来。

        顾潋清这才动用脑子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幸好他早点出来了,否则不知又会变成什么样的后果,问题不在晚膳上,他脑袋里一闪而过,莫非是那碗汤?

        整个顾府里头就属乔娇婵的琉璃阁才有湖,翡翠正好去屋子里伺候完乔娇婵出来,听见水声之后便走过去一看,竟是有人掉进了湖里,翡翠正要尖叫出声,却发现那人是活着的,仔细一看居然是顾潋清,这才慌忙的跑进去。

        乔娇婵听完之后连忙跑了出来,叫了丫鬟小厮赶紧把人给捞上来,顾潋清全身湿答答的,乔娇婵也不敢上前碰一下,叫道:“还不赶快取热水来,人都成这样了!”

        于是帮忙搬人的搬人,打热水的打热水,洗完一个热水澡之后,顾潋清依旧觉得脑袋涨涨的,一头倒在床榻上不省人事了。

        乔娇婵看着床榻上的顾潋清,当下咬了咬舌尖,上前抚着他的脸颊,将身子靠了上去。

        翌日,顾潋清醒过来的时候,乔娇婵一丝不挂的睡在身边,可他身上的单衣穿得还算整齐,回想昨夜的事情,一头倒在床上之后全然没了记忆。

        翡翠进来瞧见这副样子,行了行礼将洗漱的都摆在桌子上,顾潋清起身洗漱穿衣之后便离开了。

        不过这回顾潋清可没急着去上朝,老人家还没用完早膳呢,他就急匆匆的进去道:“奶奶!那种事情是你情我愿才能做得事情,你为何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顾老太当下起身喝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顾家的子嗣后代能够早日来到。”

        “可你这样做,更令孙儿不齿!”顾潋清心寒,昨夜要不是他还能控制得住自己,恐怕又耽误了一个姑娘。

        顾老太哼了哼,“不齿也好难堪也罢,只要有曾孙,奶奶啊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恐怕就不能让奶奶如意了。”顾潋清冷哼一声,拂袖转头就走了。

        顾老太睁着个眼珠子拍桌起身,“什么意思!说清楚什么意思!”

        那个身影早已不管不顾的走了老远了。

        顾老太很是不甘心的把江明月叫过来问了一番,江明月交代了昨日的前因后果,原来两人并未发生任何关系。

        顾老太听了之后拿手遮住了眼睛,口中念叨道:“造孽啊,这真真是造孽啊。”

        江明月一手替她拍着背,心中颇为惋惜,早知如此,昨晚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走啊。

        这一来,乔娇婵最是开心,翡翠拿着水果摆在桌子上的时候,瞧见她脖子上的红印,便知道她为何如此高兴了。

        “二夫人来了。”有个丫鬟从门外进来,冲里面禀告了一声。

        “让她进来吧。”乔娇婵嘴角满是笑意,坐在了主位上,江明月一进来,一抬头就看见她脖子上明显的红印,当下捏紧了衣袖中的丝绢。

        她坐在侧位上,看着乔娇婵笑道:“昨晚夫人睡得可好?”

        “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还有夫君相伴。”与乔璇衣不同的是,乔娇婵最喜欢炫耀,可炫耀过了头,便会让人很懊恼,就像现在这样。

        江明月心中冷笑连连,表面却亲和道:“昨晚夫君涨红着脸匆忙出了门,妾身原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日才从老太太那儿得知是喝了补药的缘故。”

        “你想说明什么?!”乔娇婵当下脸色一变,冲她拔高了声音,将江明月吓了一跳,连忙捏着帕子做出一副受惊吓的模样。

        “妹妹没想说什么,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乔娇婵自然不会相信她是实话实说,从主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勾起了江明月的下巴,轻蔑地笑道:“别妄想着能从我这儿抢走潋清,他心里头藏着谁你比我更清楚,掂量下自己的身份,别跟我过不去,不然我让你好看!”

        江明月一张脸都白了,“夫君宠爱姐姐,妹妹自然知道。”

        “知道就好。”乔娇婵这才松开她的下巴,江明月的下巴被她掐出了红印子,还隐隐的生着疼。

        “妹妹就先走了。”面对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乔娇婵,江明月可不敢保证接下来她会做什么,既然刺激也刺激过了,还是马上走为上。

        乔娇婵坐在椅子里,伸手靠着头闭上了眼睛,回想起昨夜的场景。

        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脖子上的红印是她自己挂出来的,事到如今顾潋清已经不想再碰她了,这是为什么?!

        她徒然睁开双眼,愤愤的瞪向一边,吓得翡翠端着补汤的手一松,碗碎了一地响起了“咔擦”的声音。

        “滚!都给我滚出去!”

        乔娇婵将手边能砸的统统砸了出去,可是心底的慌乱越发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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