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地下的王和骑士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外面的火光慢慢爬进觐见厅。

        有那么一刻欧赛斯特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北风堡的破败大厅。回过神来他人已经站在了王座之前。

        王座之上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默着，王略微向前倾斜着庞大的身躯，一只手拄着权杖，另一边用手肘支着王座，握着的拳则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火光爬上他曾经雍容华贵的王袍，爬上他满是伤痕的战甲，爬上他尽是褶皱如同古老雕刻一般的脸孔，直到爬上他紧闭的浸出黑泪的双眼才恐惧的退缩了一下。

        普瑞斯吃了一惊，失声叫道：“陛下...你...”

        他向前疾走几步但还是在摩卡內斯出手阻拦之前本能的跪伏在地，慌乱和惊恐从他面具后的眼中不可抑制的显现出来。

        “神父，作为神最忠实的仆人，你这个样子可有些失态啊。”老国王蠕动着干裂的嘴唇缓慢的吐出这句话。

        “陛下...”神父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听说你是来告别的，是吗？”老国王问。

        “陛下，我不知道你...”神父欲言又止。

        “没关系，我们无法知道的事情有很多，”老王道，“我准许你离开地下王国，毕竟这里已经不需要神父了，我们已经被神抛弃。”

        “陛下...”神父摇摇头，慢慢向后退去。

        “不必伤心，神父，我们都知道我们早晚要回归神的怀抱。如果它还愿意拥抱我们的话。”老王对神父说，之后他停顿了一会儿对着神父身后的3个人说道：“外来者，从你们进入我的王国我就闻到了你们带来的诅咒的气味。看来外面的世界也不太平啊。”

        “尊敬的陛下，我是来自地上王国的王子欧赛斯特，我与我的同伴被诅咒之物攻击，误入此地，还望国王陛下见谅。”欧赛斯特行了个鞠躬礼说道。

        “同是被诅咒者，多余的礼数就不必了吧，”老国王道，“这么说来，你们要和神父同行离开这里是吗？”

        看来事情比想象中的要简单得多，欧赛斯特暗自松了口气。

        “除此之外你们还有别的事情吗？”老国王道。

        “陛下能告诉我，王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神父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相信我，神父，那绝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你只需要知道，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但最后还是失败了。”老国王道，声音里并没有多少伤感，只是他脸上的两道黑色泪痕在火光的照耀下似乎更加凝重，“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国王陛下，我听说王国除了最高的神典之外还有一本被销毁的典籍。”欧赛斯特发问道。

        “你是说外典吗？那东西确实早就被销毁了，而且也应该被销毁。”老国王沉声说。

        “这么说它还没有被彻底销毁是吗？”欧赛斯特听出了国王话里的意思。既然他说那东西应该被销毁就说明他本人对此是有足够了解的。

        “是的，年轻人，不过我决定将它彻底销毁。”老国王说。

        欧赛斯特皱了皱眉，这老家伙的意思非常简单：我知道，但我不告诉你。他看了看一旁垂手而立的国王骑士，又看了看身边的神父，最后说道：“你能告诉我那所谓的外典都讲了些什么吗？”

        “不能，孩子。我能感觉到你所要的东西并不是我所拥有的，也无法在这个国家中找到，但如果你真的一心想要去寻找的话，我相信你会找到的。”老国王说。

        “你知道我要找什么？”

        “我不知道，但也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能确定你所要的并不是这里所能给予的。”老国王继续兜着圈子，“我只能告诉你两件事：一件是离开这里的路。”

        “另外一件呢？”

        “神典记载的是关于神的事情。”

        离开王城，他们并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在摩卡內斯的带领下从另外一条密道回到了城市中。老王将带领众人出去的任务交给了这个他最忠诚的骑士。

        一路上摩卡內斯一直保持着沉默，可能是因为伊文还处于恍惚的状态，欧赛斯特等人也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中。

        最后还是神父开口说道：“那条骨道究竟是什么？”

        但摩卡內斯并不回答，依旧径直往前走着。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那可是了不得的东西。”伊文这时候多少恢复了一些精神说道。

        “你知道那是什么？”欧赛斯特问。

        伊文却只是笑着摇摇头，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我猜那应该是一种魔法装置。不知道他们用那东西做了什么。”

        伊文这最后一句话似有所指，走在前面的摩卡內斯身子略微僵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常态。这并没有逃过欧赛斯特的眼睛。他知道老国王一定隐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什么“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最后还是失败了”，不过是骗小孩子的说辞罢了。只是那说到底也不过是人家的家务事，跟自己也没有太大关系。他欧赛斯特现在关注的可不是这种躲在地下的老虫子可以解决的。是的，他们这里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这一点那老东西倒是没说谎。

        这时伊文凑到欧赛斯特跟前小声说道：“你觉得刚才如果我们动手能不能干掉他们？”

        欧赛斯特表面不动声色，也不回答，伊文也没指望他会回答问完便径自朝前走去。只是欧赛斯特可真没想到，刚才看似恍惚的伊文居然看破了自己在一瞬间的小心思。他确实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开打，那么局面应该会是3对3，也就是说神父应该会帮助老国王。但考虑到伊文本身状态不佳，塞林又未必是老王或者摩卡內斯的对手，最重要的是即便打赢也很难从那老王的嘴里问出什么，而且还可能会失去离开这里的机会。所以最后他才只是稍微想了一下但没有选择动手。岂料竟被伊文识破。

        但他这样提醒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他发现这个恶魔王子真的非常不简单，自己还是有些大意。

        “到底还有多远啊...”伊文抱怨道。

        此时几个人已经走过了大半个城市，之前受到魔法影响的伊文最先撑不住了。摩卡內斯看了看他，什么都没说走进了附近的一座民房，看来是要让众人休息一下。同时也说明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趁着这个机会，神父又施展了一种安抚精神的魔法来帮助伊文恢复。伊文非常感激，并希望向神父学习他的魔法。神父也不吝啬，详细的为他讲解地下魔法的原理和使用方法，两人相谈甚欢，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倒是摩卡內斯、欧赛斯特和塞林三个人相对无言，气氛十分尴尬。

        也许对他们这样的武者而言，只有用刀剑才能进行真正的交流吧。

        神父在附近的民家里找到一些植物的根茎类食物，将它们一股脑的放入锅里熬煮，不一会儿一股久违的香气便在房子里弥漫开来。欧赛斯特也是好久没有吃到这样像样的东西，不禁大饱口福。只是伊文、塞林和摩卡內斯都对此无感，所以明明是5个人，但这顿饭却吃得冷冷清清。

        得到了一定休息的众人再次启程。欧赛斯特已经能隐约猜到目的地了。前方不远处树立着一座高塔，看来那里应该就有通往地面的路。虽然知道这些塔里可能隐藏着离开的路，但整个王国高塔林立，如果不是摩卡內斯带路几个人还真的很难在短时间内离开，更不要说沿路遇到的那些剥皮者们会放任他们在城里乱逛。

        这座塔与其他的塔别无二致，入口和窗口都被完全封死。看着这如实心柱子一样的高大建筑，欧赛斯特也得望向骑士长。

        骑士长没有二话，来到塔下，拿出背后的重锤就向那苍白的塔身砸去。众人被这如此直接的方式吓了一跳，但想必自己这批人很可能是最后一批离开这里的人，在自己离开之后，摩卡內斯很可能会彻底封死这里，也就了然了。

        没用多大功夫，一个可以通过一人的洞就被砸了出来。摩卡內斯用火把往里面照了照，便示意众人进去。

        里面似乎很久没有用过。地面上满是灰尘。虽然不知道其他塔内是什么情况。但欧赛斯特能感觉到这座塔一直受到特别的对待。很可能在诅咒泛滥之前就已经被封死，所以里面的一切都没怎么受到波及。当然里面也并没什么特别的。一条沿塔壁蜿蜒向上的旋转楼梯直通头顶的黑暗。

        下面应该也有路，但也被封死了。

        “又是旋转楼梯，这次不会像上次一样了吧？”伊文开玩笑道。只是谁都没有搭腔，他也只好无趣的跟着其他人一起沿楼梯上行。

        然而就在大家往上走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了骚动声。

        走在最前面的摩卡內斯向下看了看皱眉道：“不妙。”

        “怎么了？”欧赛斯特也往下看去，却并没看到什么。

        “被诅咒者们闻到了来自地面上的气味，正向这边聚集...”摩卡內斯说，“你们继续往上走吧，我来拦住这些家伙。这是我作为王国骑士长的义务。”

        欧赛斯特看了一眼摩卡內斯便示意伊文和塞林跟上，而神父却在这时说道：“骑士长阁下不如也和我们一起去地面上吧。”

        这时几个人都停下了脚步一起看向摩卡內斯，但摩卡內斯摇了摇头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有其他义务，你知道的，神父，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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