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戏言
那是画。
一共六幅图被勾勒在卷轴上。
第一张是人类被各类巨大野兽吞吃的场景，第二张是人类躲在洞穴的场景，第三张是人类跪地求天的场景，第四张开始，画风一变。
人类悬浮在空中，挥动权杖，击杀巨兽。第五张巨兽消失，人类开始部落而居，兴兴向荣。
第六张是李华最看不懂的，假如前面五张展现的是人类从被欺压到具有能力击杀怪兽，那么第六张就显得很无厘头。
那是一双手，握着一团火。
李华的目光落在这第六张图上，那团火只是简单勾勒出来，却仿佛具现化了，将要从卷轴上跳出来。
那团火仿佛在燃烧着，像有魔力一般，牢牢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仿佛一张深渊巨口，要将他笼罩进去。
又仿佛里面藏着一个全新的世界，将要对他打开大门。
让李华感到怪异憋屈的地方就在这里，当你认真去盯着它，去想的时候，它就是一幅简单的素描，那种燃烧着像要跳出来一样的感觉会随着你的注视慢慢消失。但当你故意将目光移开，却又觉得它是一团真的火焰，就在卷轴上燃烧着。
前五张都是记事，最后一张十分古怪，让李华捉摸不透。
巫的东西，不能从科学的角度去揣摩。
羽让人把这个卷轴给自己看，有何意义？
没准儿这里面藏着巫术的修行方法？
李华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搞得精神一振，巫能展开一个精神世界，连语言记忆都可以通过符文直接传进自己的脑海，会不会在上面留了什么绝世神通？
李华就又盯着这个卷轴看，等到出去巡守的墓回来了，他才将卷轴一把合上。
除了眼睛疼与精神不振，这张卷轴没有带给他任何收获。
墓将带着的器具放在地上，沮丧道：“这附近一个猎物的都没有...”
李华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打趣道：“没把你烤熟就好了，还想着打猎呢。”
墓走到床边，不服气道：“我虽然没有图腾，但也不会惧怕烈日。”
李华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般身材的人，可是在丛林里生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原始人，身体素质超出他的想象。
“是是，你可是巫都称赞的神箭手，是我小看你了。”
“巫那是玩笑话...”墓小声的回道，但面上却欣喜了起来。
他想，等自己在羿大哥这里学一段时间，再回去烙印图腾，一定能成为强大的人，让部落里的人刮目相看。
李华却正色道：“哪里哪里，我看你仪表堂堂，五官端正，虽然身材还不够高大，但走路生风，一举一动都仿佛带着龙虎之力，尤其眼眉似刀，有一股王霸之气，依我看来，你将来必成大器。”
墓听得两眼发直，什么龙虎之力，什么王霸之气，闻所未闻，但看李华那眉飞色舞的模样，便知道是在夸他。
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说道：“哪有...”
李华却摆了摆手：“我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人没有百万也有十万，却从没见过一个像你这样的。神煞华盖，紫气东来，如潜龙在渊，又似名剑藏鞘，只待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墓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瞎掰！
却不止李华本就是销售出身，口才一流，现在虽然换了地方，但吹嘘起来却也是眉头也不眨，尤其是忽悠这些部落里只会打猎睡觉的人，那真是手到擒来。
李华站起身来，拍了拍墓的肩头，眼神诚恳的看着墓：“相信我，将来你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墓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恰好此时羿从楼上下来了，他便指着羿，道：“那你看看，你看看我羿大哥，将来是什么样的。”
李华便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然后又对上了那一双深邃的眸子。
李华心里咯噔一下，墓一看就是老实人，忽悠起来没问题，但羿却总是一副宁静致远模样，尤其那双眼睛，仿佛能看到世界尽头一般，让李华从心底里发虚。
倘若说巫的双眼如浩瀚大海，那么羿则像是一片黑洞，能吞吃目之所及的一切。
李华缓缓道：“唔，羿啊，人中龙凤，将来或许可以流芳百世。”
“真的啊？”墓高兴的拉了拉李华的手，又对羿道：“羿大哥，李华说你可以流芳百世呢。”
李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道：“开个玩笑，不要介意。”
羿静静的看了李华一眼，没有接话，从地上拿起石器弓箭，又切了些肉挂在腰间，走到门口停住脚步，道：“我去打猎，今天或许不会回来，墓你照顾好他。”顿了顿，他又道：“巫的卷轴，看不懂就闭上眼看。”
墓的笑容一下就垮了下来，说道：“屋子里还有肉，羿大哥你又要出去打猎了吗？”
李华却是一愣，看不懂就闭上眼看？
羿嗯了一声，转眼就奔了出去。
墓一屁股就坐在了床上，把手插进了头发里，落寞道：“打猎又不带我...”
李华看墓心情不佳，便安慰道：“是我拖累了你，下次他回来的时候，我让他带你去吧。”
墓摇了摇头：“不行，巫说过，要保护你。”说到这里，墓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他一下站起身来，激动道：“不如下次我们一起去打猎吧！凭羿大哥的实力，哪怕是打猎的时候也一定可以照顾到你。”
李华啊了一声，一起打猎？他本能的就想拒绝。在城市中生活了这么久的他，怕是遇到野猪都不知道怎么办，又何况是这原始世界？
但看着墓那兴奋模样，他又不好直接拒绝，不知怎地，他回忆起了羿的身手，和他那仿佛无论何时都波澜不惊的眼眸，忽然觉得有羿在，或许真的不会出事。
至少羿还能带着他在林海上跑，怕是没有什么野兽能跑得过羿吧？
李华轻笑道：“好啊，下次一起去打猎吧。”
墓拍拍手：“那就说定了！”
“说定了！”
李华对这个不过今天才认识的少年充满了好感，善良而淳朴，直率而又简单，羿和巫也同样是看起来很好的人。
大荒人族，都是这么善良的吗？
他坐到了床上，贴着墙，将卷轴递给了墓，说道：“这个卷轴要闭上眼睛才能看么？”
墓看着卷轴，坐到了床上，犹豫了一下，才将卷轴接过来，道：“这是巫的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羿大哥懂得多，他说闭上眼睛看，那就闭上眼睛看吧。”
顿了顿，他又道：“巫说这个东西让我们两个看，你看过了吗？”
李华点点头：“看过了，但看不懂，你也看看吧。”
墓将卷轴摊开，说道：“这是我们大荒人族的发展历史，这是巫。”他指着第四张挥着权杖击杀巨兽的人。
李华笑道：“巫都要拿权杖么？”
墓严肃道：“那是巫杖，巫可以通过它释放出强大的巫术。”
总共就六幅图，墓一下就看完了，他指着最后那一副画，思考了一下，道：“听部落里的人说，巫最早是通过火种来沟通上天获取力量的，我曾经在部落里见过巫烙印图腾，就是用火。”
他又望着李华，道：“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也没什么看不懂的啊...”
殊不知李华却陷入了沉思。
火种？
获取力量？
他皱起眉头，盯着那团火焰，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放到火焰两侧，和画出来的手贴合在了一起，紧紧闭上了眼睛。
半响，他睁开了眼睛。
什么都没有发生。
墓怪怪的看着李华，嘿了一声道：“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获得力量了吧？”
李华尴尬的笑了笑：“是我想太多了。”
墓道：“巫术哪有这么好修行，我们部落人成年的时候都会检查有没有修行巫术的天分，我们部落两百年来，能修炼巫术的只有羿大哥和巫，听说外面还有很多部落都是没有巫的，由圣山派大巫统一守护。”
“这样啊...那为什么羿不当巫呢？”
墓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华，仿佛在看一个白痴一般：“每个部落只能由一个巫啊...”
随后他垂下眼帘，变得有些伤感：低声说道：“听说羿大哥就是巫选定的下一任巫，但是他只学习了两年便放弃了，转而烙印了图腾。”
“烙印图腾和当巫有什么冲突么？”
“当然有了！巫是不能烙印图腾的，只会将图腾存想在精神世界里，不过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存想。天啊，你怎么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
李华张了张嘴，却没说话，总不能说我是地球人，意外穿越过来了吧？
墓看着李华，眼中惊疑不定，李华沉吟了一下，洒然一笑道：“我以前住的地方和你们这里不一样，我们那里，是没有巫的。”
墓半信半疑道：“这样啊？”
李华坚定的点了点头：“恩，我是一个迷了路的人，在找回家的路，你们的巫正在帮我。”
谈起巫，墓又想起了自己正是被巫派来保护他的，随即他拧了拧眉，道：“不对啊，巫说过，外面的人和我们部落人是有仇恨的，已经打了上千年的战斗，巫怎么会帮助你？”
墓看着李华，将石器拿在手上，就要发作，但目光落到李华身前的卷轴上，又将手放落下来。
“巫派我来是保护你的，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保护你。”
李华看着墓将石器插回腰间，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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