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通天地（下）
火焰越来越多地涌入了李华的身体，他的感知也扩张地更加快，越过渔翁与白帝，往更远处延伸出去。
南荒圣山，三根通天彻地的光柱连在一起，三位身穿符文麻衣的老者身处其中，正看着他。
南极深海，一头五爪金龙潜伏海底，身上气息微弱，它微微张开了眼，李华从它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映。
北疆大地，一个身穿黑袍，面容刚毅的男子在注视他，一个身穿金袍，散发滔天气焰的男子，也在遥看着他。
离金袍男子似是不远处，一头浑身浴火的大鸟，睁开了眼。
再往北去，深海之中，一位被虚影裹着的，头发花白的老者，朝他看了一眼。
那一片不似生物的虚影，李华也从其中感受到了注视。
当火焰尽数没入李华的身体，李华感受到了整个大荒。
包括渔翁与白帝在内，一共有十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伫立在天地间，无一例外，他们的目光，都跨越空间，落在了李华身上。
李华心中明悟，他们便是天地间最强大的生灵了......
除了十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李华还看见了无数根线条从天空垂落而下，密密麻麻，如大雨倾盆，落在了世人头上。
整个大荒，只有百余位浑身金光大作的人，头顶没有线条，其余无论普通人还是巫或者仙，都有一道线条在他们头上，直入天际。
他好奇地看着那些线条，探出手去，想摸一摸这些线条，看看有什么古怪。
线条远在天边，李华伸出手，却仿佛就已经到了身前，他的第一个目标，是身遭的翠珠仙子。
只是将手摊开又合上，他便握住了那一根线条。往上微微提了下那根线，却没能提动。
秘境中风起云涌，正在施法的翠珠仙子心中忽然一慌，仿佛有一头远古巨兽在盯着她，又仿佛是有极大的恐怖之事，就要发生在她身上。
左右看了看，丝毫没有察觉到怪异之处，但那种忽然而来的心悸之感，仍旧笼罩着她。
似她这般的真人，不会没有来由的心悸，她一声断喝，将法术朝方碧晨身上打去，同时眉头紧锁。
她察觉不到自己头上的线，也察觉不到那根线正被李华握在手中。
李华将手一松，便敏锐地察觉到，翠珠仙子紧锁的眉头开始散了开。
他又换了个人，这次是重伤的金尘子。
金尘子头上的线条与方碧晨的粗细几乎一致，同样淡的看不清。李华用手握住它，一直紧闭着眼始终没有醒来的金尘子，眉头也皱了起来。
有意思。
李华正想再研究研究这条线，天上洞开了一个缺口，一道红光从其中倾落，正落在他身上。
李华身子蓦然一震，身上的气势为之一变，便见他松开了握住线条的手，指向天空。
指尖红光大作，一股无法描述的光芒散发出来，从山巅往整个秘境扩散了去。
一片火红色，充斥了整个天空，无论是在空中的真人，还是在其余空间中的仙人，这一刻，都感受到了一股极大的压力，也看到了这一抹红色。
“这是......”
“秘境有变！”
“变天了，快，出去！”
“道友你们可还能听见我说话？”
仙人们变得紧张起来，慌忙寻找出路。红光一直在扩张，眨眼之间，便将所有光线全部吞噬。
李华所在这一处空间，只剩下这赤红一片。
红光渐渐向外移动，往那如玻璃一般，层层叠叠的众多空间中去。
“找不到出口！”
“快逃！”
无论是在猎杀凶兽的仙人，还是在采摘草药的仙人，亦或是在互相搏杀的仙人，在红光掠过之后，都停下了手来。
红光由远及近，刹那之间便充斥了整个天地。
所有进入秘境的仙人，无论在哪个空间，视线皆被这一抹红色覆盖。
他们的神念在这一刻失去了作用，无法感知到事物，也无法看见事物，只能听到细微身遭细微的响动，便是手中兵器的触感，也淡了几分。
一道红光，竟恐怖如斯！
方碧晨凭借记忆，往无人的地方闪烁，正要给白起传音，却察觉感知不到他。
分明就在手上，却看不见，感知也察觉不到，只有用力去触摸，才能察觉他的存在。
白起感受到了方碧晨手上所加力道，他的声音穿过红光，在方碧晨耳边响起：“方道友，这红光有古怪。”
方碧晨看不见任何事物，视线却准确地落在了山巅：“这是从山巅传来的。”
“元始道兄发力了么......”
“暂未知道，但应该是一件好事。”
这红光连她的感知都能隔绝，翠珠仙子他们，自然也无法察觉到她。
察觉不到就意味着安全。
秘境之外。
天空一如既往地清澈，只是多了一道红色光柱，一头在天际，一头牢牢插入秘境中，就照耀在李华身上。
秘境中的红色没有传递出来，但仍旧有些人，看见了秘境中的变化。
白帝的身形落后虞帝一个身位，他的眸子里倒映着一片红色，若将他的瞳孔放大，便能看见李华盘坐的身影，也在其中。
能隔绝真人感知的红光阻挡不了他的窥视，他将视线从李华身上收回，落在了虞帝的侧脸上。
“杀了他？”
这一刻的李华，强大到能感知整个大荒，一巴掌拍死真人，但在白帝口中，要杀了他，似乎并不困难。
身上毫无任何气息，仿佛寻常人一样的虞帝，双眼仍旧望着李华，并未回头。
“他可是你的真传，怎么，你这当师尊的，才跟徒弟见了一面，就要杀他？”
“他会成为下一个风燧人。”
她微微偏过头，双眼注视着白帝，仍旧是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怕了？”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讲笑话了？”白帝表情不变，他收回在虞帝身上的视线，沉吟片刻，望向了空无一人的远方，瞳孔里出现了渔翁的身影：“你跟伏羲做了什么交易，要用颛顼和火种去换？”
他已然知晓那一日虞帝与渔翁伏羲有所交易。
“日后你自会知道。”
虞帝笑了笑，并未告知他交易的是什么。
无论是颛顼还是这道火种，都堪称是世间最强的力量，损一大帝，增一祖巫，巫的实力必然会因此大进。
但虞帝不说，白帝也不再追问，即便这笔交易看起来对天庭十分不利，他却连眉头也未曾皱起。
似乎并不是大事。
从天上倾泻下来的红光变得更加浓郁了，秘境中的红色也更加灿烂，李华清晰地感知到，他现在与天地之间的联系，变得无比紧密。
“风来。”
秘境所有空间中，顿时都起了风，而在秘境之外的大荒中，也有大风刮过。
“雨来。”
无论大荒还是秘境，这一刻都飘起了雨。
世间种种，皆在心头，万法只在我一心之所用。
言出法随，真真正正有了通天地的神通！
便在这时，虞帝忽然抬起了头来。
随后，白帝也将头抬了起来。
北极，南极......大荒最强大的十一个生灵，都将目光抬了起来，落在了李华头上。
天上那一道倾泻着红光的缺口中，隐隐多了一抹金光，它随着红光而落，就要顺着光柱，落入李华的身体中。
一股莫名的威压出现，实力越高，越能察觉到它的存在。
这是一股要让人臣服的威压，其中蕴含着无上威严，它一出现，帝祖级人物们，身躯俱是一震。
随着金光的降落，这股威压越来越清晰，大荒中的人，秘境中的人，这一刻全都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有人不由自主跪了下去，五体投地。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去，仙人，巫，凡人......便是真人，也有要下跪的冲动。
“这是......”白帝双眉竖起，寒声道：“祂？”
虞帝目光跟随着这道金光移动，眼中的神采，比白帝的声音还要寒冷。
“可不就是？”虞帝凝视着金光，竟是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张扬：“你终于出手了！”
她抬起手来，在身前虚按了一下。
周围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天上那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却黯淡了下来。
一道黑影出现在了光柱中，如同一把刀，将这道光柱斩为了两截。
那在下落的金光，恰巧在这道黑影之上，不能往下落。
秘境中铺天盖地，遮掩一切的红光，开始变淡，红中隐隐带上了黑色的雾。
这一刻，天地间所有生灵，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大荒，是朕的，不是你的，给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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