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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河边沉尸


晚上康凯一回宿舍,直接就把许节宁带到外间,责问下午的事情。

        许节宁心里明白,康凯有多不愿意自己介入,只好消极抵抗。

        谁知道偷偷溜出一下午,她的行踪,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看了什么,康凯居然一清二楚。

        完完全全都不用审问,直接判刑。

        “武装的老大到底是谁不是你该操心的!西北……”康凯回身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动静,还是拉着许节宁去了走廊。尽管勉力压制,但是火气仍旧噌噌高燃,,“什么时候传新的消息也不是你该操心的!”

        许节宁眼睛四处乱瞟,不对视、不说话,誓将消极抵抗进行到底。

        “节宁!赵氏武装,薛强,这些都是残暴血腥到令人发指的家伙。一年多前在安南,一个网红喝醉了拍视频怒骂薛强搏个爆点,没有任何实质性冲突。一周不到,据说薛强就通过发视频的ip地址再顺藤摸瓜找到网红他家。傍晚的时候闯进去,对着网红脸和心脏连开18枪,直接打成了筛子。最后安南警察是靠纹身才确认是本人的。”

        康凯苦口婆心,“这样的人,这样的组织,你再大的放不下、解不脱,也不能直接掺和进来。虽然这里是天正,律法昭昭,安防森严,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呀。”

        许节宁不以为然,争辩道,“我也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不过是旁观着办案,打打下手,知道一点一手即时消息。如果这个也会被盯上报复,排在她前面、挡在她前面的,至少还有中央安情局和云边城警察局这几十号案情相关的探员、警员,薛强杀得过来吗!”

        许节宁越说还越急,甚至讲起权力、自由和自主意识,“再何况,我也是大人了!有风险、有危机,我自己明白也会去应对,总不可能一直是笼中鸟、室中花,活在幕布遮盖的地方,像是一个木偶一样,想干的事情全都干不了?”

        “你想干什么?”康凯皱眉。

        “看着薛强绳之以法!”许节宁直言不讳。

        姑娘的耿直撞得康凯踉跄一步。“归根结底,这是我们的事情,是警察、是安情局的事情,和你一个姑娘家家不搭噶。在家里听消息就好了,不然我们一只眼睛办案,一只眼睛还得监控着你的动作,还有不知来处的毛头小子的动作,哪里还有精力抓住薛强。”

        这几乎是气到口不择言了。却给许节宁提了个醒,她的手上还带着定位监听用的镯子。

        难怪康凯事无巨细,无所不知!

        许节宁陡然气红眼睛,一赌气就把镯子往下撸,“监听,这就过分了。就算是父母管教子女,也该留有隐私,有界有节,有商有量,有个分寸。你们,你们这就是欺负我!凭什么就都给你们听着看着,为了我安全着想。可我到底十八岁过了,就算生死风险,我自己担着、受着!”

        动作之间,弄得乒乓作响。

        康凯的心也揪起来。现代人在陡然知晓自己被监听的时候,都无法淡定从容。侵犯隐私的不安全感兜头袭来,跳脚不过是正常反应。何况是许节宁这样敏感而自由的性子。

        所以康凯之前不敢说,此时一秃噜了,肾上腺素退下之后,马上就服软。暗自懊恼着安抚道,“好好好,我不对,我不对,我不干预!可镯子你别摘,边境比不得都京的治安,我们是真的担心你。不管怎样,我哪怕自己出事,也不能让你有分毫损失……”

        许节宁气愤的睁大双眼,气势不减一分。

        武子鹤寻声出来,眼神在对面而战的两人之间逡巡半晌。突然在一片沉默中开口道,“监听监控其实……”

        康凯心道不妙,当初的是为了监控武子鹤而捎上许节宁,实在是处理的太粗暴潦草。若武子鹤真的是西北,未授权监听,违法、违规还破坏统一战线。

        此次此刻,只怕是秋后算账,一拥而上。

        “……其实也没什么影响,不用太过在意吧。”武子鹤试探着说完。

        他竟然是站维和立场的!一时间,康凯和许节宁都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竟然莫名其妙就偃旗息鼓了。

        “你知道,这个镯子的作用?”许节宁指指自己的,又指指武子鹤的手腕。

        武子鹤点点头,“知道,定位,还有录音监控,估计是录入在云端的吧。”

        “你不在意?”

        武子鹤摇摇头,“毕竟这并不是杀人凶器呀,不是为了安全吗?”疑问的句子用陈述的语气说出来,似是而非中竟然还有一丢丢道理。

        康凯直愣愣看着许节宁,隐隐有所服软后的期盼。

        许节宁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从在大院里面当孩子王开始,康凯就把她护在身后,犯了错误康凯顶,惹了乱子康凯收,可以说精英康凯成长史中所有浓墨重彩的错其实都源自于许节宁。许节宁是真心把康凯当哥哥。

        加上武子鹤一搅合,她倒也不觉放软了语气,“……是为了安全,那……定位我不反对,但是监听着实是……”

        康凯沉默着同意了,当场在后台更改成授权再查。

        许节宁口头答应不去参与危险的侦查,不去一线凑热闹。可她的性子,天生就是向往深林的亚马逊女神,一个小黑屋还真的关不住。

        也就三天,许节宁坐不住了,烦闷地把长发在指尖绕来绕去,琢磨着还能去哪放放风。

        “我听说云边城的普济寺久负盛名,十月末还有法事办,开集市、庙会,我们一起去逛逛吧。”灵光一现,许节宁开始忽悠专心致志修复视频的武子鹤。

        武子鹤停下敲击键盘的灵活指法,微微转头,看向眨眼卖萌的姑娘。出乎许节宁预料地,晃了晃手腕,踟蹰道,“不好吧。似乎……规定不让我们出去。”

        许节宁心中翻了个白眼,自由惯了的卧底到底还是警校规矩教导过,服从意识真强。“又不是犯人,就是配合接受监督而已。”

        接着,她极力忽悠道,“普济寺十月底的法事是要超度亡魂的,尤其是那些含冤而死的,据说很灵验。我还没见过真正的法事呢。去吧去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武子鹤不太理解,“亡魂……超度……就是可以往生极乐,向善而去吗?”

        许节宁没有想到武子鹤竟然是知佛理的。尽管奇怪天正的警察不都是接受无神论教育只追逐律法纲常,依旧忙不迭抓住机会用自己半吊子佛法解释道,“对呀对呀,解除业障,不入十八层地狱。给亲人祈福,都很灵验的。”

        武子鹤终归是同意了。

        许节宁雀跃地欢呼一声,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动作幅度之大,弄得手腕上的镯子都和电脑金属壳碰撞在一起,叮叮咚咚作响。

        许节宁揉了揉手腕,像是想起什么,眉头微微蹙紧。

        武子鹤看见许节宁有一瞬间凝滞的神情,只当她不愿意再被知晓定位,被人发现外出的行踪。这种自由意识强的,他见过不少。

        偶尔他也会在意,只不过,“定位的话,或者可以……”手工篡改。

        话没说完,许节宁就把他打断了,没心没肺地笑着,“没什么事情,我去和林叔叔打个招呼。你说监听也是为了保护安全,倒也对,我就正大光明去打个招呼罢了。”

        十月末的普济寺人流涌动,一季度一次的法事是当地居民都格外在意的活动,尤其是近期有亲友过世的,总盼望着佛祖保佑早入轮回,免于恶业苦难。跟着熙熙攘攘的人,许节宁挤了半天才到正殿。

        “除了人多香多,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法事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我们要么直接去后山吧。”许节宁提议道。

        武子鹤没说话,只盯着佛祖不错眼地看着,浑然忘却了周遭。等许节宁再一次问他的时候,如梦初醒,不过答非所问,“佛祖原来和人也差不多,那些看上枯瘦如柴的也是菩萨吗?”

        指着正殿慈眉善目的如来旁苦行僧造像问,颇为困惑地问许节宁。

        许节宁失笑,“佛本就是人啊。庙里的菩萨都是这样,和人的模样差不多,更超脱。你以前没看过吗?”

        武子鹤摇摇头,表示否认。

        许节宁看他这幅茫然又向往的样子,不觉喉舌动了动,“至于那些看上去瘦的、难的、凶凶的,好像是护法或者苦行僧吧。我也不是很懂。”绞尽脑汁想起所知不多的一点佛事,“就是讲什么吾日三省吾身。严格甚至严苛地对待自身,以期望拥有大智慧,知苦海而不堕苦海。并能在面对世界时,心怀悲悯。”

        武子鹤点了点头,像是若有所悟,却不开口分享,站定不动。

        僧侣依次进入了大殿,挨个在蒲团上坐定,开始打坐。法事要准备开始了。许节宁也就歇了念头,只当是陪武子鹤见世面。

        僧侣在庄严念经,超度亡灵。

        许节宁在四处打量,颇为无聊。

        又过了一会,许节宁无聊的只能闭着眼睛,暗自发呆。突然觉得普济寺的法事当真超然,如入魂灵,予人安定。《地藏经》诵文布满殿堂的每一个角落,声声入耳,如在耳边。

        “……有何异术,能制诸毒。是迷路人,忽闻是语。方知恶道,即便退步,求出此路。是善知识,提携接手,引出险道,免诸恶毒,至于好道,令得安乐……”

        许节宁突然睁眼,诧异地发现是武子鹤也在跟着念,一字一句,一词一顿,几乎是严丝合缝没有错漏。武子鹤没有见过佛像,不甚知晓佛理,但是很懂佛经,和许节宁这样跟着常把寺庙当景点的芸芸众生正好相反。

        还真是特别。

        一经终,一人归,一事了。

        法会散了,众人也散了。许节宁轻轻拉了拉武子鹤,“走吧。”

        她很意外少年为什么可以在这般枯燥无聊的事情上停留甚久,却也觉得各有隐私不该多问。

        傍晚的市集早就开张,小商小贩在寺庙外做着人间的生意。卖香的云烟袅袅,卖木雕的栩栩如生,卖茶水糖果的,吆喝声音此起彼伏。

        大人牵着小孩,小孩拉着大人。

        甚至还有穿着长及脚踝的四身衣的妙龄女子,裙摆随风轻轻扬起,白色的丝线绣着朵朵莲花,在灯光的映衬中泛起是真如假光泽。女子轻轻向着前方招手,一个看上去三四岁、着绸披缎的娃娃蹒跚着跑来,似乳燕投林。

        那女子拿着糖葫芦,轻声哄着娃娃,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像是吴侬软语在说去后山、去探险、去找书。娃娃咯咯直笑。

        后山的风光?白天还算有趣,日渐西垂,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玩的。一大一小两个娇美人就得被蚊子当成下酒菜了也不自知。许节宁暗暗吐槽。

        但是武子鹤的目光没有一点挪动,一直虚渺地落在大小美人身上。

        许节宁值得一掌遮住他,“好啦,美人就别看了,人家明显名花有主,等你功成名就有缘再续呗。”对同伴如此□□裸看姑娘的行为表示不满。

        心里还在想,我又不是不漂亮!

        武子鹤疑惑地看过来,“什么美人?”对许节宁带着酸味的言语不是很理解,想了想,却是真心实意道,“他们很亲昵,看上去很美好。妈妈哄着孩子,吃东西,玩玩具,很美好的。”

        “是吗?”许节宁刁他,似乎是不信。

        武子鹤一副不知如何应对的别扭样,摇摇头,抬步向前。

        人流汹涌,他们顺着路边一个个摊贩。武子鹤的眼睛不时停驻在什么地方,总是小孩闹腾聚集的所在,有所好奇,但不敢流连。

        许节宁方才有点相信,可能他真的很羡慕那些玩闹的幼童。

        嘿,说起来,也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没走两步,武子鹤只感觉肩头一沉,许节宁又攀了上来,“哎呀,等等我嘛。”

        她递过一串红彤彤的串子,用眼神示意武子鹤赶紧接着,“哞,也给你糖葫芦,是不是很羡慕那些小孩子,小时候也是被爸爸妈妈管着不给糖葫芦吃的吧?”顺手一刮武子鹤笔直的鼻子,自然又亲昵。

        武子鹤僵在当场,看上去呆愣愣的。

        许节宁干脆扒了糖纸,把最上面最大的一颗递到武子鹤的嘴边,挂着灵动的笑容蛊惑道,

        “来,张嘴,咬一小口试试看。”

        武子鹤乖乖照做,入口微微被酸的微微蹙眉,等再咬开不觉舒展了一个笑容。“唔,酸的,甜的,你也试试!”赶紧又把糖葫芦递回去。

        说起来,这还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吃到这样酸甜可口的东西。

        许节宁笑话他,“你这样乖乖的样子,怎么去干了那么危险的工作。”一脸揶揄,但是拉着武子鹤把他刚刚眼神留恋过的摊子又走了一遍。

        杏皮水、豆糕、炸果子、烤素串、拌面皮,许节宁多多少少都买了一点,每一样都递过来让武子鹤试着尝尝。

        武子鹤从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慢慢坦然,甚至小声嘟囔着吃饱了还是一口把许节宁递过来的小吃含到嘴里。

        边吃,嘴角边荡起一抹大大的笑意,“正常人家,是不是就是这样。玩这些玩的,吃这些吃的,特别的好?”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走到了集市尾端,只剩下几个卖木雕佛牌和祈福铃铛的小摊,前面稀稀落落,行人无几。

        许节宁笑话他,“子鹤呀,也太容易满足了。”话虽如此,又觉得笑容真诚,总值得留点什么做个纪念。

        “爷爷,这个佛牌怎么请呀。”许节宁一眼就看中的摊上最精巧的一个,让武子鹤等在一旁,自己跑去问价,嬉笑着和老板多聊了几句。

        “200天正币,姑娘,我和你说,这佛牌供在普济寺让住持大师念经开光过的,灵验着呢。”

        许节宁和摊主讨价还价了两句,多要了一个祈福铃铛,一并等着包好。笑着回过身去。

        身旁又过来一个壮汉,五大三粗,一个人的宽度占用了三个人的地盘,将周边人撞得趔趄。

        许节宁笑容来不及收,就被顶开半米,陡然觉得全身都冷透了。

        摊主把佛牌递过来,刚忙去招呼这位一看就不好惹的不速之客。

        许节宁不经意间瞥到这壮汉腰间还挂着金刚杵,金刚杵上面镶嵌大块绿松石,但是绿松石没有光泽,很是黯淡。这色泽,这质感,和河边的绿泥似的。

        大约是她停顿的这一步有点长,惹得壮汉觉得身边的空气被抢夺走了,斜斜又狠狠刁来一眼。许节宁瞬间汗毛倒数。

        与此同时,阴郁狂躁的声音炸响,“没用的东西!”

        ……

        “没用的东西!连个密码都不肯输,你以为没你研究所老子就进不去了吗?”

        “嘭、嘭、嘭、嘭、嘭”电话里传来空洞的枪声,还有父亲急促的喘息声。

        “还是不肯说?”阴郁狂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更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燃着熊熊恶火,将人间毁灭。

        窸窸嗦嗦、断断续续的再一顿审问之后。

        “嘭!”

        十岁的许节宁在电话的另一端死死捂住了嘴巴,说不出话来,眼泪已经糊了全脸。

        ……

        “那是薛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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