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宁静

　　
“总之向着大海的方向逛逛吧。”
“好。”
两人从巷子中出来处便是市中心的繁华地段，与商业区相近，人气也活跃不少。沿着街道走，与人流插肩而过，两人并未作掩饰，而或许因为此鲛月身上鲛人的服装引起注意，众人的目光让她十分拘束。
注意到人群的视线，壳看向鲛月身上的衣裳，亮鳞点缀、彩须挂边，一身白衫套上淡蓝轻纱，不算出众但配合着鲛月羞红的脸颊、碧眼回眸，一番春水便起波澜。走着中壳注意到鲛月蓝色发丝间有两个凸起，伸手拨开，鲛月娇躯轻颤并未躲避，一双晶莹娇小的龙角初露峥嵘。
“龙女。”
“嗯？”
壳调侃着，指尖在娇嫩的龙角搓上一搓，鲛月轻哼连忙护住脑袋。赤蜈与灵猫匿去身形绕到壳肩头望向鲛月头顶，对着龙角纷纷起了兴趣。于是壳便能看到鲛月头顶上挂着两只晃荡的身影，倒是意外地有些可爱。
一路同行，人影匆匆，鲛月顺势在人群的遮挡下将衣裳掩盖成普通的连衣裙，壳斜眼看去，此时的鲛月颇有邻家女孩的感觉。随着人流来到十字路口，再向前走过几条街道大致就离开了繁华地段，鲛月跟随壳的视线左右扫过，越靠近中心区域店铺越是华丽高级，往后处就是富有烟火气息的熟悉小店铺。
恰好红灯亮起，两人靠近站立。壳驻足凝望着远处一片的小店铺，虽然招牌简陋、装饰普通，但依然有熟识的老顾客不时前来，吃顿饭、聊上几句，远比华丽的装饰更能宽慰人心。纵使钱财无限，唯有遵循心中所愿才有意义。
“那间建筑有什么特别吗？”鲛月问道，脚边一只胖乎乎的大狗好奇地向她凑近，嗅嗅，随后吐出舌头傻乐。
“让我有些想起过去的东西，虽然我也记不起是什么，不过这种充满于心的亲切感很能宽慰我。”壳平静道，露出笑意向大狗主人询问能否摸摸它，大狗的主人欣然同意，能够给人带来快乐也是宠物的意义。
壳蹲下身子，双手肆意地撸着大狗软乎乎的脑袋，看着它欢快的笑容心里的顾虑也不禁消除不少。鲛月害羞地观望着，赤蜈与灵猫趴在她头顶同样投来好奇的目光，这是他们从所未见的生物，没有杀伤力仅凭抚摸便能让一位百岁为之展露笑容，真是神奇的生物。
壳拉着鲛月，让她也试着触碰，鲛人与大狗，从所未有的触碰。白皙的双手抚摸在金色的软毛上，如同轻柔的微风拂过麦田，大狗尾巴兴奋摇动，莫名而来的亲和感让它很是惬意。大脚高兴地拍打地面，在两人身侧绕起圈子，大脑袋昂起看向二人，憨笑着，逗得两人欢笑。牵引绳环绕二人，将两人脚底绑住，鲛月戳戳狗子脸蛋嫌它调皮，壳帮忙处理绳子和大狗主人聊起天来，直到绿灯亮起才分别。
越过人行道鲛月还在恋恋不舍地看着远去的大狗，待看不见后转头问道：“世俗界的妖兽都这么温顺吗？大海里的大家都很坚硬，有的也会带刺，不仅外壳连心也是石胆一样。”
“这样吗，不过那可不是妖兽，世俗界里没有妖兽一说。硬要解释的话大概就是没有强大肉体和势气的妖兽吧，脆弱，但只要认准你了就会用一辈子陪你。大概就是这种生物吧。”壳略作思考道。随即将视线看向鲛月头顶，赤蜈缩小身形绕着一边龙角蜷成团，灵猫则用尾巴拴住龙角，倒挂着呼呼大睡，沉得像个挂件。
“那小弱也会陪我们一辈子的。”鲛月高声道，微笑着。
“小弱是谁？”
“哥哥的海鳞兽。”
壳回想着，似乎在巷子时看见过，能跟在鲛月身边应该也不弱，便问道：“为什么叫小弱？”
“因为它被我们收养后因为体型小经常被兄弟姐妹欺负才给他起的这个名字，不过小弱它是王脉哦，能和哥哥一样强。”
“难道不是给它起个威武点的名字期待他变得更强吗？”
“嗯？！”
“唔，你果然是笨蛋。”壳轻笑道，他想象了一下日后一位上岁被人叫做小弱的场面，若是被敌人知晓还未开打气势就已经弱上三分了。
“那你给赤蜈起了什么名字？”鲛月被壳说得不好意思，便气鼓鼓道。
“唔...就叫赤蜈啊。”
“赤蜈不是种族的名字吗？”
“唔...我觉着赤蜈挺好，你觉得呢？”壳戳戳缩成一团的赤蜈，顺带着叫醒了困觉的灵猫。赤蜈身子一松，通着睡眼惺忪的灵猫歪头看向壳，看着两家伙困惑的神情便知道它们压根没听进去，壳一人戳了一下敷衍了事。
落日余晖照下，温热的阳光透过树影稀疏洒落，婆娑光影伴着沙沙的摩挲声摇曳打在二人经过的身影。仿佛此刻只是两个普通人，今日别过，明日再见。两人并行，路过着一间间热闹的小店，壳低头看向身侧的鲛月，鼻子微动，她身上的气息同样让他宽慰。此刻他心中似乎言语蠢蠢欲动，却被他压下，有些烦躁，不知如何解决只好敲了敲鲛月脑袋却砸到了灵猫身上。
“喵！”
“唔，话说回来我应该请你吃顿饭的。”壳抓抓灵猫背上的肥头以示安慰，开口道。
“嗯？势修不是已经辟谷了吗。”鲛月好奇问道，眼中余光却是看向周围，已经纠结着要选哪一个了。
“嘛，按照世俗界的风格，凡是来了客人就都要请客人吃一顿，据点里的几个家伙也常说感情是吃出来的，就这么做吧。”
“什么是感情？”鲛月困惑，看着壳惊愕的眼神似乎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啧，灵界都这样吗？算了，跟我来就对了。”
壳带着鲛月穿越马路，来到让他很有感觉的小店前。破旧的招牌屹立不倒，它已经在此几十年，随着几十年的风雨变迁，它同这家店的老板都变了许多，唯一没有变的是几十年与顾客间积攒的情感。两人来到店前便能感受到店铺的气势，亲切、温和如同几十年的老友，它是活的。
店老板是个白发老头，胸前粉色的围裙泛黄但不肮脏，指尖起满老茧正攥着几十年如一日的记事本为客人结账，常有担忧者希望他用点机器，但他不愿，总说那没有人情味，几十年都坚持下来了还能差这老不死的几年？
两人脚步一靠近，店长就知道是客人，几十年的柜台功夫让他练就独属常人的气势。低下眼镜一瞧，会心一笑，走到两人身旁略一招手两人便自然地进去，顺畅地就如同回到熟悉之地。
“死物也能有气势，对常人而言能做到如此足矣堪称造化。”壳望着店内热闹的场面，感叹着这股气势。鲛月看着周围人群洋溢出的融洽氛围，更靠近壳了一点。老头子将两人带道靠窗的位子，这里离街道很近，平常人嫌太过嘈杂少有人坐此，但这个时间段也就只有这种冷清位子有空了。
老头子向两人表达歉意，允诺道作为补偿会给二人免费的餐品，两人笑纳。点完单壳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鲛月也将脸看向窗外。夕阳时分的阳光没有初升那般耀眼活跃，而是慵懒惬意，正值归家时刻，无论车内车外，路上楼内，最后的余晖依旧无私照耀着每一个人。行人驻足停留昂首片刻，红灯亮起抬头望红日，又或者像此刻两人透过玻璃看落日下的人生百态，世俗界的一角便是如此。
“世俗界让你有感触了吗？”壳端起茶水小酌，眼神看向望得出身的鲛月。
“嗯，落日下的世俗界很美，是海里永远不会有的景色。”鲛月学着壳小酌茶水，片刻后舌头打卷连忙捂住嘴唇。灵猫窜下，凑到鲛月的茶杯旁大口喝着，鲛月急忙将它抓起但灵猫却用前爪捧起茶杯仿人的姿态喝着，因为它渴了。
壳看着好笑，从一侧的茶盏再取出茶杯倒上。这回鲛月谨慎许多，将茶水表面吹凉了些再小酌，虽然入口苦涩，尝久了却会有回甘，鲛月渐渐喜欢上这种味道。
“不用着急，世俗界其它地方也有茶，将来可以尝到更多风味。”
“嗯，但是要先把这品茶的味道记住。”
说的也是，壳仔细品尝着茶水，不知道灵界的茶水又是什么味道？看着鲛月给灵猫和赤蜈倒上，壳看向周围人群，好在他们的位置比较偏僻没有人察觉。壳估算了下这点时间应该够蛟龙处理鲛清水了，便问道：“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原本哥哥只是打算在岸上避一避，可没有打算离开大海。你明白的，我哥哥是不会离开的，就算是蛟龙也挡不住他。”鲛月心思沉重道。
“嗯，猜到了。那条臭龙早就知道了吧。”壳平静道。
“嗯…我哥哥被称为异才的那一年，他偷偷带着我来到陆上，我们第一次见识到世俗界便被它震撼，那时起我们便对安定的世俗界充满向往。带领族人解脱，前往世俗界隐姓埋名地生活就是我们的祈愿，所以哥哥他是不会离开的。即使为了我暂时逃避使命，最终我们都会回到故乡，毕竟失去大海，鲛人就什么都不是了。”鲛月沉声道，摸着灵猫神色哀伤。
“他不会让你插手的，你要离开，他才能安心出手。”壳缓缓道，压抑的气氛在两人间回转。
“蛟龙阻挡不了他，他也阻挡不了蛟龙。那个孱弱的妹妹已经死过一次了，如你所说我现在可是龙女哦。”鲛月笑道，在壳眼中看来生硬至极。
“虽然相识短暂但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感情，可我终究只是你的过客，我只要现在的暂时陪伴就好。但对于我的族人而言，我的力量是他们百年来的另一道希望，族人的命运我不能置之不理。今日别过，我们就再不相见了。”鲛月看向他，但壳的目光却注视在窗外。
壳脸色一沉，指尖茶杯晃动向着窗外一位彪形大汉弹射，玻璃碎裂，茶杯碎片刺伤此人。原先被他抓住的幼童得以挣脱，鲛月闪至幼童身侧将她护住。彪形大汉大怒，鲜血盖住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一个女人护住幼童。
“找死！”说罢，大汉挥拳打向二人。
“闭眼。”壳对着二人沉声道，鲛月连忙护住幼童眼睛。壳转身抬手挡下，掌间发力便将大汉拳头揉碎，大汉只感觉到钻心的刺痛，随后就要惨叫，壳另一只手掐住他脖子让他无声哀鸣。眨眼间彪悍的壮汉便化出本体，浑身烈火的巨狼，见到与此前结过仇的组织是同一伙人。壳势气一动将火狼遮盖。
“沙滩，沙滩，妈妈，妈妈。”幼童躲在鲛月怀中低声哭泣，鲛月看向壳。
壳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心中暗道：“拐卖幼童如此卑劣之事，也是背后势力的吩咐吗？又或者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生意，眼下所见也仅仅是冰河一角罢了。”
“壳！”
“似乎有人动手了，你先离去，幼童我来归还。”
鲛月摇摇头：“不，我和你一起。我只是分身，何时消散都可，万一有上岁或者千岁到来，我还能替你拖延时间。”
“...可以。”
两人身影一动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店内不知所措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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