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十六章02
要说这多半年的惊蛰生活，实在是让姜禾脱胎换骨。一则是□□上的锤炼让她的拳脚输出力直线飙升，二则精神上的熏陶让她的社会正义感长进不少。
坐在ktv包厢里，听着黑壮胖和天哥嘶吼型的歌唱，姜禾冷静地喝了口冰红茶，想的就是这回事。失足少女的生活实在没什么意思，左右不过是看不同的人发疯，她只能靠着不断升华精神世界让自己沉浸其中。
用人话说，她姜禾此时坐在这里是带着任务的。半个月下来，她早就发现了，这帮高中生混混里面，流传着不少毒品，□□还算轻的了。她倒要看看是谁会贩毒给十几岁的高中生。
黑壮胖看起来还算正常，这个天哥像个老手。她刚刚趁着天哥搂抱的工夫揪下来他几根头发，塞在了自己的口袋里，拿回去随便找个化验科测一下，就能知道这个未成年或者刚成年的高中生吸毒期有多长，有没有□□之外的其他吸毒行为。
天哥唱完一曲，一屁股坐在了姜禾旁边，手上拎了个杯子，“小姜是吧，来，一起喝！”
姜禾一直注意着，酒里倒是没掺什么东西，连绿茶都没掺，这是杯纯的烈酒。
天哥把自己的半杯一口饮下，倒是有一半从嘴角洒了出来，他早先□□上头，这会也有了点醉意，一只手摸上了姜禾的大腿。
那只手上有汗有酒，滑腻地游走在姜禾的皮肤上，她勉强遏制住了把这只胳膊折断的冲动。
拿起酒杯作势抿了一小口，姜禾又放回了桌子上，一根根手指地挪开了天哥的手，笑说，“喝酒多没意思啊，天哥有好东西不跟我们一起分享。”
黑壮胖切了首歌，包厢里一时安静，姜禾注意到，他早就竖起耳朵听到了她的话，虽默不作声但心里大概有些小九九，估计他也早就瞄上天哥的存货了。
天哥也看了眼正陪笑脸的黑壮胖，从口袋里扔出一袋烟草来，“瞧你那点德行，上回买的都抽完了？”
黑壮胖立刻坐到了天哥旁边，眼睛盯上了，手却不敢伸过来，“上回就买了一点点，没抽两回就没了。”
要说这两个人看起来混了些，到底还是高中生，有贼心没戒心，当着姜禾一个刚认识的人的面，就敢把东西这么明晃晃地亮出来，也不怕自己抖搂了出去。
或者就是家里为官为商，早就嚣张跋扈惯了。
姜禾拿起袋子凑鼻子上闻了闻，啧啧两声摇了摇头，“不够纯。”
这话她不是白说，但凡跟毒沾边的东西，哪样惊蛰没教过，□□，入门级的。这袋子里的麻叶掺了不少低劣烟草，闻起来有股呛鼻的味道。
这话撂出来天哥来了兴趣，问她，“你还懂这个？”
姜禾淡淡说，“这我初中就不玩了。”看天哥的反应，她猜他不只碰□□。
果然，天哥比了个吸的动作，瞥了她一眼。
姜禾拿拇指擦了下牙齿，问他，“你有么。”
影视剧都不是白看的，黑壮胖秒懂了两人间的小动作是什么意思，顿时紧张了起来，拽了拽天哥的衣服，被天哥不耐烦地甩开了。
天哥两只眼睛都盯在姜禾身上，似乎是在判断她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有一套，后者一脸无所谓，探身拿了根桌上的烟点上了。
姜禾吐出第一口烟的时候，天哥笑了，环臂圈上了她，转头同黑壮胖说，“这妞，有点意思。”
黑壮胖无言，吞了下口水，盯着这两尊神，没由来有些畏惧。
天哥的手从姜禾的胳膊越摸越往上，一直摸到她暴露在外的脖子上，又把脸凑了过来，顺着她头发往脖子里钻。
姜禾起皮疙瘩起了一身，尤其他那满身的酸臭味直令人作呕，眼见着天哥另一只手又在往她短裤里伸，她再也忍不下去，一个手肘怼上了他的胸口，天哥本就虚弱，一个闷哼人也被撞出去了些。
“你他妈玩女人别玩到我身上。”姜禾斜眼冷冷地看着她。
虽然她看起来声势不弱，但大半是装出来的。她到底还是个不足20的少女，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小阿飞的女朋友做了也刚一天，小阿飞也是个手脚干净的，哪会这样猥琐地摸来摸去。
天哥正了正身子，脸色黑了下来，啐了口唾沫，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杯子咣地扔在桌子上，听起来有些心惊。黑壮胖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姜禾一颗心也是砰砰乱跳，手心也有汗出来了，强装出镇定维持面上底气。包厢外有不少人来回走动，这让她多少心安了一些。
微妙气氛里，姜禾脑筋火速转动，她并不想和天哥撕破脸，看起来这人身上有不少线索可挖，可一时不知道怎么打破这僵局，天哥看起来动气了。黑壮胖大概见过一些这样的场面，难得地帮了她一把，冲她使了个眼色，失意桌上的酒。
姜禾心领神会，立时拿过酒瓶，自顾自碰了下天哥的酒杯，仰头喝下。少半瓶烈酒顺着喉咙流向食道，辛辣感异常，但好歹姜禾从小呆在酒吧，这牌子酒并不少见，更多的是假货，就如她手里这瓶，烈虽烈但没有标榜的度数那么高，只是明天有的头痛了。
短短几秒被无限拉长，终于最后一口喝完，姜禾把空瓶子扔在了脚底下，打了个酒嗝。
黑壮胖立刻打圆场，把话筒塞到了天哥手上，“天哥，唱歌唱歌，下一首是你的。”
天哥的眼神还犀利地在姜禾身上，冷哼了一声，拉过酒杯把里面残余的一点酒一饮而尽。这才接过了黑壮胖的话筒。
前奏响起，一点不友好的小插曲算是过了。
姜禾在心里长舒一口气，酒意后知后觉地泛上来，让她四肢有些发热，倒平添了许多勇气。天哥这边，她算是混过去了，黑壮胖能拉她一把，她倒是没想到，大概他并不是个爱惹事的，而这个天哥，常常惹事。
三人在ktv一直待到半夜，天哥和黑壮胖可劲给姜禾造钱，几乎把ktv溢价几倍的小吃点了个遍。尤其是黑壮胖，愣是哼哧哼哧吃了三碗面条。
姜禾面上笑呵呵，心里加减乘除算个不停，到天哥又叫了一箱酒的时候她实在算不动了，改为心脏持续性飙血。她低估了当代高中生的消费能力，这一晚上，她这个月的经费都花光了。希望这个天哥能不负她所望，多给她点高中生毒品圈的线索。
出了ktv已经是凌晨，天哥晕头转向地被黑壮胖搀着，临走嘴上还嚷嚷着要带姜禾去开房。姜禾没理，躲过路边上到处在吐的醉酒男女，左拐右拐到了个僻静处，才掏出手机给孟乔打电话让她来接。
孟乔听她电话里口齿清楚，说自己在哪的时候也挺有条理，到了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车子远远地开过来，就看见路灯下，一个黄毛人影坐在马路牙子上，头垂得很低，身子左晃右晃个不停，只在孟乔将车子停在她身边时，才一个激灵地坐挺起来，看过来的眼神竟然清醒锐利。
孟乔在心里感叹了句，姜禾身上，其实很有黄吉琛的影子。
姜禾看到来人是孟乔，放下心来，眼神也随之涣散开，嘴上含糊不清地问她，“你会开车啊？”
孟乔点点头，说，“借的庄老师的车，你可别吐上边。”
姜禾哦了声，又说，“那我再坐一会吧。”
孟乔上下看了她一眼，去车里翻出了件衣裳，给她披在了腿上，人也坐在了她身边。
姜禾的头还埋在手臂里，发现孟乔正偏头看她。孟乔很少会有这种时候，体贴，温暖，任何这种类型的词汇。
“啪”，孟乔点上了一根烟，吸了口问她，“很难受吗？”
姜禾点头，“头疼，还想吐……”
孟乔把烟递给她，“抽一口，会好一些。”
姜禾的手因为醉酒有点颤抖，好不容易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吸了一口，有淡淡的薄荷味，和她在ktv抽的那种并不一样。凉凉的气息滑过口腔，确实感觉清爽了不少，强烈的干呕感消下去了一些。
“你也，也喝醉过吗？”姜禾问，孟乔的表现像是常常应对这种状况。
孟乔摇摇头，“我很少喝酒，但我从前有个老师，上课也会酗酒，有时候免不了要照顾她。”
姜禾很少听孟乔提起过去，或者说惊蛰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很少提起过去，仿佛一种禁忌。她知道她不该问更多，但可能因为这里的路灯街道和惊蛰里面很不一样，让她无意识就会打破禁忌，“老师？教，教什么呢？”
“大提琴。”
“唔，那你拉琴一定很好听……”姜禾想象着那个样子，觉得会很适合孟乔。其实在她心里，不管孟乔做什么，都很合适。
孟乔似乎也回想起了大提琴，脸上有放松的笑意。
姜禾又问，“你，你也会需要老师吗？”
孟乔偏头看她，“为什么这么问？每个人都需要老师，吴老师，庄老师，黄老师。”
姜禾却摇摇头，眼神越来越迷蒙，似乎孟乔在这让她放下了警惕，“你看起来……嗝，一点都不需要老师。”
“为什么？”
姜禾拿烟的手垂到了地上，烟头被不小心擦灭了，她还恍然未觉地往嘴里送，一口口抽着，嘴里含糊不清，几句话断断续续地说了很久，“因为，因为你很强啊……你看起来什么都会……根本，根本不用人教……不像我，我好像什么都不行……”
一番话说完，姜禾的头快垂到了地上，人也无意识般，像睡着了。
孟乔看着姜禾。她没想到姜禾会有这样的心思。
她很强吗？她是很强，或者只是自信很强，一遍遍告诉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到，说着说着自己也就信了。
姜禾什么都不行吗？她一瞬间想到了姜禾的几个眼神，察觉自己情绪时安慰的眼神，在惊蛰受到讥讽时无所谓的眼神，格斗课上被揍时一遍遍再来的坚定的眼神，还有刚刚，惊觉锐利的眼神。其实她很棒，只是别人说她不行，连她自己也被骗了。
孟乔轻轻叫了声姜禾的名字，她已经不再有反应，身子一歪就要倒在地上，孟乔赶快一把扶住了。醉酒的人身体重，孟乔费了些力气才把姜禾弄到了车后座上。
路上，她醒了两回，嚷嚷着要吐，孟乔只好停车，陪她蹲在路边，一下下拍她的背。吐过她会清醒几分，絮絮叨叨说今晚上的高中生竟然也会吸毒。
孟乔四平八稳地开着车，问她，“那是他们的问题，你何必要管，又何必喝成这样呢？”
姜禾继续絮叨，无非是惊蛰老生常谈的那一套，关乎社会责任，关乎法理道义。
孟乔不屑一顾。
姜禾絮叨完又趴回了座位里，似乎更醉了。
眼看着惊蛰就快到了，孟乔声音平稳看起来很随口地问了一句，“姜禾，你年纪这么小，为什么要帮惊蛰做事呢？”
透过后视镜看，姜禾眼睛睁了睁又闭上了，声音微弱但孟乔听得很清楚，“因为这个啊……”
她的手扯了扯脖子前的链子，而后无力地垂了下去，似乎这回是彻底睡死了。
孟乔把车拐进惊蛰，里面黑沉一片，只有吴志诚办公楼的方向还亮着两盏灯，她把车在楼底稳稳停下，半扶半架地把姜禾从后座上弄了出来，往宿舍方向走。
姜禾脖子间，一个骷髅头吊饰晃来晃去，在夜色里带着点冰冷金属光。但孟乔清楚地记得，她平日里，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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