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六章01

姜禾自从知道自己是罗唐的女儿后，一蹶不振了两日，训练营同她交好的同学问她情况，她只说自己大姨妈来了，后来果然没人再烦她。

        这两日，姜禾自己想得很清楚，怪不得指名道姓要她姜禾一定加入这个惊蛰计划，□□老大的女儿自然最能接近□□老大，大义灭亲的那种接近。这种与自己无关的被安排感让她一时有些颓废，同吴志诚和庄玟在上课和路上遇到过几次，庄玟摆明已经知道她晓得自己身份了，几次主动同她打招呼，似乎是想开慰她，姜禾一溜烟跑了，她实在不知道要和庄玟聊什么。

        第二日末尾的时候，她躺在操场旁边一块顶小的草地上晒夕阳，突然觉得自己的人设有点强大，妈妈那个顾家好像挺厉害，虽然是坏人那边的厉害，爸爸这个罗唐也挺厉害，□□老大那个级别的厉害。这种人设下，她姜禾自然也该成个人物，出淤泥而不染的那种人物。

        想到此处，她突然来了精神，初中学的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腾地到了她脑子里，一时觉得豪情万丈。豪情万丈的姜禾顺手就拉住过路的一个同学，“走！我去请你吃饭！”

        路千点了两个最贵的菜，又把菜单扔给了姜禾。后者肉疼地只点了一个酸辣土豆丝。

        此处是专门开在院内的一个小食堂，听说掌勺的师傅原来是给部队开挖掘机的，但一直热爱烧饭，特意主动请缨过来做了大厨，因此做饭水平极不稳定，他们每日过来吃饭如同抽签买彩票。

        等菜的功夫，姜禾心里盘算着这才上旬，她生活费已经花了过半，老黄还在专案组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来，她下回可不能再这么豪情万丈了。

        路千掰开了一双筷子递给她，看样子有话想说却又有些吞吐。他同姜禾岁数差不太多，又都是出身北方，因而两人时常厮混在一起。

        姜禾见状催他，“有事说事！”

        路千凑过来，一脸神秘，“话说……你知不知道大家最近都在打赌？”

        姜禾大惊，此等好事她竟然不知道，可知她平生一大乐事就是打赌。于是赶快搭腔，“赌什么赌什么？”路千还没回她就举手道，“算我一个！”

        路千摇摇头，“这你参加不了。”

        姜禾疑道，“为什么？”难道人人都看出来她钱快花完了么。

        “因为这赌和你有关。”路千给自己倒了杯水，悠悠卖起了关子。

        这下姜禾更是疑惑，什么赌注还能和她有关，难道是已经有人觊觎自己的美貌在赌谁能追到她了吗。她坦坦然地将这推测同路千说了，还补了一句自己的理由，“确实王姐的年纪是有点大了……”

        路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及时打断了她的不要脸行径，“你快别往自个脸上贴金了，大家赌的是你有什么能耐。”

        姜禾颇觉无聊，“呵，这么大点事有什么好赌的，不瞒你说我也想知道自己的能耐。”□□老大亲闺女的能耐自然是不能同人讲的。

        路千喝了口水，显然不太信她的说辞，能进到惊蛰最后的训练营，几百甚至上千个人里面就挑出来这么十几个，哪个有容小觑。就说他自己吧，正经金融会计高材生，20岁就大学毕业，前两年出于兴趣参与了几回金融洗钱案的顾问，上半年被拐弯抹角地调查了一番，直到7月份才被突然找上问他愿不愿意参与卧底项目，他寻思着在金融市场浸淫再久哪有做卧底来得刺激，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之后又是见了不少人，上个月中终于见到了庄玟，才算是正式进入惊蛰。剩下的这些学员里，莫不出是相同的经历，只这个姜禾，接触下来才知道丫的上个月她还在做高考数学题，可看着她天天插科打诨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众人觉得此人成谜让人头疼。

        路千又问，“听说你是那个还没来的黄警官的侄女？”

        姜禾点头。

        “那你之前办过案吗？比方说，儿童间谍？”自然这种事他只在电影里见过，但各位都来到惊蛰了，还能有什么不可能。

        姜禾摇头。

        “那特异功能有么？我听说吴老师对人脸过目不忘，还精通各地方言，这种，你有没有？”

        姜禾继续摇头，但对他的后半句来了兴趣，“你说吴志诚？”

        “对呀，秦警官和我说的。”二号学员秦博文有过不少年的刑侦经历，自然知道的比他们多一些，路千说到此又和姜禾聊起了八卦，“我听说吴志诚也不是正经警察出身的，一开始给警方做线人的，但他天赋高啊，后来就被安排到各个地方做卧底，可以说是现在国内卧底第一人。”

        姜禾想到庄玟同他说的吴志诚身份暴露后来才做了图书管理员的事，试探问道，“那他后来怎么不做卧底了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兴许是转了志向投身卧底教育事业了吧。”路千拿手指了指姜禾同自己，“教育咱们，一身理念永流传。”

        姜禾想，看来吴志诚任务失败才退居幕后的事情大家都不知道。

        “哦对，既然你是黄警官的侄女，那你肯定知道，这个黄警官什么来头？听说和罗唐交过手？”路千又问，那厢他们同秦博文聊天的时候，秦表示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但如果流言为真，黄警官真的认识罗唐的话，那确实是不简单了。毕竟他们刚到这里没多久，吴志诚就同他们说了任务的终极目标，就是对准这个罗唐的。

        姜禾不置可否，“他呀，他之前也做过卧底，比较有经验吧。”

        其实听到路千嘴里说到罗唐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心里会有什么波澜，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哪怕是生父，其实同她也是个陌生人而已。

        适时点的菜上了桌，动筷子前两人相视一眼，好了这就是检验大厨今日心情的时候了。一筷子糖醋鱼下去，路千呕了出来，朝后厨喊道，“今天的糖醋鱼怎么是辣的呀？”

        大厨脸都没露一个，朝他们回喊，“哦，那你们就当麻辣鱼吃吧。”

        可惜路千吃不了辣，于是土豆丝和鱼都进了姜禾的肚子，他只能在那边扒拉没有几口肉的排骨吃。因而这顿饭姜禾吃得很尽兴，结账结得也很快活。

        回寝室的路上，兴许是凉风一吹，路千终于回想起自己被拐跑到没边的问题来，问道，“说起来，你的本事到底是什么呀？”

        姜禾没料到他还能回想起来，心说高材生的记忆力果然不一样，她又反问，“那你们赌我什么了？”

        路千反常地犹豫了下，才吞吞吐吐道，“有人赌你脑子好，同吴老师一样人脸过目不忘之类的，有人赌你是计算机天才，黑客那种……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了哈……”

        姜禾看出他的异样，拉住他逼问道，“那你赌我什么了？”

        路千讪笑，“我赌你长得美，凭美貌。”

        油嘴滑舌没骗过姜禾，“说实话！”

        “我赌你要被送去大佬旁边做情妇……”

        “……你特么见过十八岁的情妇么……”

        “所以要从小培养起啊……”情妇实际是婉转说法，路千赌的是性特工……

        姜禾想他一介文人，该是没学过什么功夫的，就拿自己从老黄那里学来的三脚猫功夫比划了下拳脚，在夜色里犹如一只大耗子。又一本正经地拍了拍路千的肩膀，“兄弟我看你关系好才同你说的，《叶问》看过么，其实我是咏春的第三十八代传人，后面要靠一身武艺在□□闯出一片天。”

        路千又翻了个白眼，把她放在肩膀上的手打了下去，“信你我就是大傻子。”

        果然，姜禾没料到第二天一大早就是节体能课，庄玟专门找人过来教他们一些基础的防身和格斗术，力求关键时刻可以自保。格斗老师邀请学生上台做模拟练习的时候，路千立刻就把姜禾交上去了，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姜禾被一个擒拿手摔到了地上喊救命。路千坐下面笑到从座位上翻了下去，于是被格斗老师诚挚地邀请了上去做二号练习嘉宾。

        于是三小时的课程结束后，姜禾抱着左胳膊，路千抱着右胳膊，两个人又回归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姜禾你来惊蛰到底是干嘛的？”

        所以惊蛰生活其实也并没有太多玄妙的，天南海北的一帮人被同样的目的聚集到了一处，吃喝打闹，从相识到了解。因着是惊蛰计划的第一届学员，吴志诚也暂未定下什么规章制度，当然也可能是他思量之后认为无需什么规章制度，除了为学员们提供一些必要的学习训练之外，他所做的也只有告诫学员，此数月后，你们就将真正进入任务，各司其职，虽然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但，牵一发而全身动，你们的身家性命就在彼此的手上。

        因而惊蛰十数人便生出许多家人的意识来，甚至比家人更甚，形如一种共同体命运。

        姜禾在一开始自然是最被众人猜忌试探的一个，直到很后来的一次任务时，大家才真正接纳了她。当然，这已经是来年春天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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