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地牢
郁两彻点头，空青真人离去，北邺城中应是也无妖邪了，但是绿光消失处，兴许仍有些什么不干净的器物，若有，一并除去才好。
几人御剑腾空，黄子玑唤醒了晕厥的曹秀。
郁两彻仍是背着白无瑕，他竭力晕倒，能多休息些时间最好。
至于曹成文，他其实受伤不重。从来不曾下山，缺乏历练，多给他练练胆子，啃点苦头，倒也无妨。所以黄子玑把他叫醒，郁两彻也没有反对。
飞到那绿光飞出之处，郁两彻才看到，竟是前日探访过的官府，当日什么也没有发现，竟直接错过了，任谁能想到老妖匿于官府之中？
几人多处察看，都无异样，最后走到官府后面，是北邺的牢狱。
缓步进去，牢狱空无一人，一股腐败霉臭的气味扑面而来，还有本来外边邪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走进地牢，发现仍是有极浓的邪气。
地牢门上画着的镇狱的狴犴已经模糊到看不清它的形貌。
走过刑狱间，干涸的血迹也已是很久之前的了，想来，从前北邺应当还是比较太平的小城了。
顺着阶梯走到关押的地牢，邪气聚而不散，有如实体。
郁两彻随手一挑，点亮一边的灯火。
“你们小心，万一还有什么脏东西——”
地牢仍是昏暗的不得了，若是没有灯光，当真黑得怕人。
“也难怪我们白日在城中一点都察觉不到妖邪藏身之所。这地牢四处封闭，楼梯转了又转，下来合着得有三层。”赵讯道。
“也幸得没有提早发现，不然老妖还在，我岂不是自投罗网，自找死路。”郁两彻笑道，还不忘自嘲几番。
曹成文左右看看，脏兮兮的监牢，腐朽的牢门，陈腐刺鼻的气味，无不让人恶寒，“若是犯了事，要让我在这暗无天日的黑牢里待一辈子，我倒情愿一死。”
“嘿，得了，要让我们曹小公子待，两天就得哭着鼻子回家喽。”黄子玑扫他一眼，笑道。
“你”曹成文刚想反驳，又觉得他说的并无不妥，“师兄！子玑师兄又欺负我——”
“子玑说话真是的，怎么能这么说成文呢。”嘴上这样说着，郁两彻却不住地笑，背着白无瑕反而走快起来，一溜烟就在黑邃中没影了，其他师兄弟也故意转过脸去，偷着笑。
曹成文见几个师兄都调侃自己，鼓着气道：“我才不会犯事呢，更何况太玄山的禁闭山可比这儿强多了。”
“监牢如此压抑，就算是没有老妖，天下这么多牢狱，也迟早会养出些可怖的厉煞恶鬼。”一名师兄弟接嘴道，又说：“但是人间一些恶人，又真比妖魔鬼怪毒得多，若不收押更是祸患——戏文里说的不少，总不会都是凭空捏造。”
“来来去去，没有恶鬼也有恶人，人世间大抵是这样了。”又一人开口。
走向最里层的那间地牢，郁两彻脸色骤变，下意识就捏起了剑诀。
那墙上黑色气流像是毒蛇盘踞，凡人在这黑暗中或许看不见，但他们都是修为了得的修者，自然看得明明白白。
没有其他古怪，郁两彻仍不敢掉以轻心“你们小心，注意看有没有黑血，万一还藏有痴缠煞，保护好成文。”
但似乎是他太过谨慎了，片刻，牢中都沉寂无声。
郁两彻剑指微动，使出浮光映世，地牢眨眼间，透彻明亮。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曹成文更是看的头皮发麻。
那生着青苔，墙皮脱落的牢墙上，暗红血迹鬼画符一般，竟是写满了墙壁。
像是人醉酒狂草，但是又似乎是一篇井然有序的文章，血迹应该已经有很多年了，因为墙面都脱落破败很久了，但是奇怪的是，墙皮脱落，这血迹都不曾消失，就如同血渗进了整面墙壁。
若有若无的黑色气流蜿蜒爬行，像是一条条密密麻麻地毒虫纠缠在一起。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黑气像虫蛇一样游蹿，也不知这里曾死过什么样的人物，满墙诡异的血书，让人惊骇。
“这血书应该是在老妖来之前就有了，这写的定然不是什么狂草，起码不是中原文字。”赵讯很快镇定下来，掰开牢门，率先走了进去，用法力包裹自身，靠近墙面，仔细打探。
“那有具尸体！”曹成文忽地喊道，除他以外的师兄弟几个也都一齐走了过去，果然，牢里破碎的草席下遮蔽着一具尸体。
“人皮被剥了，五脏碎了一片，也看不出心脏是否还在。”黄子玑查看后得出了结论。
曹成文闻言，忍不住地干呕，赶紧侧背着那处，不愿看过去。
有几个师兄弟就远远看了一眼就赶紧离开了牢室，郁两彻背着白无瑕则不便蹲身查看，也只能站在边上观察，待黄子玑仔细查验。
曹成文呕了半天，手脚发软，不敢直视，更后悔发现这么具尸骨。
“人皮剥得并不完整，和外面那些受害者有一定区别。”黄子玑说到，郁两彻也发现了，尸身内脏一片狼藉，应该是剜心的时候弄的。
“尸体身上还有囚服，应当是□□多时的囚犯了，年纪应该也不大，可能也就二三十岁。黑气正是从他身上溢出的。”郁两彻分析着说。
此时，郁两彻身后的白无瑕挣扎了一下，应该是要醒了。
果然，白无瑕睁开了双眼，意识还在朦胧，想挣扎，但奈何一身伤势未愈，体力更是不支。
郁两彻还打算背着他，但他不停挣扎，郁两彻知道他肯定不愿给人背着，才不得不把他放下来，但还是一只手搀扶着他。
郁两彻跟他解释了先前空青真人出手，老妖已经逃走。
白无瑕有气无力地扫了一眼墙壁和在场的几人，道了声谢后不再开口。可能疼得厉害，一直蹙着眉，倒也不再像此前那样与太玄门几人敌视。
“这牢房虽然年代陈旧，但是绝不至于有几百年，这血字很是奇特，但是本身除了渗入墙内，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赵讯从乾坤袋中取出银针，仔细翻看墙壁，确定这血并无异处。
“其实，我倒想明白了一些事。”赵讯收回银针，道。
黄子玑也点头，“不妨说说看。”
“师兄所在官府衙门看到卷宗中的书生刘某并不是被老妖所杀的第一人，至少，眼下这具尸体比他早故。”赵讯踱步，缓缓道，“这老妖之所以杀这么多人，其实是在做试验，而书生刘某是他最成功的试验品，不过，可能也只是相对而言最成功的。”
几名师兄弟都了然，纷纷点头，大家所想，合到了一处。
曹成文也当即明白了赵师兄话语里的意思，一经联想，确实如此最为合理，不然老妖若要养伤，应该四处逃窜，远离九辰宫，找一个偏僻的小城镇才是。
白无瑕也不说话，郁两彻向他解释了一些他所不知的细节，白无瑕听完，看向郁两彻一眼，似乎要开口，但是可能没什么力气，最后点了点头。
“痴缠煞是厉鬼中的一种，这黑气在痴缠煞身上平平无奇，但是化成这样的黑色气流就有诡异莫测的威力。我想，这就是老妖试验的产物。剜心和剥皮正是制造这样的痴缠煞的方法，或者说必要条件。”赵讯继续开口。
“文献中记载东溟妖主的文字，从未提到过它会这等邪恶的法术。”
“老妖不管尸身，在他看来，尸身并不重要，虽然尸身与‘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他要的只是‘煞’，或者说，他只需要这种‘黑气’。”赵讯低声道。
“挫骨扬灰，永不超生，‘煞’自然也就消失了，这是常识。老妖却没有控制每一具尸身，只能说他并不在意制造出的‘煞’，他在意的是制造这种煞的方法。”
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面墙壁。
老旧的墙壁上，血迹笔走龙蛇，写了一整面墙壁，但是众人一个字也看不懂。
剩下的事似乎也都不用多说，老妖停留多日不走，兴许就是因为这块墙壁上的东西他并没有记熟，也或许是，他的试验没有完成。
从老妖的话中可以听出，他还需要修士的金丹，这显然也是他在九辰宫脚下留下诸多线索的原因——他想要吸引九辰宫的修士来。
先前打探，说曾有白衣少年来北邺城调查，他们无功而回，必然是回去找修为高深修有金丹的高手——正如前来的白无瑕。
郁两彻，生出许多千头万绪的疑问
黄湖山底，老妖逃窜真的只是意外？
这墙壁最多也就十几年历史，时间再长，估计也看不出几分血迹了。被困了数百年的老妖如何得知此地此牢有这样一片血书？
这墙壁上的血书，一般人是看不懂的，可是，这只老妖偏偏看得懂。
一整幅血书，布满了墙壁，其内容绝不会仅仅几句话，起码是一篇完整的经文，到底写了些什么诡异的东西，犹未可知。
“谁留下的，留给谁的？”赵讯心疑，觉着脊背发凉。
师兄弟几人和白无瑕都没法回答，默然不语。
老妖此前定然不知道这片血书，不知道这种人为制造“煞”的方法，如此耸人听闻的手段，若有，相关史籍不可能没有记载。
那究竟是谁告知老妖这篇血书，又是谁留下的？
再联想近日仙门世家万俟氏满门被灭，几人心头都像是压着沉重的大石头，郁两彻眉眼都沉了下去。
“不管这血迹有何来历，终究不是什么善物，不如就地将它毁了吧。”黄子玑适时开口，说罢就准备动手。
“我觉得，这血书蹊跷，倒是应该复制一份带回去给几位真人看看究竟如何”一位师兄弟开口，但是一思忖，又觉似乎不妥，遂不再开口。
“子玑说的对，趁早毁了算了，以免后患。”郁两彻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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