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入夜，花雾拿出白天收集的那滴血，被她用灵气包裹藏在了头顶的莲花花苞里。
她盘腿坐着，犹豫片刻还是吞下了季初的血，甫一入口，烈火灼烧的疼痛在喉间肺腑蔓延，比那晚强烈数倍的疼痛袭来。
她这次不用太隐忍，疼得在床上打滚，但还是怕惊动宗主，咬着衣服没敢大声惨叫。
一夜过去，又是面色惨白的一天，但花雾的的确确感到体内的封印消解了几分，这个发现让她开心又惧怕，开心终于找到了不用修灵气的方法，惧怕那一滴血带来的剧痛一夜。
她纠结着，见到季初的第一反应还是抖了一下。
季初有些怜惜，“师妹，你的面色比之前还要虚弱，杂灵根难修，你也不要太过逼迫自己。”
花雾气若游丝点了下头，“知道了，谢谢师兄关心。”
下山比上山简单，季初一个人就架着飞舟从山上到了山下。
这一届真传已经集结完毕，又是熟人接应指导他们，看见陆远山的时候，花雾和季初深深意识到世界多小，那晚撒的谎除了增加尴尬毫无用处。
方绍寻纳了闷，“怎么一个两个都叫错你们名字，好歹你俩也是满级天赋，总得重视一下吧。”
花雾不理他，他也不识趣，凑上来笑得格外真诚，“师妹，以咱出生入死的交情，如果师兄有事找你，帮个小忙，你会答应吗？”
季初眉头微拧，“师妹年纪轻轻，能帮到剑圣之子什么忙？”
方绍寻不满他插话，“我和师妹说话，师妹都没拒绝呢，你……你是她亲师兄，自然这事我得跟你交代一下。”
他瞥见花雾挑眉，意识到自己莽了，说着话生生拐了个弯。
“咳，这事不方便说，但对师妹绝不是难事，我……我还是过几日在告诉你们哈哈。”
他干笑着走开，师兄妹二人耳边终于清净下来。
真传弟子选课一事，并不特别，因为真传弟子入门第一年是什么都要学的，让他们来选课，也只是把所有长老的课选了。
一年后若发现哪门格外出彩，日后可以兼修发展，不浪费天赋。
陆远山顺带带来了内门考核前三十的菩提子，方绍寻没有，不过他也不在乎，他爹早在几年前就跟法相宗求了一颗菩提子，一直带在他身上。
前五十名还奖励去灵泉峰修炼一个月，那里有灵泉，灵气浓郁，像他们这种炼气弟子，待一个月已经是极限了，待久了再出来，怕身体承受不了落差，往后吸纳灵气也变得艰难。
大家不约而同将这一个月放在了新生大比前。
一年对于修真者而言如流光瞬息，只是只要时间飞过，总要留点痕迹。
比如季初又长高了一个头，比如方绍寻又变胖了一圈。
方绍寻胖这事，还得感谢花雾。
璇玑殿内方绍寻支支吾吾不肯说的话，过了几日，大妖把花雾叫了去。
花雾见到了方绍寻的小姨，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称呼，明白这是方绍寻母亲的妹妹。
她叫戚兰，花雾便唤她“兰姨”。
戚兰当着大妖的面，对她解释了方绍寻求她之事，原来还要从初见那日她电了他开始。
方绍寻打娘胎就有病，他生机薄弱，筋脉生来便是断断续续的，剑宗的灵机子一眼看过去断言他活不过十，这些年他们找遍了各种方法，勉强修复了他的筋脉，但也只是勉强，他的筋脉无法彻底连接起来，一旦失去丹药维持，随时都有彻底断绝的风险。
直到法相宗的景真大师指点，言他有一线生机在画屏山，他们才将人送来万妖宗。
听到“景真”二字，花雾眯了眼睛，眸子里一瞬涌上戾气，又克制着恢复清明。
她没有注意，身后的大妖有人的反应同她如出一辙，只是那双桃花眼里盛的不是戾气。
非常明了，花雾便是他那“一线生机”。
花雾自以为是药莲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曾试过将灵气注入枯草，枯草逢生，以至于她曾担心被人发现后会将她的本体碾碎入药。
后来大妖不但没有捉她入药，还给她的本体多加了几道防护，这让花雾十分感动。
花雾非常乖觉维持自己善良单纯的人设，她不停点头聆听戚兰这些年的不易以及对她这一线生机的感怀，戚兰在她仰头注视下不自觉慢慢蹲下，握着花雾两只手几乎要感极而泣。
“是呢，这些年真是辛苦您为方师兄操劳了，兰姨放心，花雾愿意为您分忧，为方师兄的性命略尽绵薄之力。”
戚兰身后方绍寻面容复杂，有感激还有一丝花雾看不懂的赧然。
最后戚兰不停许她好处，她还没给方绍寻治病，储物镯里已经被戚兰“硬塞”了一堆法宝灵石。
就这样，灵木和玉颜一同看着她给方绍寻进行了一次雷电淬骨，检查了一遍方绍寻的筋脉。
两人叽里咕噜讨论一番，给方绍寻制定了一份疗伤计划，每隔半个月，方绍寻都要让花雾电上一电，且雷电灵力不断加大。
第一次治疗结束，方绍寻送她回飞天峰有些沉默，“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救我。”
“怎么会呢，师兄也说过，我们好歹出生入死过。”电他一电就能白得那么多好处，傻子才不干。
方绍寻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的，“我之前总说妖不好，其实不是对妖有偏见，我只是不喜欢那几只妖，像师妹你这样的，我就感觉很好，像我妹妹。”
花雾有些惊奇，“你有妹妹？”
他黯然点头，“她就比我小一刻钟，不过她没能像我这般幸运地活下来，母亲很早以前中了一种无名毒，但不知药效，直到生了我和妹妹才知道，原来是作用在子女身上的毒药，母亲生完我们便去世了，妹妹三年前也没能撑过去。”
“我已经记不清妹妹的模样了，但是……”他看着花雾，里面隐隐有湿意打转，“第一眼看见你，就好像看到了妹妹。”
花雾那天一时脑抽接受了他的要求，被他抱着哭的稀里哗啦不肯撒手。
搞错，他妹妹怎么可能有她漂亮可爱！
最后季初下山寻她时才皱着眉将他分开。
方绍寻当时的眼神，怎么说，像是看着硬生生拆散他和妹妹的大恶人。
那之后再见他好像忘记了那茬，恢复了从前的自如，仿佛没有一丝尴尬。
他从前一直吃着止疼丹，但还是感觉身体沉重，直到花雾不断修复他的筋脉，这些日子他才知道作为一个正常人的快乐，人逢喜事，也不再啃难啃的辟谷丹，隔三差五在食堂开小灶，一年下来，胖了一圈。
视觉上只是强壮了些，没有变成个小胖子，还要依赖于花雾给他上的眼药。
他在真正拜师后便发觉师尊对他好像有什么不满，后来随着他身体渐好，师尊开始变着法折腾他，撒娇卖好都不管用了。
直到后来他眼见着师尊将花雾师妹抱着揉捏，才惊觉自己的拙劣演技在师妹的天然可爱下宛如丑角。
花雾选了新生大比前一个月去了灵泉峰，当然，大多数人都是选择这个时间。
临行前告别师尊时，宗主师尊睁开了睡眯眯的眼，他语气怅然，“本尊虽然教导你们不多，但要是名次太差，丢的还是本尊的脸。”
“你，第一，做得到吧？”他睨了眼季初，又把视线转向花雾，语气尽量放缓，“你就……前十吧，行不行？”
花雾感到了屈辱，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真的宛如弱鸡。
季初淡定应声，花雾也跟着应了。
灵泉周围设了法阵，是不被允许靠近的，所有弟子只能在灵泉峰悬崖边缘地带找地方打坐修炼。
花雾没有这层限制，她本体都在灵泉中心，自然这法阵不会防她。
来的路上，花雾还听人讲了一个故事。
相传灵泉水的由来是上界瑶池仙水。
一上仙参加蟠桃盛宴时，偷偷用喝酒的玉壶装了一壶瑶池水，但天庭守卫森严，自然不会任宵小得逞，但那上仙如泥鳅滑不溜秋，每每要捉住他时总被他逃脱。
那之后他最终逃往下界，利用天地法则让天庭捉他的人法力不得不维持在下界极限，这样一来，他逃生的机会又大了些。
但他究竟寡不敌众，被围剿之时不慎让玉壶破碎，落入了下界泉水中，造就一池灵泉。
那上仙得了一场空，心灰意冷束手就擒，后来佛说一切都是缘定，上仙偷仙水，逃往下界，玉瓶破碎留在下界一池泉水中，都是命定之数。
因此落入下界的瑶池水没有被收回，而后来又传瑶池圣莲的一颗莲子机缘巧合也被那上仙一同装入壶中，如今就在画屏山顶。
花雾心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该不会她就是瑶池里的圣莲莲子吧。
如果这样，似乎能解释大妖对她吉祥物一般的宠爱了。
众人自然不会随意将修炼地点暴露，因此上了山便分开了，花雾也只和季初他们约定了新生大比那日再见。
她直接一往无阻进了灵池，看了一眼自己的本体，心道那景真和尚真是好算计，不惜用圣莲之身困她，令她现在连一群雏鸟前十都不一定争得过，还算她成了别人的生机。
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她回到本体内，将怒火化为动力，一举……筑了基。
其实真传弟子中已经有筑基的了，如当初前几，宁致闻道远和莲泽，又如天赋满级单灵根季初。
但季初是天赋满级，一般人比不了，其他几位都是提前入了门，早就和一般炼气菜鸡不同，而花雾的杂灵根可谓“修仙路必须放弃的绊脚石”前三。
感天动地，她现在愿意相信自己本体真是圣莲，所以才会得天道眷顾，让她连跨三阶顺利筑基，一举到达筑基中期。
新生大比前一日傍晚会有雷霆钟声敲响，提醒闭关的弟子出关。
花雾赶到新生大比的武场，一眼看到了对战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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