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怎么不笑？
江柚狠狠抹了把眼泪，又拼命把涌上来的眼泪往下压，大口呼吸了好几下，才握紧雨伞柄手，朝尚景之走过去。
尚景之看到她似乎都没惊讶，看着江柚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撑着一把青黄色的雨伞，抬头看向他。
她眼睛似乎有些红，尚景之没反应过来江柚这是怎么了，只是定定站在原地，低头看她。
“尚景之，”江柚叫了声，瞥了眼尚景之身后的便利店，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尚景之顿了片刻，回：“我忘了带伞。”
不过江柚才不信呢，尚景之的第一句话通常来看都不是完全真的，顶多一半对。
于是江柚问：“仅仅是忘了带伞吗？”
这时江柚看到了他几乎被雨泡湿的右手纱布，纱布已经吸收水胀大，有些可怜的挂在尚景之右手上，上面隐隐可见血的红色。
尚景之藏了下右手，但没藏住，于是还是一五一十的说：“我想找你帮我换纱布。”
“但敲了好几遍门你都没开，我在门口等了你好久你也没回来，”尚景之微微逃脱江柚视线，“于是就准备下楼去便利店转一圈看看能不能碰到，但一出来的时候，就下雨了。”
因为觉得在外面能遇到的可能性更大些，所以尚景之没有选择淋雨回家，而是站在便利店门前的屋檐下，静静等待。
果然是这样，江柚心里想。
她觉得很难受，可能在别人来看一个正常人怎么也不会为了等谁在下着暴雨的户外站很久，再不济也会在微信里说一声，这很奇怪，但江柚却只觉得难受。
“尚景之，”她心里软的不像话，“你其实只要在微信里问我就可以了。我会告诉你我去哪了，以及大概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想到尚景之这次却很快回：“我知道。”
江柚看着他。
“但我觉得，”尚景之表情看上去有点为难，“这样很奇怪……”
就好像我们很亲密，亲密到需要时刻知道对方的事情，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尚景之觉得这种关系无比奇怪与不常见。
在他的想法里，如果你想让一个人帮你做某件事，要么在那个人有空的时候，要么就等到那个人有空的时候。
所以当他敲门江柚不在的时候，尚景之会选择等待江柚出现。
“那你倒是在家门口等我啊……”江柚似乎还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温温的问道，“你下来干嘛？”
但这也就是问题所在了，尚景之内心深处觉得江柚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想早点见到江柚，想缩短等待的时间，所以才会选择下楼。
“在外面等的话，”尚景之说，“应该可以更快见到你。”
他看着江柚，这句话怎么看都是一句无比真诚的话，江柚听到以后就算没反应也不会不开心，但江柚听完后的表情却是不怎么好，看着尚景之像是瞪着他，眉头皱起来，连刚才嘴角温柔的笑意也降了下去。
尚景之有些愣，呆呆站着，不懂她这是怎么了。
江柚嘴一瘪，终于没忍住，眼泪从眼眶里流下来了一滴。
啪嗒！滴在尚景之左手上，无比滚烫。
“尚景之……”江柚红着眼睛看尚景之，再也忍不住了，骂了声，“你就是个笨蛋！大笨蛋！”
尚景之不知道江柚为什么突然骂自己，眨了眨眼。
江柚继续呜咽着开口：“妈的，你倒是把玻璃碎片往杨齐身上划啊你握在手里干什么？”
“还握那么紧！差点儿我就掰不开了又要上医院了……”
尚景之怎么就这么傻乎乎的让人家欺负啊？
尚景之是傻吗？
怎么脑袋就这么一根筋啊？
江柚想不明白，只知道放声大哭，眼泪像决堤了似的哗啦啦往下流，一滴一滴掉下来，尚景之觉得自己的左手跟放在火炉上烤了似的。
“江柚……”
他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江柚不再哭了，手伸在半空停了好一会儿，终于往前抚上江柚的脸，轻轻把她眼角的泪擦去。
“你怎么又哭了？”尚景之说。
江柚心想还不是因为你，嘴上却说不出话来，只能边抽噎着边小声哭泣，哭的睫毛湿答答黏在一起。
尚景之只有一只手，左边擦完了擦右边，右边擦完了擦左边，来来回回了好几下，神情认真，湿了整只手。
看到这人十分笨拙却有很认真的样子江柚终于觉得心情好了一点儿。
她情不自禁笑了出来，尚景之又一愣，不知道江柚怎么可以哭着哭着又笑了。
“尚景之，”江柚又笑又哭的看着他，“你好可爱。”
尚景之一愣，江柚满脸笑意的看着他，脸上红红的，眼睛里跟放了星星似的，他觉得：“你更可爱。”
江柚笑出了声，也没跟尚景之争论谁比较可爱这个问题，将视线放到尚景之右手上已经被水打湿发胀的纱布。
她表情严肃起来，纱布要马上换了，江柚怕水盖着伤口不透气会导致伤口腐烂。
“……对不起，”尚景之这时开口了，是仔细思考过后的解释，“我下次肯定会在家里等你的。”
……，尚景之还是没懂她到底在哭什么。
不过江柚也不是很在乎，她比较担心尚景之的伤口问题，当即就撑开伞，拉着尚景之一起进到小小的伞下，尚景之拿过伞，两人一起往家走。
江柚跟尚景之一起回了家，上次她把纱布和创口贴之类的都放到了尚景之家里，虽然她并不寄希望于尚景之会用，但江柚还是觉得放尚景之家里更好些。
她快速拿过东西，紧接着小心翼翼将尚景之右手上的纱布取下来，果不其然，原本结痂的伤口已经有了烂掉的趋势，里面的肉又露出来了点儿。
不过还好不是太严重，再在那儿多站个几小时就不一定了。
她赶忙用棉签清理了下伤口周围，将多余的水分擦干重新用碘酒消毒，再给包上新的纱布。
“这样就没啥事了，伤口恢复的还可以，肉已经长在一起了。”江柚说。
尚景之点点头，又抬手看了看自己重新包扎好的右手：“嗯。”
手指上小伤口的创口贴已经摘掉了，尚景之活动了下手指头，疼痛感已经很轻微了，他放下手转头，却看到江柚正撑着脑袋，勾着笑看他。
笑得异常温柔，眼睛也弯了起来，尚景之觉得对方的身上被绕了一圈金边。
他不知道江柚为什么要对他笑得这么……像天使一样。
“尚景之。”江柚在这时叫了他的名字。
尚景之瞬间回过神，面前江柚还是一样笑着，只是已经站起身，来到他面前。
“尚景之，”江柚又叫了声他的名字，往前凑近他。
尚景之瞳孔里倒映出江柚的模样，江柚歪头看他，问：“你怎么不笑啊？”
“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江柚用拇指和食指轻点住尚景之嘴角两边，缓缓往上拉。
果然很好看，江柚想。
尚景之本来长的就很好看，皮肤白头发黑，微微上扬的单眼皮和□□的鼻梁，江柚最开始的时候还在背后偷偷叫人家“美人”。
笑起来就更好看了，美人一笑解千愁。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放下手，却发现被自己手拉出的上扬弧度没有消失，还挂在尚景之嘴角。
尚景之正在努力的扬起嘴角对她笑。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江柚又觉得心里开始胀胀的了，尚景之真的很懂怎么让她微妙的难受，比她自己还清楚。
她又把尚景之上扬的嘴角给压下去了：“不想笑的话也不需要笑。”
尚景之紧紧看着她，没有回答。
江柚一直勾着嘴角，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下，她一看，时间已经指向晚上八点多，她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她问尚景之：“你吃过饭了吗？”
尚景之今天还真吃过了，吃了外卖，上次江柚带他去的那家牛肉面店，点点头：“嗯。”
江柚放下心来：“那我先走啦？我还没吃晚饭，明天有早课今晚要早点睡。”
尚景之看着她许久，又一次点点头。
江柚拿起包，跟一旁团着的小猫说了声再见，又转头看向尚景之：“晚安？”
尚景之也说：“晚安。”
哐当——世界又恢复一片安静。
尚景之坐在沙发上。
猫朝着他喵了一声，见他没管也不再叫，绕着尚景之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趴下来，脑袋轻轻靠在他大腿边，缓缓的睡。
尚景之伸手摸了摸团在他身边睡着的小猫，过了十几秒后，极不自然的将嘴角往上，过了一会又放下来，如此反复了数不清多少遍，终于起身，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猫被他吵醒，轻哼一声，跑到卧室的床上去了。
尚景之来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想着刚才练了几十遍的弧度，再一次往上弯了弯。
不过他似乎并不满意，很快又降下来，变成了完全不笑的模样。
他大概怎么也笑不出江柚对他笑的那样。
尚景之低下头，看了看江柚给他包扎好的右手，不经意间，他嘴角勾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连着眉眼间也覆上一层微微的暖气。
一点都不难看。
不过尚景之完全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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