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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二章夙兴哥哥


虽然五感尽失,但成碧总觉腰酸背痛,那日她腰都快折断了,离了他这几日她尚未缓过劲来,他却食髓知味,将她思绪全部打乱,实在是烦人。

        成碧推搡着他,自然不能让他轻而易举的得偿所愿,“陛下,距离月圆之夜尚有几日呢……”她有心提醒着他两人朝夕之约。

        她的抗拒,一咬唇一回眸,反而更像是欲拒还迎,请君入瓮了。

        谢宵却捏着她小巧的下颌,“那只是仙人的‘君子之约’,朕从未点头应允~”

        “君无戏言,陛下岂能言而无信?”她抓着披帛不肯松手。

        “数日不见,你倒是狠得下心肠!”他言之凿凿,似在抱怨她的薄情寡性,偏偏他是将她放在心尖上的。

        借着烛光,成碧看谢宵的脸色已比前日好了很多,见他面容俊朗,姿态闲适,一身白金色的薄衫长身玉立,若松柏映雪,清寒挺拔。

        他将手上的白玉扳指取下,置于小几上,又见她难得一身淡粉色襦裙,眉眼含春,身姿窈窕,明明阖宫里都是这样的打扮,独独惹他情难自制。

        “日日思君不见君……”他呢喃道,却没有给予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谢宵的唇仿佛带着魔力,从被他捏出红印的下颌开始,温柔却又略显焦躁之意,他的目光哪还是什么读圣贤书的端方君子。

        比之初时,不知温腻轻松了多少。

        下一刻,她藏在袖中锋利的匕首,就贴上了他的脖颈,但却臂力虚浮,锋刃出鞘时控制不住,划开了细小的口子,血缓缓流了出来。

        他这次身边并未带任何暗卫,甚至只要她稍稍一用力,就可以取他性命。

        谢宵嘴角一抹浅笑,若宣纸上晕开的春水梨花,颈上利刃全然未视作威胁,却觉闺中情趣,他轻轻将匕首推离分毫,笑道:“最毒妇人心,卿卿伤朕可会心疼?”

        她刚刚满是媚色的眼眸中,此时却清冷一片:“敢问陛下,刚才又是将贫道当成元夙皇后?”

        他夺了她手里的匕首,丢出三尺之外,人却缠她愈紧,嗓音越发喑哑:“卿卿又何必要与朕打哑谜呢?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那些人,那些无论是有心,或是无意附议成家谋逆的朝臣武将,被他赐死车裂的言官,是最后一批……

        自他登位伊始,他用了整整六年的时间,明面上是铁血手腕,整肃朝纲,但却都是在为她报仇。

        但谢宵却忘了,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亡羊补牢,又替谁赚尽清名,自然不言而喻。

        原来他都知道,自她进宫他便一直知道她的身份,成碧整个人瞬间被抽空了力气,若非撑着小几一下子便瘫软在地,她失魂落魄的往后退了几步,嗤笑一声:“那我的陛下,陪我这跳梁小丑演了数月的折子戏,您可还快活?”

        她的语气异曲同工,刚刚他还在问她“是否欢愉”,两个人心怀鬼胎,却还虚情假意温存缠绵,岂非是天底下最大的讽刺?

        他朝她伸出手,仿佛当年两情缱绻时的温柔诱哄:“阿妩过来,来夙兴哥哥这里~”

        夙兴是她为他取的字,却成了她的梦魇与魔咒,她往后倒退几步,眼神惊恐:“你别过来,你不能过来……”

        殿外的知雪折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想都不想就直接往里闯,却被暗处飞掷来的白玉扳指和他的一声呵斥“退下”,给生生挡在了门外,毕竟殿内那是大渝天子,谁人奈何不得,她们只能一人守在殿外,一人去急寻天一法师。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初初将她锁在未央殿的时候,这是千般细语百般的安抚,但她还是哭到声嘶力竭,喉咙沙哑,再也说不出话。

        他禁锢她双手都青的发紫了,但还是用尽所有力气,“阿妩,朕原先不想这么早挑明,但朕再也无法忍受与你离别之苦,朕不信鬼神不信天,但你回来了……”

        他终于有机会倾尽相思之苦,但她嘴唇发紫,整个人颤抖的几乎无法自控:“我成家一百二十六口亡魂,地下永不瞑目,夜夜追魂索命,我又如何能安?”

        谁料情绪起伏太过,竟生生激起她体内的“缠郎蛊”。

        “对不起,对不起……”向来冷心冷情的天子声声恳求,句句殷切,似乎只要她肯留下,什么男儿膝下,重若黄金,什么江山兮美,星汉灿烂,全都不值一提,付之一炬,他之性命他之河山都在在所不惜。

        成碧明明已理智全无,但趁他不备还是迅速果断的冲出几步,跌跌撞撞的扑倒在床榻边。

        “阿妩,阿妩……”

        就在这时,他的一双手臂牢牢的搂住了她的细腰。

        “朕发誓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信朕!你信我好不好?”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向外疾冲的成碧双股颤颤,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下滑,她无意识的胡言乱语:“不!”哪怕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但无论是什么话,只要是他说的,她一概不听一概不信,不断重复着说道:“不,我不能!巧舌如簧,欺世盗名,谢宵你……你实在是让我恶心!”

        初时睦和公主早嫁,宫中皇后之下以她为尊,成碧才是真正的天之娇女,出身将门,她也曾向往长河落日,风云际会的狼烟战场,但最终耻于深宫,与萧凝裳勾心斗角,却换得满盘皆输。

        她学着姨母铁血手腕,色厉内荏,明里暗里不知道给萧凝裳下了多少绊子,他却将她护的周全妥帖。

        对他的执迷,越到后期越刻骨铭心,越疯癫成魔,迷失自己,她学着萧凝裳的举止做派和穿衣打扮,常常一身素衣,脂粉略施,失了自己的骄傲风骨不说,却换来他几句讥讽“邯郸学步,不过东施效颦”。

        她一番“画虎不成反类犬”,在宫中贻笑大方,沦为笑柄,她记得那晚也是这样一个静谧的夏夜,她将身上那身柳叶合心的天青色素衣,用手撕用牙咬,最后拿剪刀剪得粉碎,眼底猩红一片,看着萧凝裳堂而皇之的出入含章殿。

        而这之前是仅属于他的特权,他曾经亲口承诺赋予她的真心和一切,就这样被毫无预告的残忍剥夺,再毫无保留的赠与他人。

        她的情郎和她的好姐妹,被身边两个最亲密的人背叛,那一时她才知何谓真正的“心如死灰”。

        临风窗下,他黯墨色蟒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就这样肆无忌惮将念慈郡主萧凝裳拥入怀中,而她若临花照水,清扬婉约,听话又可人的依偎在他怀里,巧笑倩兮。

        一双璧人,耀武扬威,成碧木然看着谢宵拥着萧凝裳,堂而皇之的进了含章殿,而当时太子被废,他大权在握,距离东宫之位仅一步之遥……

        宸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谈资,自然争先恐后的往她耳朵里钻,什么“含章殿里笙歌不歇灯火通明,恭王殿下足足要了三回水才罢”,已是含蓄到让众人遐思无限。

        不多时出自谢宵笔下的一首“鲛人缠”便从宫中流入街头巷尾,比“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的《菩萨蛮》更加香艳靡丽。

        迟日昏昏如醉,斜倚桃笙慵睡……

        而此刻极度讽刺的是,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若从前那般声声诱惑,咄咄逼人,诉说着他对她千般相思,万般情深。

        他不信她,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两人定情的那把短剑,那剑身还带着他的体温,很显然是贴身保存的。

        谢宵将短剑塞到她的手里,她握着剑柄,他的双手紧握着她的双手,就对着他自己的胸口,这次他将选择权交给她,也把命交给她手里。

        明明是性命攸关的事,他却笑得一派淡然:“阿妩,想报仇?冲着这里,狠狠捅进去……”

        “朕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你想做的,朕都会帮你实现,哪怕是要朕的命,只要你要,朕就给!”

        甘之如饴,绝不还手。

        成碧却全然不信他的把戏:“宁要我负天下人,谢夙兴这就是你,你出尔反尔,背信弃义,我恨不得啖肉饮血,挫骨扬灰,都难以告慰我成家及数万将士的在天之灵。”

        帝王床笫之上的甜言蜜语,只有她当了真,失了魂。

        他眼底满是红血丝,声音喑哑的嘶吼出来:“阿妩,你我之间隔了层层误会,当年朕得知消息增兵西南之时,数万成家军已如覆巢之卵,全军覆没,根本来不及了……”

        此事提起也是他心头恨事悔事,成家军也是他大渝铁血之师,精兵强将,个个能征善战,他们命丧蠡河,他比谁都要痛心疾首,但悔之晚矣。

        但此刻不是尽释前嫌的好机会,她体内的“情丝绕”发作,全身上下烧得一片滚烫,哪还有半点反抗的能力,“咣当”一声手里的短剑猝不及防的掉在了地上,才发现她整个人已经吊在了他身上。

        专属他的那熟悉的冷檀香铺天盖地,霎时间占据了她的所有,抚慰了她所有的躁动难安,她则是凭着最后的理智推搡着他,想起她拥着萧凝裳时那作呕的画面,她嫌他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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