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千盏琉璃灯，断十年鸳鸯情思
楚云瑶不忍看着苍胥为难，故作无所谓道：“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你拒绝了，我已经被你打击成了一颗‘钢铁心’了，刀枪不入呢！”可是，胥，我现在才知道“钢铁心”也还是会痛的，是不是因为有了坚硬的外壳所以“钢铁”下的血肉才格外的柔软呢？而且，我们也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楚云瑶：“明明是我被拒绝了，你干嘛一副要哭的模样？胥，你今年花灯节要带我去哪里玩？我们快点过去吧，不然一会要赶不上去河边放花灯了。”
苍胥顺着她的话说：“好啊，我带你过去。”说着苍胥便拽着她往前方走去，楚云瑶不自在的挣了两下没挣动就随他去了。
楚云瑶磕磕绊绊地苍胥拖拉着走了一段路，眼见着花灯未少，人却越来越稀散。
苍胥是想完成一个楚云瑶想了多时心愿，他已经有许久没有长时间的好好陪一陪她了，龙气消耗殆尽，他时常便会不知不觉的陷入沉睡。
以前总是楚云瑶粘着他，抱怨腻在一起的时间太少。现在，倒是换作了他在心中埋怨时间过得太快了，还想要多陪陪她。
苍胥不禁自嘲，对自己突然产生的幼稚心思感到无奈。
眼前一亮，整片的桃花林都被挂满了琉璃彩灯。
楚云瑶惊喜的穿梭在林间，一时忘乎所以，待冷静下来后，她回过头时却发现，苍胥不知何时站到了树下，静静的看着楚云瑶，他一身月白长衫也被映出了温润暖意，如同话本里所讲，皎皎君子，浊世其华。
林木间，桃花铺地，阵阵清香萦绕周身，楚云瑶放眼望去，居然四下无人。
苍胥乃是东海龙君之子，龙族喜好金银，当然不缺人间钱财。就在数日之前，他就交给了公主府的长史一颗夜明珠并托其买下了这一片，来之前已着人清过场了，自然不会有旁人在。更何况他早就下了结界，凡人无法进入其内。
此时此刻这里，只属于他们两人。
楚云瑶：“你今年弄了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做什么？你哪来的银钱，这实在是过于奢靡了，而且冯长史竟然也帮你瞒着我，明明我才是公主。”
楚云瑶心中却是欣喜万分，却口是心非的挑着刺儿。
苍胥不答，他的眼神幽深的像是一片无星无月的长夜，说不出是什么情绪，眸中映入的是楚云瑶的身影，一入眼便嵌进心间。
苍胥：“这里甚好，只有你我。你可喜欢？”
苍胥此时手中正拎着之前在摊贩处买的一盏鸳鸯花灯，他低头，用火折子将里头的蜡烛点燃。柔和的烛光透过绘纸漏出，洒在楚云瑶的心上，照亮了彼此之间的一方天地，这是她盼了十年的。
可苍胥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十年花灯节，你赠我十盏鸳鸯花灯，以托情思，今日我还你千盏琉璃，了你情念。”声音温柔至极，话语却残忍至极，彻底将楚云瑶的一颗心生生打落地狱。
踏出一步，就成相拥，可现在却是咫尺天涯，相望陌路。
楚云瑶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传来，直冰得她浑身止不住的发颤。她用力咬住舌尖，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味方才稍微冷静了点儿，运转自己所剩无几的理智，想要问出一个理由。
楚云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涩声问道：“为何？”虽然语不焉详，但二人都心知肚明，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
苍胥嗅到了血腥味，内心微微一抽，他强逼着自己不去在意。
苍胥：“我在凡界滞留太久了，该回去了。”
楚云瑶：“你还会回来吗？”
苍胥：“不会。”
楚云瑶：“就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只要你回来，不论多久我都等你，今世等不到，来生······”
她的话未说完，就被苍胥打断了，苍胥见到楚云瑶这个样子只觉得心中钝痛，但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今日一别大概就是后会无期，也无力再去辩解，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能绝情到底，断了她的念想。
苍胥：“我是神仙，对神仙来说，没有什么生生世世，这一生就够长的了！若你拥有与我同样多的时间你就会明白，你我短短十数年的相伴在这万万年的岁月里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日子久了我就再记不得了。待日后我寻得志同道合的仙侣，会与她一起携手度过漫漫余生。”
苍胥：“我今日就是希望你能够明白——尘世情缘尘世尽，你我之间不过是我天命中注定的一场劫数，如今我已堪破劫数，是时候该离开了。”
看着楚云瑶憋得通红的眼眶，真是万般滋味都堵在了苍胥的心头上。
楚云瑶自嘲的说道：“好，你陪我像爱人一样放一盏鸳鸯花灯吧，这是你送我的唯一一盏花灯，本想留作纪念，不过不属于我的终究是留不住的，还是趁早放手吧。”
苍胥：“好，我答应你。你我相识一场，你又助我良多，你要的情意我虽给不了，但这一腔情意若我不还，于情于理我都会欠了你一份因果，这有碍我的修行。”
苍胥：“你收好龙鳞，它生生世世庇护于你。”
楚云瑶：“龙鳞我收下了，放了这盏鸳鸯花灯，你欠我的情也便算还清了，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通天大道，我过我的红尘俗生，咱们再不相干。这十年情思，便全当喂了狗。苍胥，你给本公主记住了，今日是本公主不要你的。”
灯火辉煌间，桃花飞舞，他的公主踏花而立，眼眸水润，身姿倔强，一如初见之时，肆意张扬，直叫人又爱又怜。
可，他不能。
多年后，苍胥靠在摆放着楚云瑶被冰封身体的寒玉石床边喝酒时，酒液入喉。朦胧间他记了起来他第一次见到楚云瑶，其实远比她自己知道的还要早。
早在情窦初开之前她还是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的年纪，落入水中被救起竟也不哭，她那时只是抱着他的手说：“你真好看啊！”
苍胥就吓唬她说：“我可是专门吃小孩的妖怪。”
她说：“宫女姐姐说过，话本里讲的妖怪救人性命后，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许的。你既然救了我的命，那等我长大了以后我就嫁给你来报答你好了。”
苍胥失笑，没有将一个奶娃娃的戏言当真，最后将她悄无声息的送回到宫殿中时，她还不忘记殷切的叮嘱自己：“你要记得来娶我哦。”未曾想一语成谶。
彼时长河如梭，苍胥在灰白的年岁里，在月夜的灯火中，一眼便看尽了余生。而那突兀间闯入的小小的人儿，竟悄然间在寒冰下埋入了一枚种子，待到发觉时已是根深地固的牢牢的扎入了最深处，去不掉，只能任由它肆意的汲取养分，枝繁叶茂。直到云瑶身死之后化为一座荒冢，葬下一段风月。
苍胥想着想着笑了，酒意上涌前他向石床挪了挪，希冀着能在梦里遇见心中人。
······
苍胥和楚云瑶一路沉默着来到河边，恰巧碰到了也来到河边要放花灯的墨凌渊和云倾染。
楚云瑶走近云倾染交给她一张纸条，告诉她：“这是用来放的花灯，你把愿望写在纸条上，放在河上，若是灯能顺利漂走愿望便可以实现，若是花灯中途被打翻则实现不了。”
听楚云瑶这样一说，云倾染就推着她向远处走去，边走边回头对身后的墨凌渊喊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就留在这边写吧，我们女孩家的要一起去那边写，免得有人偷看，也不许偷听。”同时做了一个恐吓的手势吓唬他们。
云倾染一看到楚云瑶拿出了的鸳鸯花灯就调侃道：“南山一桂树，上有双鸳鸯。千年长交颈，欢爱不相忘。是鸳鸯灯呢！怎么，他对你表明心意了？”
楚云瑶闻言苦笑：“呵，他用千盏琉璃换我十年鸳鸯情思，彻底与我做了一个了断。”
云倾染：“······他或许···”
楚云瑶：“苦衷也好，真心也罢。今日他敢将我的心弃如敝履，来日我必叫他悔恨终生。”
楚云瑶咬牙切齿的沉怒道：“他竟然说日子一长他就会忘了我，那我便要好好教一教他何为刻骨铭心，我要他永远都别想忘了我。”
云倾染：“果然最毒妇人心，话本诚不欺我。”
楚云瑶：“傻子，你连自己都骂进去了。”
云倾染：“哪有，我又不是人。”
楚云瑶：“所以你只是在骂我咯。”
云倾染：“没有没有，我就是感慨一下。”
远远的墨凌渊和苍胥便看到两个女孩笑闹了一番，见此，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苍胥：“来日，瑶儿如果能有缘再见到尊上，她若有难，到时可否请尊上看在今日的缘分上，施恩一二。”
墨凌渊：“有你的龙鳞护佑，她往后的生生世世都必将长安长乐。”
苍胥：“······”
墨凌渊：“罢了，你的恳求，我记下了。”
苍胥：“多谢尊上。今日恩情，若有机缘，必会报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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