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寂夜君何去

()        禹城，凌云阁总部。

        稍显昏暗的屋舍、齐膝的精小檀桌，不过此时的月光却是异常的明亮。

        屋内依旧是熟悉的醍醐香雾弥漫。不知为何、公子凌云对于紫韵苑医仙苏紫瑶秘制的醍醐香有着独钟的迷恋。

        一切如旧，唯一不同的是——原本斟酒独饮的白衫身影，此刻却是换了一身如墨的紫衫，在其对面也是多了一位黑袍的身影。

        那道人影正是一月前自命受托传信的灵帝近侍，玄武。

        较之初次见面的尖峰相对，眼下二人却是对立席坐，似友侃侃而谈。

        檀桌上一封金光灿灿的信笺颇为耀目，借助暗淡月光的映射，依稀可见八个大字——堕甑不顾、忠行其是。

        “呵呵，看起来皇帝陛下还是原谅你了。”轻笑一声，玄武侧望窗外撒入的清冷月光，但很快的眼神便是渐渐地冷厉了起来，沉声说道，“不过，我相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若不是此番南疆西域战事再起，恐怕皇帝陛下也不会这般慷慨了。”浅饮清酒，公子凌云眼神渐渐凝聚起来，不过眉宇间却是有着一丝阴霾。

        没错，他最终还是知道了。只不过，那个主宰大宇帝国的男人为何会选择再三退让，难道真的如他所言，是战事再起的缘故？

        这一次，公子凌云倒是猜对了。眼下南疆西域战事再起，中原武林必然陷入混乱纷争，那个男人还需要他来稳定武林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宗派。

        轻笑一声不语，玄武不置可否。

        公子凌云说的不错，若不是这个男人眼下对于皇帝陛下还有些用处的话，恐怕——

        只可惜玄武此刻却没有注意到，在昏暗屋舍的隐晦角落端，一道平静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小桌前对饮而谈的两人。准确的说是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屋内迷香缭雾飘荡，好似与平常所焚的醍醐香料并未异同。

        不过随着香雾愈发的浓郁，整个屋舍内的压迫氛围也是越来的沉重。

        微微有着失神的恍惚，玄武的神色却是蓦然一震，眼神凌厉似刀，“你…这香…”

        话音刚落，玄武身躯一怔、内息急速的涌动，不过体内却是倏地传出阵阵的乏力滞塞。

        “这是西域的迷魇软经香。”唇角微微翕动，公子凌宇浅饮一口酒，“按照你步入屋内的时辰来算，居然能够坚持这么久的时间，真不愧是皇帝陛下的贴身侍卫。”

        整个身体瞬时软了下来，瘫倒地上，玄武双目徒睁，“你要干什么？你若是杀了我，灵帝那里你又任何交代？”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上路吧。”将盅内的最后一滴清酒饮尽，公子凌云眼神徒然一冷，剑刃出鞘、银光瞬现。

        一条夺目的血线在月色的透射下倒是异常的清晰。

        出剑、刺掠、收鞘、血现。整个过程在电光火花之间一气呵成，甚至于漆黑的夜中都是无法捕捉到那魅影一般的剑法。

        倒地的玄武依旧是徒睁双目，僵硬的身体已经将其惊诧的表情定固，只不过此时玄武的脖间却是溢淌而出大片的血，那血——居然呈现淡淡的碧色。

        短短数息，浓郁的血腥气味便是急速的弥漫而开。

        公子凌云收了剑，再度席坐檀桌前，旋即袖袍一挥，澎湃的内力将整个屋舍内弥漫的香雾震散，随之泯灭的便是前方神龛旁插燃的三根紫柱香。

        “出来吧。”

        公子凌云的话语落罢，先前在屋舍角落内暗中窥测的身影便是缓步而出——那道身影的整个身躯被宽大的麻袍遮盖，就连脸庞都是无法窥测、更别说识别是男是女了。

        “元炏，怎么样？”公子凌云依旧斟酒独饮，只不过眉梢间却是隐隐展现出一丝担忧。

        元炏——难道是三年前震动西域中原的那个奇异人士？

        在西域、有人说他是明教教主阿达尼的闭门弟子，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相传在阿达尼倾心多年的调教下、此人一手易容之术天下罕见，更有传言说，那个名叫元炏的人可以易容成任何人的样子，几乎达到真假不辨的地步。

        后来明教内部发生叛乱，蓄谋已久的左护法伽罗带领一干教众发动教变，而那位叫做元炏的人，正是明教教主阿达尼镇压叛乱的最大功臣之一。

        ——只不过这一切众人皆是不知是真是假。毕竟，众口相传的言辞，可信度确实不高。

        可是眼下，这个当年名动一时的西域奇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怎么会出现在公子凌云的身旁？

        看来公子凌云这些年也是有着缜密的计划与打算，麾下竟是招揽了这般奇人，想必他早已料到会与灵帝有着翻脸的一天吧。

        毕竟在一年前他得知了那个消息后，便一直在暗中调查着。

        不得不说，这个半百将至的男人、所展露的睿智与精明令人叹服。

        “我需要他的脸皮，若是普通的易容面皮，恐怕难以做到如出一辙。”元炏的话语冷冷的，平淡中携带着浓郁沙哑。只不过这个时候可以确定，那是男人的声音。

        轻轻点了点下巴，公子凌云没有阻拦，毕竟这回他所要承担的风险要高过以往的任何一次，稍有纰漏则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将已经僵硬的尸体扛于肩上，元炏不再多言，径直离去。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使公子凌云微微蹙眉，多日不曾进食的胃竟是隐隐痉挛起来。看起来、这个掌握中原武林命脉的男人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

        “要小心。”就在元炏快要消失在月色的刹那，公子凌云淡然的话语突然响起。

        话语平淡，但其中所掺杂的担忧却是异常的清晰。

        身躯只是微微的一顿，元炏并未言语，只是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公子凌云，身形转眼间便已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

        公子凌云望着那瞬然消失的身影，平静的脸庞上不带一丝波动，随即长长的叹口气，缓步来至屋内木桌上的香炉前，审视着那袅袅升腾的淡淡香雾，眼神渐渐的黯然了下来。

        再度开启了西墙的密室机关，公子凌云黯然叹口气，径直走了进去。

        那样的黯然，宛若有着淡淡的心酸流淌。

        这个密室里面、究竟有着什么东西？竟是让这个掌握中原武林命脉的男子展现出这般罕见的神色臆动。

        寂冷的夜，总是那般的漫长——暗月沉馀影，绪愁复不寐，冷夜何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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