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寂夜情忆
() 禹城的西南侧，有一座新盖的庄苑，而且整个庄苑就在德惠水域的旁边；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与高砌的汉白玉的石台，雍容华贵，彰显无疑。
东西的穿堂过后，便是两边的厢房，整个苑内将德惠的水域引了一条支系贯穿，加上成荫的奇草花木、秀丽的群山叠簇，恍若置身仙境。
这里是舞林陌在离去前，为舞含笑购买的庄苑。
冰冷的汉白玉台矶上，舞含笑悠然的侧坐，身着淡红色的衣裙，长及曳地；双眸媚意流盼，但却有着淡淡的忧伤流露。
不知从何时起，舞含笑喜欢对着庄苑内的水域发呆，而内心则是会莫名的泛起波动的涟漪，但双眸却是落寞黯然的。
——那样的眼神，有些懵懂、有些无奈，还有说不出的牵挂与无奈。
她的心中一直在想着那个人和舞林陌，只可惜思念无果、隔音如尘。也许，一切只是她的奢望与幻想罢了。
“小姐，该用午膳了。”身侧的侍女微微作揖，耳边传来轻柔的话语。
“不用了，你们去吃吧，我不饿。”舞含笑并未回头，淡淡的低声。
“可是，小姐，您已经一天未曾进食了啊。”侍女双眉微微一簇，稍显担忧。
“没关系的。”舞含笑转过头来，微微的一笑。
“好吧。”侍女无奈，只得恭身离去。
双眸娇媚如水，但却昙花一现，很快的便是黯然了下去。轻轻的叹口气，舞含笑突然觉得恍惚。
——这里锦衣玉食、富荣祥和，但却少了一丝内心的温暖；那些曾经进入了她生活里的人，是那样短暂的出现，但却同时也短暂的离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只有她一个人，在茫然的等待着明天的到来，而这样的煎熬与苦楚，谁又能知晓。
“怎么，一日未曾进食还没有关系么？”忽然间，面前一阵风呼啸而过，随即她听见了一声熟悉的话语。
这声音——
是的！话语是那般的熟悉，而那道声音正是她内心深埋已久，久久思念的那个人的声音。
舞含笑的心猛地一跳，迷茫的眼神瞬时凝聚，看清了面前伫立的人影。
身形挺拔如白树，持剑临风似温玉。审视着那道熟悉的轮廓，舞含笑眼神恍惚，呆滞般的喃喃，“凌宇…”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原第一剑——霍凌宇。
“含笑，多日不见，还好么？”霍凌宇淡笑，轻声的询问。
“你说呢？”娇媚的眼眸中有着俏皮的光，舞含笑柔和的一笑。
渐渐的步入初夏，夜来的愈发的迟了，而且也没有了先前的淡冷。
在西侧的厢房内，大片的红烛高举，璀璨的烛火照耀的整个房间通亮。房间内原本伺候的侍女尽数离去，霍凌宇二人依旧把酒浅谈，没有一丝散席的意思。
“你的伤还没好，这样的贪饮，可是不好。”此时舞含笑的面颊微微泛红，依旧是那般的善解人意，笑吟吟的轻声。
这也是搬到这座庄苑以来，舞含笑第一次笑的这般轻松与欣喜。
“呵呵，不碍的。”霍凌宇也是淡淡的一笑，“再说了，难得相见，怎么也得好好喝几杯嘛。”
“咱俩前端时间不是才在湖边相见的么？”舞含笑微微怔了怔，随即眼眸里面流露出一丝轻挑，“怎么，是不是想我了？”
“呵呵，对啊。”也许是有着些许的醉意，霍凌宇竟是含笑答应了下来。
舞含笑愕然，依旧柔和的笑着，顾盼生情的眼神，令人心动不已。
“凌宇，你好像有心事？”舞含笑察觉到霍凌宇眼神深处的一丝惆怅，关切的询问。
“我见过紫汐了。”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霍凌宇惨淡的一笑，似在自嘲一般的摇摇头，“只可惜，她已经‘死了’。”
微微怔了怔，舞含笑轻轻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语。
——她自然是知道霍凌宇口中的紫汐是谁，也许那个曾经的中原第一美女，才是他心中的最爱吧。
不过那个女人怎么会‘死了’？
没有察觉到舞含笑渐渐黯然下来的神色，霍凌宇将杯中的冷酒饮尽，长长的叹息一声，闷声连饮了几杯，沉默不语。
氛围一时的陷入了安静的尴尬中。
“含笑，究竟是谁替你赎了身？”此时霍凌宇看来也是有点微醉，竟是在恍惚之间又是问出了这个问题，然而下一刻回神的刹那，令其眉宇间浮现一丝不自然的尴尬，无奈之下只得独饮，来掩盖神色的一抹尴尬。
“是我的弟弟。”眉梢间有着雀跃的弧度，舞含笑这一次并没有含糊的敷衍，轻声的回应。
“弟弟？”微微一惊，霍凌宇脱口，“你还有一个弟弟？”
“是啊。”舞含笑微微叹口气，浅浅的抿了一口酒杯，眼神渐渐的涣散开来，有着回忆的光，“十年前，我的家族覆灭后，便只剩我和弟弟相依为命。”
“不过在一天夜里，他却是不知所踪，我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曾经发疯了一般的找他，只可惜一夜过后，我并没有找到他；后来我才知道，他选择离开了我。”
也许是醉意弥漫，原本不愿提及的那一段往事，眼下舞含笑竟是点点的细数了起来，“那时候的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去有钱的人家做些零碎细工谋生。”
“只可惜那家主人无良，强行将我贩卖给了人贩子，后来几经波折，我终于是被卖入了潇湘馆，从此以后，便开始了日复一日、花天酒地的生活。”
“现在，他回来了，所以，我才有了现在的生活。”
舞含笑依旧是柔和的笑着，只不过苦涩的笑靥中，有着令人怜惜的凄凉与无奈。
霍凌宇只是静静的聆听，内心却是隐隐弥漫怜惜的悲痛。他没有想到，这个名动潇湘馆的花魁，竟是有着这般惨痛的过往。
虽然舞含笑说的颇为简单，甚至于其中有很多霍凌宇颇为不解的问题。
例如——她的家族当年为什么会覆灭？他的弟弟为什么会选择离他而去？而且又是去了什么地方？现在他的弟弟又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有着这般庞大的财力？
所有的不解，只是在霍凌宇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却并未开口询问。毕竟对于舞含笑而言，那是一段悲痛的过往，他又怎么忍心将那段伤疤一次又一次的揭起。
“含笑…对不起，我…”霍凌宇略带歉意的说着，一时语塞。
“不碍的。”舞含笑笑了笑，并未在意，“现在的人，谁没有一段心酸悲痛的过往呢；时间流逝，总归是要释怀的，总不能一直活在悲苦的过去。”
微微怔了怔，霍凌宇抬头审视着面前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心中有着一丝隐晦的惭愧。
——是啊，一切的过往总归是要释怀的。他的内心，比起这个看起来异常娇弱的女子，竟是更为脆弱。
也许，他真正的是该释怀了，是该解脱自己内心多年的挣扎了。
“含笑，谢谢你。”
无厘头的话语，令舞含笑一时的呆滞不解，很快的她似是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沉默不语。
深夜的对饮，不知道持续了多少的时辰，这一夜，他们相谈甚欢，聊了很久很久。有意无意的，只是二人都是没有提及各自的过往。
毕竟是女子，舞含笑酒力自是没有霍凌宇那般好，但即使这样、她在第一次醉倒的时候，时分也是已然步入了子夜。
桌几上一片狼藉，空空的酒壶散落了一地，而霍凌宇虽然也是头脑昏胀，但却有着一丝清晰的意识。
轻抚舞含笑的长发，嘴角微微上扬一抹柔和的弧度。
将其抱到柔软的床榻上，霍凌宇小心翼翼的帮她盖好了丝绸的锦被，只是那般平静的凝视着那个沉沉睡去的女子，心里充斥着安宁祥和的静谧。
房间一时间显得是那样的安静，唯独熟睡少女的淡淡鼻息声响。
他审视的目光，渐渐的有了暖意。
也许，对于他们二人而言，所要追求的幸福，仅仅也不过如此。
——没有江湖的血雨腥风，没有武林的恩怨情仇；有的只是面前所爱之人的关怀与依偎，这样的感觉，恐怕才是他们所追求向往的吧。
他多想就这样一直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只可惜，命运的责任与宿命，他总归是无法避免的。
这样的感觉，是那样的近、却又那样的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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