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我回英国,一辈子不回来
之后的两天，白棠没有收到谢迁的消息，但医院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威廉醒了，开始恢复自主意识，肾脏移植成功，他暂时熬过来了。
无论如何，白棠心下大定。
星期四一过，九月就进入了下旬，姗姗来迟的早秋带来了一场冷淋淋的秋雨，一夜之间气温骤降，缠缠绵绵的与酷暑纠结连绵了两天，人们的裙子t恤都换成了厚外套。
康尼定好了回校的机票，临行前一天和白棠去医院看了威廉。
威廉转出了icu，但还不能坐，只能躺在床上，稍稍调整一下高度就算是活动了腰背僵硬的姿势。
“好久不见。”威廉缓缓注视着床边一站一立的两人，轻声说。
“好久不见。”收到消息的那天他们就来医院看望了他一回，但那次是隔着icu的厚玻璃看的，站在他床边面对面还是第一回。
他瘦得更多了，本就凹陷的眼窝深陷进去，灰色的眼眸暗得像一块积了灰的旧幕布，紧紧掩着，很没有生气。
“听说你又要出国了，下回什么时候回来，糖糖生日吗？”他说着，看向坐着的白棠。
“时间间隔很短，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如果不能回来，到时候她的生日会就由你们操办。”
“尽量回来吧。”这句话说完，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松了口气，缓缓扯出一个笑来，“有点累，得歇一歇。”
“不着急。”
他没歇太久，“听说陆小颖和苏若在一起，我睡的太久，听到这个消息还吓了一跳。”
“我也很惊讶。”
两人一问一答，有些呆板，但又格外的平和。
聊了几回合，威廉不得已再次停下来休息，康尼离开病房去了洗手间。
“你怎么不说话？”
白棠笑了一下，“就是过来看看你，看你恢复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糖糖，你怪我。”
白棠摇头，“我不怪你，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只是她面对威廉时会有些无所适从，他的身体里曾经有过一颗卫应寒的肾脏，那颗肾脏几乎是她亲手挖出来的。
“那你是在怪自己。”
白棠再度摇头，“我也不怪自己，只是很愧疚，但这与你无关，你别多想。”
威廉对白棠伸出手，白棠抬手握住。
他昏迷了很久，后又因为肾脏衰竭而出现全身性的浮肿，即便现在开始恢复了，维克多和傅娴也一直在精心照料他，他的手也不见从前的匀称如玉。
但比卫应寒的暖，也不似卫应寒的硌人。
“我知道你曾经在我昏迷的时候来看过我，我也记得你握过我的手，知道你对我说了一些话。”
一长段的话说得他很累，威廉只能一再放缓自己的语速放平自己的语调，却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清冷，“我说不清昏迷时什么感觉，但我猜想，或许是老天想让我不管活着还是死去都清楚明白一些，所以其实我听到了你们说的很多话。”
所以他听到了维克多和傅娴的哀求和咄咄逼人，听到了卫应寒的步步相逼，听到了白棠的挣扎哭泣，听到了卫行云的悲痛，白凛的护短，康尼的冷静……很多，很清楚，就像是他亲身站在那么多人里冷眼旁观，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做不到。
作为那张争吵的最终受益者，他无法指责任何人，心里只能怀揣着无尽的愧意。
“糖糖，对不起，让你这么痛苦。”
白棠喉咙里了堵，说不出没关系，只道：“别想太多，好好养伤，我还等着你们给办生日会。”
威廉注视着白棠，“让陆小颖他们帮你办吧。”
他的命捡回来了，却羞于面对白棠，愧对卫应寒，似乎在他们面前，他再也无法堂堂正正的把脊背挺直了。
白棠假装没有听懂他的话，“还有很久，来得及，你好好养伤比什么都重要……”
“糖糖。”
威廉喊住她，“我知道我很可耻，但谢谢你，那一刻能够救我。”
也让我明白，我们之间彻底没有以后了。
不管白棠日后和谁有纠葛，那个人都不会是他。
白棠有些无力，“你别这样……”
就算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做出的选择也不是为了把任何一个人从她身边推开。
她觉得无力，想说些什么来挽救，可全身上下都用不出力气来。
威廉用了些力气握了握白棠的手，眼眸温柔而缱绻，“就像你说的，我回英国，一辈子不回来。”
白棠猛然抬头，“什么？”
她什么时候说过——
是了，一天她看望威廉的时候说过：“宁愿你回英国，一辈子不回来，我也希望你能熬过来。”
可那只是她祈求老天时退而求其次的妥协，她不是想让威廉离开，她也不希望威廉一直活在愧疚里。
白棠慌忙解释，“那是个误会，你既然听到了，那也应该知道卫应寒的配型结果那时候并没有出来，我根本不知道他与你匹配，也从没想过让你离开。”
“但现在看来那似乎是我最好的去处。”
威廉笑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称我为忧郁王子，但这个称呼让我在昏迷的时候做了个似乎还不错的梦，我也许可以往那个方向发展一些。”
“威廉……”白棠用力握住他的手。
能不能不走？
她很想这样问，但她知道，威廉既然决定说出口，就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不止他，维克多和傅娴想必都同意了这个提议。
既然相见两厌，还不如去一个新环境重新开始。
白棠的表情要哭不哭的很难看，“你不喜欢英国的产业，也不喜欢那里的应酬和宴会。”
他甚至还吐槽过自己就像一匹被配种的种马。
“留在这里也免不了应酬和宴会，差不多。”
白棠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能劝阻他，“你还会秃头。”
威廉失笑，无声咧着唇，“秃就秃吧。”
一点雄性激素而已，多就多吧。
想来那样的场面一定很丢人很滑稽，正好别让白棠看见。
“你……舍得我们吗？”
“舍不得。”威廉温和却笃定，“但我更加无法面对你。”
无法面对白棠，是他最难以跨越的鸿沟，那些遮遮掩掩的爱意，也终究羞于启齿。
秋日的风渐渐嚣张了，拍打窗户的时候凶得让人害怕，但风凶一点，他天天看着，似乎也能跟着凶一点，然后把心硬起来，决绝的拒绝白棠。
我按你给我的方式活着，也算不辜负你痛苦的抉择吧。
威廉醒了，当初陷入僵局的案子重新提出来调查，但是似乎作用不大，威威廉无法透过他严严实实的装束认出他的脸，侧写的信息也太少，想要在他干净的社交圈里找出蛛丝马迹来锁定嫌疑人的可能性太低。
第二天，白棠和陆小颖苏若一起去机场送康尼。陆小颖和苏若亲密得跟连体婴儿似的，衬得旁边的白棠孤零零的可怜得不行。
至少离别时康尼看到这样白棠觉得她挺可怜的，尤其是她酸溜溜的小眼神不停地往陆小颖二人身上扫的时候。
于是免不了交代一句，“别谈恋爱，你身边没有好的。”
白棠：“……”
陆小颖直接笑喷，“你这一句话得得罪多少男的啊，还好你没在学校说。”
然后又反应过来，“爹系，你这绝对是爹系。”
康尼瞥了他一眼，对陆小颖给他套人设的行为反应淡淡，“威廉要回英国，我们几个只剩你在她身边，平时多照顾她。”
这么一说，陆小颖也觉得白棠有些可怜，“放心吧，在学校里陆哥罩着，绝对没人敢惹。”
白棠：“大可不必。”
“我不会谈恋爱，也不会被欺负，更不是小孩子，不用担心我。”
康尼不置可否，“那你少看他们俩，你一看，我就觉得你不放心。”
陆小颖再度笑yue，苏若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白棠有点恼羞成怒，“拉倒，连我看谁都要管了。”
她要收回对宋子申说的那句话，康尼会管她，而且比她爸还会管她，白凛就从不担心她会在男女感情上拎不清。
康尼对于白棠的恼怒也没什么强烈的反应，依旧淡淡的，只是今天的淡然里少了几分往日的安静洒脱，多了几分隐忍克制。
他走近一步，试着抬手在白棠头上拍了两下。
白棠没躲，但皱了下鼻子，似乎在说：看在你要走的份上，就勉强让你摸一下吧。
于是他得寸进尺，又摸了一下。
这回白棠躲开了。
康尼收回手，“好好学习。”
“下个月高三月考，等着我的成绩单，我比你高你就请我去夜宴吃饭，菜随便我点。”
康尼眼中绽放出星点的笑意，“好，记着了。”
白棠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要起飞了，快进闸吧。”
“好，好好照顾自己。”康尼转身进闸过安检。
三人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康尼的废话变多了。”陆小颖看着康尼的背影嘟囔，“换以前他肯定拉着行李箱跑着走，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磨磨唧唧交代一大堆话。”
“还都是对糖糖说的。”苏若补充。
陆小颖搂着苏若的腰，若有所思。
却见走了一段距离的康尼突然回头，对着白棠小幅度的挥了下手。
白棠以为他还有话说，往前走了几步。
“你生日的时候，我会尽量回来。”
白棠笑了，“知道了，回不来也没关系，学业要紧，今年不行还有明年，我明年才满18。”
康尼点了下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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