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子不语

傍晚将近五点的时候，暮色渐深。随着考点的铃声响起，宣告着今年的全国高考落幕。

        考场内外霎时间喧嚣起来，家长和考生们脸带笑容，里面夹杂着轻松和解脱。

        白夜背着书包从考场大门走出来，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绕过人群，走到另一条路上伸手打车。

        “师傅，去南街。”白夜坐上车，对司机说道。

        南街是一条不算繁华的步行街，大大小小的店铺开了不少，夹在其中有一家冷清的古董店。

        计程车停在古董店的门口，白夜付过车钱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跟其他店铺不同，古董店并没有采用落地玻璃窗，反而只有一间不宽不窄的木门，隔着店铺和街道。木门上方悬正中央有一块木牌，镌刻着三个娟秀行书——子不语。

        白夜掏出钥匙开锁，把木门打开一半，走了进去。他按下墙上的开关，灯却没亮。

        “黄角。”白夜轻声叹了口气，叫了一声。

        黑暗中，突然亮起两束昏黄温暖的光亮，迅速占满了整间屋子，一个看起来十多岁而已的小男孩站在楼层之间的木梯上安静看向他。那两束温暖的光芒，竟然来自于小男孩的头顶——两根琥珀色的角。

        “电灯坏了，你没叫人来修吗？”白夜招手叫他下来。

        “我不喜欢有人进来。”小男孩语气生硬，透着执拗。

        “好吧，那只能我来修了，帮我搭把手，去搬个凳子过来。”白夜摸摸小男孩的头，说道。

        小男孩转身去般凳子，光芒随着他的移动变弱。

        白夜借着微弱的光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灯泡，踩在小男孩搬来的凳子上挨个儿换好。

        店铺里头重新亮堂起来，小男孩嘟嘟嘴，头顶的角不再发出光芒，沉寂的像是一块琥珀。

        白夜扫视一圈，古董店还是那样。斑驳的古物们待在暗红的木架上不言不语，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儿，半开的木门外，行人在步行街上逛着，偶尔投进来几个好奇的目光。

        这家店，名为子不语。

        是白夜的老爸留下的唯一遗产。

        以前总有人踏进店门，逛过几圈就带些嘲笑的说“一堆赝品，是卖不出去的。”虽然他们从未问过价格，但白夜也懒得解释。

        这里面的东西，从来就不是拿来卖的。

        这家店在外人看来相当神秘，明明没人光顾生意，却在这条南街一开就是十几年，左邻右舍的店铺拆了又搬，只有这家落魄的古董店风雨不动。

        白夜当然不能告诉他们，子不语根本不是对人类开放的地方，他的顾客……是妖怪。

        “儿子，我们的血脉来自于千年之前。我们的祖先，是妖怪国度青丘之国的国主。”白夜的老爸如此说。

        反正在他的故事里面，妖怪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不知缘由的在千年之间消失殆尽，他们老白家的使命就是待在这间子不语，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的群妖。

        别人听来可能都会觉得这个男人失心疯，可只有白夜知道，这都是真的。因为在这间子不语，从他出生开始就一直有个小妖怪——黄角。

        黄角看上去永远都是十二三岁的样子，面孔白皙，任谁看都是正太的标准模子。除了头顶那两根琥珀色的角，跟正常的小男孩毫无差别。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是从小陪他长大，白夜知道这是个别扭的小妖怪。

        黄角是在二十年前觉醒的，子不语中属于他的“本命”将他吸引而来，从此就在这里生活。

        这间古董店里，每一件古物都是千年之前某位妖怪的“本命”，在他们觉醒后召唤他们前来。可惜，白夜本以为会来什么狐妖、龙族之类的强大妖怪，十几年来也只是出现了黄角。

        在他从小就被要求知道的资料里面，黄角是青丘之国最微不足道的妖怪之一。除了隐身以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不问自取。

        说好听点是不问自取，实际上就是偷。

        让白夜哭笑不得的，是黄角知道他在学校里有暗恋的女生后，隐形到女孩儿家里偷来一条少女内裤，被白夜训斥过后才立马还了回去。

        基于这些，白夜对黄角立下死规矩，如果再偷就将他逐出子不语，后者才乖乖金盆洗手。

        想到这里，白夜看了一眼坐在木梯上的小家伙，他正眨着眼睛看向白夜。

        “饿了？”他问道。

        黄角乖巧的点头。

        “那我做饭，等我一会儿。”白夜有时候也想不明白，妖怪竟然也要吃饭，而且早中晚一餐不落。

        正如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也能是妖怪之国的国主？

        可惜还没等老爸告诉他，一场事故就带走了他和老妈的生命。

        好嘛，等待苏醒妖怪的使命正式落在了老白家这一代独苗的身上了。

        白夜做完饭已经是将近晚上八点，黄角看着小，可还是完美展现了身为一只妖怪该有的饭量。他做了大概六人份，吃完一份后就明智地停下手。

        “明天我要出去参加同学聚会，你要去吗？”白夜看着狼吞虎咽的黄角。

        “呜呜……缓（管）换（饭）的话就去。”

        白夜满头黑线，这哪是妖怪啊，简直是养了个萌宠啊。

        “管饭。明天你就隐身跟着我，不准离开我三尺范围，更不准偷人家女孩子的内裤。”白夜细心叮嘱。

        “哦，真啰嗦。”黄角咽下嘴里的饭，嘟囔道。

        “还有，这个暑假我们要出去找份兼职。高考结束了，大把的时间不能浪费。老爸老妈留的钱也不多了，再不挣钱都养不动你。”白夜摸着黄角头顶的黑色额发，明明是个年龄比他大一轮的妖怪，看着总像他弟弟。

        “我可以去银行里拿，反正他们看不见我。”

        “那是偷，不允许。”

        “好吧，那你找什么兼职才能养得起我呢？”

        白夜看着摞在身前的几个大碗，倒吸一口冷气——是啊，要养黄角这种饭量超大的小妖怪，不是类似抢银行这种兼职还真的杯水车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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