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分家顾问

这条位于上海远郊的山道有些漫长，白夜一行人走到一半竟然下起了蒙蒙小雨，白长空走在前面对这场小雨怡然自得，丝毫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小雨加快脚步。

        原本在山脚看到的那座建筑物伸出狰狞的飞檐，长廊满布，起初看着那么大，走了大概十分钟还是那么大，白夜猜想应该又是什么不知名的谕令。

        在某个时刻，还想着再走的他突然看到建筑物离得近了，这样一来，建筑物的样貌就全部呈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座类似寺庙的地方，占地广大，白墙青瓦一片简明清朗。清幽的长廊和过道全是硬质的防腐红雪松铺就，飞檐上立着狰狞威严、古奥玄奇的异兽，都是黑铁浇筑，反着夜色下清冷的月辉，有着寒铁的狰狞。

        同样狰狞的是那些飞檐，拉出的角度超乎了寻常建筑的范围，在一片白墙青瓦的祥和里硬生生勾出了暴力般的美感。

        这庞大的建筑物群里有好几处庭院，数十座低矮但宽敞的屋舍，都采用了木格子架结构，两层高，连体看来精致典雅，维护起来相当费时费力。

        有从更高的山巅引来的山水，叮咚作响着流过连体屋舍，穿过庭院从山道两侧往下流。

        那些屋舍都敞开横拉门，亮起的灯光里面有人影闪动。

        白长空领着他们从南侧进了一座修道用的庭院，又向东拐去，在一片繁茂的树林后面驻足。

        天空上的雨势渐渐变大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转眼间就变得清晰起来，引流而来的山水分出一条娟细的水流，哗啦啦欢腾地淌过这里。

        在白夜他们的前方，水流被雨点打出密密麻麻的圆点，奔腾着顺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流去，在水流的终点，是一扇高大的铁青色大门。水流淌进大门前古老的排水口，借着不知道从哪里投来的亮光，白夜看到了厚重大门上的东西。

        铁青大门被坚硬的扣锁紧紧锁住，两侧是不知名的图腾，亮光只照出了它的一角，更多的图腾隐藏在黑暗中。小雨带来的水汽扑在这些图腾上，滴落时如同铁水。

        图腾暴露的一角中，是几个奇异的痕迹，白夜看到的一瞬间，脑海里就分辨出前两个痕迹的意义——“静”、“翼”。

        他楞了一下，转念一想就知道那些图腾是什么了——谕令！

        代表“无声之地”的静，代表“羽衣”的翼，这些图腾是妖怪的语言，是那些充满奇幻史诗般力量的谕令。

        白长空转身，扫了一圈说道：“白夜跟我进去，你们跟人去休息吧。”

        白夜他们回头看，果然有人从连绵的雨丝里走来，是四个身穿修道服的少年。他们垂手静立在旁，花娘他们点头跟着少年们离去。

        “哈哈，紧张吗？”铁青大门前就剩下白长空和白夜两个人，白长空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大笑。

        白夜行挺起胸膛，梗着脖子摇头。

        其实这都是表面功夫，现在他心里猛跳，像是上学时候突然面临随堂考试一般紧张。

        “好，走。”白长空没戳破他的小心思，伸手拍了他一个趔趄，转身顺着灰石台阶往下走。

        白夜连忙跟上。

        铁青色大门前，白长空伸出西装紧绷着的壮实手臂，宽厚的手掌按在大门的扣锁上，轻轻一扭。

        扣锁发出卡拉卡拉的声响，像是被火焰炙烤的金属闪现金红的光芒。

        厚重的大门被猛力推开了！

        门后传来若有若无的轻声吟唱，仿佛从云层之中透出的阳光。扣锁内复杂的齿轮结构开始转动，括舌缩回，发出铜簧般的声响。

        但只有一瞬，这声响就被另一种声响覆盖了。

        是雨声，滂沱大雨的雨声。

        笼罩在上海上空的黑云压迫着这座城市，终于在门开的这一刻，紫色的静态电流刺破云层，像是天神的目光劈落而下。仿佛有人在天穹顶端划开口，滂沱大雨不要命地往下掉。

        白夜站在这座地下建筑的门口，眼前光芒万丈。他跟着魁梧的白长空走进去，身后的大雨从凌空的飞檐上掉落，在身后连成看不透的水幕。

        穹顶的远古图腾在光芒中栩栩如生，建筑内高台分列两侧，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们笼罩在兜帽下，被烛火辉映的黑暗处只露出小半块冰冷坚硬的面庞。他们坐在高台后更高的长椅上，看过去好像居高临下的黑雾。

        白夜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渺小，那些分家的顾问们离他很远，像是审判众生的诸神，而他是个凡人。

        白长空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然后径直走向了高台的尽头，那里是一条被架高的长桌，他按着从左至右的顺位坐在了最左边。

        “静声。”白长空清了清喉咙，浑厚的声音从高台的尽头传出来。

        原本还有些声响的分家议会立马寂静下来。

        白夜站在长长的议会过道里，浑身笼罩雨水带来的湿气，轻微的发抖。一半是冷，一半是紧张。

        “各位顾问，由于议长和风鸣副议长有事不能赶来，这次的分家议会由老夫代持。”白长空朗声说道。

        “副议长大人还是尽早切入话题，一些没营养的话就别说了，咱家很忙的啊。”一道懒散的声音打着哈欠说道，声音的源头来自某个角落。

        被这番很没礼貌的话抢白，白长空倒是没一点恼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老夫还以为你没来呢，倒是没看到你这个懒货。”

        那人再次打了个哈欠，“嘛，咱家对宗家国主也是很好奇的。”

        “好奇什么，人就站在那儿，你要是实在好奇，可以亲自下去看看。”白长空手一指。

        白夜满头黑线，您老这是什么意思？他是马戏团的猴子吗？任人观赏？

        “没事，咱家在这看的清，不得不说……真像啊。”那人懒懒地说完就再没了声音。

        白夜心中一动，不知道这话的意思。像什么？猴子？

        “好了，不闲扯了。老夫宣布，今天的分家议会正式开始。一共两个事情需要各位顾问投票，议长和风鸣副议长已经提前投好了票，所以各位尽快慎重决定。”白长空表情肃穆，冷硬坚毅的脸庞上满是金戈气的褶皱。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白夜身上，让后者一阵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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