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鬼树上门抢人

小申浑身僵硬，看着站在门外的沈炎朝他走近。他后退一步，却在极度惊恐中手脚麻木，跌倒在地。他的牙齿咯咯作响:“少……少主……你你你怎么了？”

        沈炎挺直站着，又抬起手，指端延长出的根须绕上小申的脖颈:“小申，别怕。”

        方渺渺盯住了一间耳房:“在那间小屋里。”身形疾迅掠了出去。天枢赶忙跟上。

        二人来到耳房跟前，门虚掩着，里面没有点灯，分外昏暗。从门缝中望进去，只见沈炎站在屋中央，小申倒在地上不知死活，手指延伸出的根须绕在他的颈上。

        两人当即推门而入，天枢低声喝道:“沈炎，放开他！”

        沈炎吃了一吓，簌地把根须抽回，回身挥臂，将就着长长根须朝二人抽来，招式竟十分凌厉！

        天枢将方渺渺往身后一掩，一掌挥去，掌风斩断根须。沈炎剩下的半截根须缩回袖中，仓皇后退。天枢手上捏了指诀，准备用拘魔咒抓住他，方渺渺却抢先一步上前，红光莹莹的剖风刀搭在沈炎颈上。

        天枢赶忙道:“渺渺小心，快让开，让我来。”

        凶蛊沈炎行凶杀人，当诛！他在方渺渺眼里就是个热气腾腾的大功德，她怎会相让:“那不行，是我抓住他的。”对沈炎狞笑道，“凶蛊害人性命，我要替天行道……”

        沈炎眼中冒出颤颤的泪珠，说话有几分吃力:“我没有害人……我不是想杀小申……”

        剖风刀一顿。

        沈炎说:“我从门缝看到我爹给了小申替身符，那是他用我的血画的。我知道它的用处，却不知替我的是小申。我不想小申替我死……我只是想把他身上的符拿回来，可是没找到……”

        天枢弯腰查看了一下小申，道:“他没事，只是吓晕了。”

        方渺渺特别失望。沈炎还没有完全变成凶蛊，也没害人，那她杀了他也不但不能算作功德，恐怕还要倒扣分。

        她缓缓撤了刀，不甘心地绕着沈炎转圈打量，仿佛看到到嘴的肥肉飞了，悻悻问:“你知道自己为何变成这个样子？”

        他说:“爹娘说，因我有点天生资质，鬼树看中了我，给我下了咒，想把我抢去。”

        方渺渺与天枢对视一眼，均未接话。看来，沈家夫妇不曾跟沈炎提过他是树妖之子那番话。

        沈炎接着道:“  前些日子我睡到半夜，记不清发了什么梦，惊醒之后，不知怎的就冒出一个念头，克制不住地想亲近树木，恨不得与其血脉相通。因后园那棵大槐树本就有个树洞，便钻了进去，手脚慢慢变成古怪样子。后来家里的树都砍了，我无树可亲近，心中特别空落……再后来鬼树来了，爹娘想尽办法也赶不走它。我不由自主想去找它，心中又知道它会害我，万万不能去。我每一夜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控制自己，好累啊……”

        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正在变成凶蛊。看着他精疲力竭的模样，方渺渺也不忍说破。

        难道鬼树真的是把沈炎变成这模样的魔主？

        只听沈炎接着道:“这种从梦中惊醒后就莫名其妙去做什么事的感觉，其实与我突然无师自通仙术和剑术相似，却又截然不同。都是突如其来从天而降，一个让我惊喜，一个令人恐惧……我想，这大概是我无端得到仙术的代价吧。我已变成这付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更不能连累小申。便开了锁跑出来，打算先揭了小申身上的替身符，再去找鬼树，要杀要剐随它就是……”

        天枢若有所思:“你刚才用根须攻击我们的那一招若换成握剑，是很精妙的剑招。那招式也是你做梦梦到的吗？”

        沈炎抬头，满面厌世的倦容:“是。那又有什么意义？我手脚关节已变成木质，说不出的僵硬，又能弯折出恶心的角度，会再多天赐的剑招用不好了。”

        方渺渺担住了沈炎木化的手腕。沈炎吓得往回抽，指端化成的根须乱扭。她道:“别动。”

        天枢却吓了一跳:“渺渺当心被他灼伤！”

        她道:“沈灼的木手接触起来没有灼痛感。”她仔细端详了一下，说，“他的手的木质，的确跟鬼树的木质有些相似，却枯槁得多。”比较起来，鬼树更生机勃勃，沈炎身体木化的部分像是……枯死的树木。

        鬼树是男身，自然不是沈炎母亲。

        天枢将方渺渺拉到一边，小声道:“魔修造就的凶蛊身上，会带有魔主修为属性的特征。鬼树的修为属木，而沈炎身上出现树木特征，极有可能鬼树便是他的魔主。”

        方渺渺:“这样说的话，难道是鬼树迟迟召不走沈炎，便上门来抢？”

        鬼树闹腾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方渺渺凑在门边往外看去:“鬼树朝这边来了，可能发现沈炎了。”

        天枢把疑问暂且搁到一边，转身对沈炎道:“把鬼树抓住才能真相大白。沈炎，我们或许能帮你，我布个禁制把你藏起来，你呆在这里不要出去……”

        却见沈炎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眼神发直，眼眸却奇异地亮，充斥着神往和渴望。天枢心中一沉:“不好，他又被鬼树蛊惑了！”

        天枢伸手朝他肩头按去，想要把他拍醒:“沈炎……”

        沈炎身体忽然往下一落，像直直沉入地下一尺；天枢低头看去，却见他的膝盖朝后弯折出不可思议的角度。天枢被这诡异一幕震得动作滞了一拍，便错失良机。沈炎的腿以诡异的移动方式平移着躲开天枢，右手一伸，抛出根须搭住窗户木栅，木栅瞬间被绞得粉碎，根须末端勾住窗台，将沈炎整个身体带出窗外。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天枢难以置信自己竟让他从眼皮底下跑了，恼火异常，怒吼一声:“给我站住！”跟着从窗户跃出。

        沈炎迈着奇怪又迅疾的步姿，朝不远处巍然耸动着立在夜色中的鬼树奔去。鬼树却突然缩小消失，好似地面有一张嘴，把巨树像一股烟似地吸入地底。沈炎停止移动，茫然四顾。

        地面土石鼓动，天枢低呼一声“不好”，挥袖卷起一阵狂风，将沈炎卷上半空。与此同时巨树从沈炎原先站着的地方冒出，鲜红树冠如喷薄火焰向上暴长，枝条像无数支鬼手够向沈炎，那势头分明要将他撕成碎片！

        突然一道白光跃上鬼树的粗大树干，踩着还在扭动的枝干“噌噌”向上，像一道闪电瞬间蹿到树顶，然后破叶而出，一丛碎叶飞舞半空裹着白裙身影——是方渺渺！爬树可是猫儿的拿手好戏！

        猫妖的弹跳力更是惊人，竟超越枝条的暴长速度，将沈炎一手抄住，顺势挟着他逃出鬼树的攻击范围。鬼树枝条紧随而至，朝她脚腕缠去！

        天枢贪狼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平转着发出龙吟之声，剑刃带起的罡风如一圆巨大平刀，生生斩掉小半个树冠！追向方渺渺的那丛枝条也断去，血雾泼天，鬼树发出痛苦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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