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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张桥生(十一)下


从间夜山脉返回南珠市后,我稍加休整,然后按时参加了野舍的元旦晚会——跟路上“偶遇”的珍妮和肖雅奇一道。

        南珠野舍的元旦晚会有一个习俗,互相心仪的男人女人,会在胸襟上别上同一种花。在野舍入口那段墙壁上,栽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都借着法术而盛开,每种恰好两朵,模样如出一辙。抵达的男男女女将摘取其中一种,以此表明自己心有所属。如果是单身人士,男人不可以摘花,只有女人可以,而对她心仪的男士如果鼓起勇气、询问自己能否摘取同一种花,就能得知自己心意的结局。这方法虽然老套,但很管用,每年都能撮合几对鸳鸯,也会造成几桩悲剧,反正这样一来,晚会上狂欢气氛更浓,酒水也是不愁销路的。

        我初来乍到的那一年,不仅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还有人亲手递给我一枝花。我理所当然地别在胸前,还以为是参加晚会的证明,哪里想到正好跟珍妮配成一对。我在许多人的起哄中明白了事情真相,而当时珍妮正满脸通红站在旁边。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于是我邀请她跳了一支舞,又陪她度过了整个晚会,趁无人时向她说明,这只是一个误会。

        珍妮接受了这个说法——或者说,她只能忍受下来。

        这种恶作剧对我来说可以一笑而过,但对一名女孩儿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难道一个胖女孩只能配一个更胖的男孩?

        难道他们配成一对就那么奇特可笑,要供大家观赏取乐?

        我向珍妮保证,没有人觉得她很可笑,是我擅自摘了花朵,认真说起来也是我追求她,她可以毫不留情地把我甩掉,我会当场表演喝闷酒,然后把饭菜全吐在那些观众身上。

        这表态把她逗乐了,不再把这愚蠢的恶作剧放在心上。但之后她因为这次的好感、默默关注着我,甚至真正喜欢我,这倒是让人始料未及的情况。

        这晚我提前给珍妮发了消息,请她到玉带街去接一位银波屋来访的部长参加晚会,又给肖雅奇打了电话,告知他珍妮的汽车会在哪里抛锚,而节节车我已经嘱咐陈旦事先做了手脚,车里的妖怪保准在双桂桥打喷嚏不止,抖得乘客们无法安坐。

        在我的计算中,珍妮为了参加晚会,一定会穿着单薄的礼服前往,一旦汽车抛锚,她得在这寒冷刺骨的天气里下来修车,这时候肖雅奇开车出现再合适不过了。我想,男人于女人落难时伸出援手,是最能博得好感的法子了。

        可是,应了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等我慢悠悠地整理好服装,慢悠悠地出门,慢悠悠地搭出租车来到小岛门口,正巧遇着珍妮、肖雅奇和银波屋的部长从车上下来。我吃了一惊,看看时间,这哪像是抛锚等救援后的速度?

        珍妮一见我就直皱眉(只要遇到与车辆相关的问题,她就变得直率不留情):“副队,你得说说陈旦,他是怎么管车的,妖怪都生病了!我们走在半道上它突然大打喷嚏,根本止不住,陈部长差点就参加不了开幕式了!”

        我忙问:“那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赶到了?”

        珍妮气呼呼地回答:“哼,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把陈部长的幽灵吊在车头上,引得它胃口大开,顾不上打喷嚏,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巫神在上,她把陈部长的幽灵吊在妖怪头上了?

        我只好干笑,一面向正在抹汗的陈部长赔礼道歉,一面望了望灰头土脸的肖雅奇。

        我问:“那……奇多是什么情况,怎么跟你们一起来了?”

        珍妮拎了拎拖地长裙,跺了跺高跟鞋,嘟囔说:“我正发动呢,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一头撞上了我的车。我们车硬挺,没啥事,他那娇嫩的小车就不行了,毁得一塌糊涂,只能搭我们的过来。”

        说罢,她转身向节节车一招手——因为取下了通勤幽灵,节节车又开始震天响地打喷嚏——让它自己去停泊,然后礼貌地向陈部长道别,提起裙摆径自走向花墙。

        我暗自叹息,但有外人在场,只能先应付过去。肖雅奇情绪想必不好,但毕竟是人事组副组长,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与陈部长和我一同走进野舍。我打量了一下,这家伙的穿着品味一向很前卫,今晚更是穿着太空铝箔装饰领口袖口的西服,金发向后掠起,露出白皙的额头。

        他倒是打扮得潇洒帅气,但跟珍妮一点也不搭。

        我想问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

        将陈部长送入会场后,我无奈地提起话头:“奇多,你怎么真的撞上去了?”

        肖雅奇脸一下子垮了脸,郁闷地说:“我怎么知道?你们那车,一脚油门上百米,我平时又不开车,连看都没看清,彭的一下车头就开花了,那下我还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我真想扶额,但还是安慰他:“不管怎样,一路来总聊了会天吧?”

        肖雅奇咬了咬牙,俊俏的脸更加阴沉:“是聊了,她说没见过像我这么不会开车的男人。她还说,因为我,所有人都差点只能到711吃速热盒饭了。”

        我噎住了:平时怎么没发现珍妮这么会呛人呢?

        这时在公众场合,我还不能跟这家伙呆在一起太久,只能空洞地安慰了他两句,自己走向人群。

        小岛那两个相连的圆形广场早已布置得缤纷璀璨,晶体营造的喷泉、彩虹和火焰到处可见,乐队弹唱的歌声化作音符漂浮在空中,精灵鬼怪则不时制造出小小的骚乱。大伙儿像流水般在我身边荡漾,男士们穿着平时少见的高档服装,女士们全都在胸前别着美丽的花朵,不禁让人惊诧这世上竟有如此多不同种类的鲜花。

        我跟那些熟面孔们谈笑着,免不了需要回答那些“真的收到了海屋舞会的邀请?”、“为什么不去参加?”的疑问。

        野舍里消息流传的很快,大多数人的好奇心都很重,不会像凌云枝那样轻轻问过便罢了。但我懒于解释,往往只是微笑沉默,他们便打住了,以为我是在为千里之外的盛会感到忧郁了。

        酒过三巡,我遇到了柳清歌。或者说,她来到我面前,别着一朵毛茸茸的柳花,倒是跟一身绿裙很协调。

        本来相谈正欢的小海总看了看女孩,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我心想,如果小枝有柳清歌这样让人心领神会的眼神,那就有魅力多了。

        小枝。凌云枝。

        这晚上我好像联想起她很多次。

        柳清歌举着一杯粉色香槟,脸庞被珍珠映衬得柔和滋润:“副队,你真的留在小岛这边,佩服,佩服。”

        我呵呵一笑(喝了酒后我的情绪总是更加豪放),与她碰了碰杯:“你不是也没有去海屋吗?怎么,今年有什么意外留住你?”

        其实我心知肚明,她的“意外”多半是肖雅奇。追溯源头,这又要怪我帮奇多跟珍妮牵线搭桥,把他留在小岛了。

        柳清歌不知道内情,微微叹息着说:“我的意外总是发生,已经不值得一提。倒是张副队你,不去会不会遗憾?”

        我说:“当然不会了,这里有这么多朋友,每一个都值得我留在这边喝酒。”

        柳清歌细长的眉眼弯起,柔柔地说:“我也算其中一个吗?”

        我没有忘记自己的计划,含着酒咕哝道:“当然了,你当然算,还是很重要的……嗯,还有一支柳花在墙上吗?”

        她露齿而笑,说道:“它好端端的在墙上呢。不过副队,你喝多了,这种问题可不能随便问人啊。”

        我感觉背心被一道灼热的视线烧烤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要把握分寸。我心想。要恰到好处。

        我将剩下半杯酒一饮而尽,含含糊糊地说:“是啊,是喝的有的多了,但今晚就是要不醉不归!”

        我扯过刚好经过旁边的胡杨:“嘿,老胡,走,再去拿酒!”

        我装作半醉地揽住老胡的肩膀,老胡一不看热闹、二不解风情,立刻带我离开现场。

        再跟柳清歌待在那里,说不定会登上明天南珠报纸的头条。离开前,我瞥了瞥身后,果然看见邵远高塔似的身影矗立在人群中。

        幽灵托着盘子穿梭,跳蚤们收拾着碗碟。老胡塞给我一杯酒,我们边走边喝,人群在面前分开,一直来到花台附近,有一小簇观察组和卫兵组的人员在那里聚餐,见到我们便纷纷迎来。观察组和卫兵组一向走得很近,有什么任务经常互相借人。我跟他们谈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里曾是迎新晚会上、凌云枝独自呆着的地方。

        但今晚她不在这里,晚会已过大半,我一次都没有看见她的人影。

        唉,怎么又想起她了?

        大概是因为酒吧……

        喝太多的酒,因此想起喝不醉的她。

        这也是她难得的优点之一,只是完全被埋没了。

        我借口要去厕所告辞了,往办公楼走的路上遇见珍妮和李美黎。珍妮别着一朵紫荆花,李美黎别着一朵玫瑰。

        敢于摘下墙壁上唯二玫瑰之一的,大概也只有李美黎了。每年都有几十上百号人或明或暗的询问自己能否摘下另一朵玫瑰,简直成了元旦晚会上的一道风景;而那唯一有可能摘下玫瑰的男人,却不解风情地整晚与卫兵们喝酒。

        我心想,或许,也只有酒精能让他从对方明亮的双眼中解脱出来。

        珍妮侧身为我让开路,但我请女士们先走,自己贴到后方树干上。

        李美黎走过去时,挑衅地望着我,说道:“副队长,不要觉得人人都会等待。珍惜时光,别上一朵花吧!”

        珍妮连连扯李美黎的衣角。我装作糊里糊涂,打着哈哈往后退去。我当然知道,她是为珍妮发声。但让我有些好笑的是,她不解风情的程度几乎与她自己喜欢的人没什么两样。或许她作为珍妮的好友,连肖雅奇喜欢珍妮都还没有发现;不然,拿奇多和我这胖子相比,显然是奇多更胜一筹,又何必来劝我?

        我又想,难道,这些人都很正常,反倒是我的情商太高了?

        可是,我的情商也不是专用来做媒的啊……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转过通往室内的拐角,差点儿就跟从相反方向走来的凌云枝撞个满怀。凌云枝踉跄退了两步,抬头看见是我,脸庞亮了起来(或者是我的幻觉)。

        “是你啊,好险!”

        她穿着红外套、蓝毛衣、牛仔裤和雪地靴,跟去我家参加冬至派对的打扮差不多。她还别着一朵盛开的芙蓉花,脸庞红彤彤的,整个人很喜庆、很乡土。

        我心里莫名畅快,微笑着说:“小枝,我以为你正窝在家里看电视呢,原来还是来了啊。”

        她有点不好意思,但转瞬即逝:“我的确想在家里看电视,但想来想去,还是要稍微合群一点吧?不过我也快走了,只是在等人。”

        她指了指走廊尽头:“徐藿说他送我跟水痘走,只是还脱不开身。”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名挺拔少年被女孩们团团围住。这时水痘也走来了,依旧带着面具,胸前空落落的,没有花朵。他们三人都穿的很平常(水痘居然还携带了鼓和鼓槌),显得自成一拨,打着领带、穿着艺术家头像羽绒服的我反倒像个局外人了。

        我问:“要不要我找其他人送你们?”

        凌云枝摇头:“不用不用,他很快就能走了——反正他是这么说的。”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情突然有点糟糕。终于瞧见本人的愉快被莫名其妙的烦躁搅乱了,再看着她红苹果似的脸颊,我不太高兴地问:“小枝,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脸怎么这么红?”

        凌云枝抬起手捂住脸,换着手心手背给脸颊降温。

        “没有啊,我一滴酒都没喝,没有人劝我,我就一直喝饮料。主要是这里太热了——”

        她突然打住了。

        因为我倾身过去,凑到她面前,鼻尖几乎挨着她的嘴唇。我嗅了嗅,然后站直身体,说道:“嗯,没味道,确实没喝,很好。”

        凌云枝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水痘看看她,看看我,又看着她。

        巫神在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只是当做过之后,看见小枝震惊的神情,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什么非常不妥的地方,但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不好意思,我喝的有点多。”我揉着眉心说,这次不是敷衍柳清歌的那种谎话了。“我先进去了,你们早点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胡乱说了这些后,我溜进室内,只觉得脑袋确实发烧发烫——估计是酒精作用——于是在偏僻处找了张大皮椅瘫倒进去。

        过了许久(我都快睡着了),老胡喷着酒气出现在上方,他把我拉起来时自己差点儿跌倒下去,他说。

        “小生,你在这儿呀。嗝,我送你回去。”

        我说得了吧,让你送我还要不要命了,我今晚就睡这儿。

        这位醉大汉坚决不同意。

        “你是我的副队长!只要我还有一只眼睛是睁开的,我就要送你安全到家!嗝……行了行了,别掏出手机了,我叫你别!我给你叫出租车总行吧?”

        我拗不过老胡,只好跟他勾肩搭背向外走去。还没到门口,就已经是我搀扶着他,他大部分重量都依靠着我。

        我们经过那面依然有不少鲜花绽放的墙壁,见四下无人,我指着那朵玫瑰对老胡说:“老胡,拿出点气概行不,还要让人家等多久?”

        老胡哼了一声,打了个酒嗝,回答:“小生,你不懂……你太小了,少管大人的闲事。”

        我也哼了声,瞥着这个死鸭子嘴硬的家伙,他则阴沉地盯着地板。趁着酒意,我想要再帮一桩亲,伸手去摘墙上的玫瑰,准备插到老胡胸前的口袋里,拍张照片发给李美黎,若她同意,我再发给新闻部的记者,刊登上明天的报纸和电视。这下老胡就是死鸭子变活鸭子被赶上架,再怎么说也得给李美黎一个交代。

        ……当然,前提是他今晚没有把我打死……

        但伸出去的手指却在中途拐了弯,摸到另一朵花。

        柔软的、粉色的、土气的……

        我有些愣神的看着那朵芙蓉,心思飘向它代表的女孩。

        小枝,凌云枝。

        那个在阳光明媚的道路上对我大喊大叫的女孩。

        那个在冰冷海水和阴暗洞窟里托起我的女孩。

        那个在我二十六岁这年重逢的女孩。

        如果某一天,我真的要从这面墙上折一朵花别在胸前,那我会选择——

        “张桥生!”

        有个熟悉的声音冲我喊。

        我恍惚中转头看去。

        东方红叶出现在小岛外的街道上。她戴着白色镶花帽子,穿着黑色毛大衣、米色短裙和长靴,身后是加长版豪华节节车,白壳子的霓虹灯和车灯仿佛电影背景,将女孩衬托得如乱世佳人。

        但我当时只是心想,她能不能低调点出现,不要把白壳子的视线集中过来,也不要在小岛里制造更多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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