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楚家三小姐
我曲下腰，捡起一叠钞票，然后帅气的摔在冯大公子的脸上，骂道：“这哔玩意老子有几十麻袋，堆在床底下卖都卖不掉。”这可不是我吹牛，冥店里怎么会少了冥币。只是师父那老家伙追潮流，在网上进了一批印着某韩哥欧巴的纸钱，卖不出去不说，还差点让几个脑残粉放火烧了店子。
“好、好，你有种！”冯大公子看起来很容易生气，而且一生气就抖个不停。
我把零乱的头发捋了捋，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女子对着我莞尔道。
我受宠若惊道：“有幸有幸。”
女子笑得更甜，道：“除了一样的不要脸，他可比你帅气、厉害几万倍……”我这心呀，拔凉拔凉的。只想问问冯大公子，现在说恭喜新婚大喜，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冯大公子见女子与我相谈“甚欢”，醋意顿生。他大手一挥，几个彪形大汉全围了过来，全都虎视眈眈，似乎要将我撕碎方才罢休。
跑——我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逃命。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正所谓……可我要是跑了，这女子岂不是羊入虎口，从此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稍一犹豫，四个大汉已经架住我的四肢，举过头顶，作势要抛起。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可不是庆祝胜利的抛接，这叫做青蛙跳，只管抛不管接，很容易闹出人命的——不知道鬼死了，又会变成什么东西？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趁他们不备，猛地用力挣脱出右脚，然后用挣脱的右脚，踹在抓住我左脚壮汉的脸上。因为用力过猛，那壮汉的脑袋都被踹的偏向后面，露出颈部的竹编骨架来。
“好！”人群里爆发出欢呼声，中间还稀稀落落的夹杂着些许掌声：“等了这么久，终于打起来了。”
我心说你们这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呀。能理解第一次打架的我，此时紧张、害怕的心情吗？
两脚松开束缚，我使劲的想把手也挣脱出来，可惜剩下的两个大汉有了防备，握住我的手如铁钳般难以撼动。我就这般直挺挺的双脚着地，还差点闪断了腰。
两个壮汉趁机将我上肢锁住，动弹不得。被我踹出骨架的壮汉纠正脑袋，上来就是一顿胖揍。我他娘的，这纸扎的玩意，拳头可真硬。想起初看《鲁智深拳打镇关西》的时候，还为花和尚喝过彩。如今也学镇关西开了彩帛铺，做了水路道场，没来由的怨恨起鲁智深，真是多管闲事。
“住手！”正在我七荤八素，以为即将点亮命星的时候，听见远处有人高呼制止。
“这小子命大——巡街的差役来了。”人群中有人道。
七八个巡街的差役赶过来，驱散开围观群众。一个队长模样的中年人怒斥道：“是谁如此大胆，敢在鬼市上寻衅闹事。不怕抓进镇妖塔里受刑吗？”
“官差大人，是他强抢民女。”我用袖子抹了把鼻血，揉了揉肿成“一线天”的眼眶，指着冯大公子委屈道。
“老子就强抢民女了。”冯大公子不以为然道：“能把我怎么滴？”
“嘿，有种！”差役队长也没见过如此蛮横的人，怒极而笑道：“等进了九层镇妖塔，希望你还能这般的硬气。来人，押走！”
“头发胡子都白了，怎么还这么大的火气？”冯大公子仍旧不慌不乱：“志玲，来给差爷们降降火。”
“志玲”依言，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脱起衣服来。
差役队长像是受到极大的侮辱，呵斥道：“放肆！你当老子是什么……哇，真好看。”下一刻，他的两眼冒出金光，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俗，真俗！”我一边骂，一边擦着哈喇子。
“几位差爷，动手吧。”冯大少爷举手示意道：“千万别客气。”
几个差役全盯着队长，眼睛里都冒出渴望的绿光。差役队长干咳道：“我们是执法人员，怎么能当街干出这种事情呢？而且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我实在是放不下这张老脸……”
“队长！”一个愣头青差役急得都要哭了：“白花花的摆在面前，我们都不敢动手，这是人——不，这是鬼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差役队长盯着“志玲”，偷偷的咽着口水道。
冯大公子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上。”队长一声令下，几个差役猴急围着“志玲”上下其手，那画面太龌蹉，简直是不堪入目。
“败类，禽兽。”我忍不住骂道。
差役们哪里有空理我，双手不停的上下游走，转眼间就把“志玲”身上的元宝一扫而空，装进了口袋。地府里的差役都是穷疯了吗？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就敢收受巨额贿赂。
“行贿，这是赤裸裸的行贿。”我大声抗议道。
冯大公子飒然一笑，指着我道：“寻衅闹事的人在此，几位官爷赶紧将他绳之以法，不要耽误了我的洞房佳期。”
差役队长眉开眼笑道：“公子爷说的是。小的们这就带走暴徒，免得给你添乱。”
“来人，将这小子给我带走，丢到妖塔第一层里，尝尝那霜冷风刀之苦，也让他懂懂这地府的规矩。”几个差役应声，上来将我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
“是他强抢民女，你们抓我干什么？”我怒喝道。
“什么强抢民女。”差役队长喝道：“能被公子爷看中，那是祖宗积德、三生有幸。”
“说得好！”冯大公子哈哈大笑，对倚墙、自顾把玩着小剑的女子道：“能被本公子爷看中，是你三生有幸。”
队长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两条腿跟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嘎声道：“三、三小姐。”
被称作三小姐的女子头也不抬，平淡道：“好一个祖宗积德、三生有幸。”
一众差役跪作一排，用头磕地，齐声哀求道：“小子们不知是三小姐，多有冒犯。还请三小姐大慈大悲，饶了我们。”
冯大公子还不知死活，乐呵呵道：“小姐配公子，这才门当户对嘛。”
“说吧，你们想怎么死？”三小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骇的几个差役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只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谁在外面喧哗？”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酒楼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身着麻衣，衣袖比戏台上的水袖还要长，都拖到了地上。头上也带了一顶夸张的长帽，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见发财”四个字。装束看起来虽然滑稽无比，整个人却是盛气凌人，让人不敢直视。
我就算再没有文化，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就是无常二爷里的白无常，在整个地府里都是排得上号的扛把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白无常看着跪成一排的差役，皱眉道。
“小子们一时糊涂，还请白爷饶命呀。”差役们哀求道。
白无常斥道：“都站起来说话——身为我鬼门关的差役，卑躬屈膝的成何体统。”
“不、不敢。”差役们匍匐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怕什么？就算是天大的祸事，都有我罩着。”白无常霸气道。
“小子们无理，冒犯了三小姐……”差役队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一股威压之势汹涌而来，顿时骇的魂飞魄散，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曾经说过。”白无常冷声道：“在这鬼门关里，冒犯我白无常可以。要是敢冒犯三小姐，无论是谁，我都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小子们也是无意的，还请白爷饶命。”
白无常轻叹道。“去镇妖塔五层，受百日的万箭穿心。”几个差役都暗中松了口气——万箭穿心虽然残酷难熬，总好过没命。
“万箭穿心多没意思，不如送去喂业兽。”三小姐手中已经没有小剑，一脸落寞的仰望着地府灰白色天空，冷淡道。
“他们都是我的属下，太过严厉的话，恐怕不妥。”白无常看起来很为难。
“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一个罪人，被人冒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三小姐漠然道。
白无常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一咬牙喝道：“来人。”酒楼里窜出来几个高大健壮，生着牛头马面的差役。
“把他们全丢到荒古炼狱喂业兽。”那几个牛头马面迟疑了片刻，见白无常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只得上前，将几个瘫倒在地的差役提在手心，往外便走。
“算了，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三小姐伸了一个懒腰道：“真当我楚三是恶毒女子吗。”
白无常暗中松了口气，小心翼翼道：“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百日的万箭穿心自然是免不掉的。”
三小姐打了一个哈欠，话题一转，问道：“商讨的如何？”
白无常苦笑道：“经过证实：少则三年，最多五年，妖界大门的封印就会解除。到时候又将是一场千年浩劫，恐怕……”
三小姐的嘴角居然微微往上翘了翘，一丝期盼在眼睛里一闪而没。“我困了，要去睡觉。”三小姐站起身，拖着铁链一步一步迈上了台阶。铁链与地面摩擦，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声声都敲击在白无常的心头，他露出怜爱的神情。
“差点忘了。”三小姐回头，指着冯大公子，道：“这家伙不是好人，丢出去喂业兽吧，免得再去祸害别人。”又指着我道：“这少年人还不错。如果好差事，就留在鬼门关当差吧。”
“好。都听你的。”白无常温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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