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相守

楚叔叔在朋友公司给父亲找了个工作，平时登记一下报修信息，节假日管着发放员工福利，可以说是份闲差美差了，我在考虑怎么跟父亲说。

        中午买了菜去父亲那儿，做了顿丰盛的午饭。

        房子里已经变得十分干净整洁了，父亲在家一定没事儿就是打扫卫生，把到处都擦得一尘不染，但种种的摆设丝毫未动。

        父亲说他来做饭，我坚持说不用，于是我做饭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给我打下手，为我刷锅、洗菜、切好葱花。我炒菜的时候，他站在旁边看着我，偶尔跟我说句话。

        我把菜端出去的时候，发现碗筷早已摆好了。

        我们俩坐下吃饭。

        “爸，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睡眠还行吗？”他跟我说过他晚上失眠，睡不着觉。

        “近来睡得可以。”

        我想不出怎么引出那句话比较好，安静了一会儿，我干脆单刀直入，说道：“爸，楚叔叔想给你介绍个工作，不累，然后离咱家也不远，嗯……你看怎么样？”

        父亲没说话，我接着说：“是他朋友的一个公司，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真的，试一下也没有坏处嘛，是吧，也没有必要想太多。”

        他沉默良久，我能理解他，完全能理解。

        “当然，我也就是一说，你过得开心就行，我也能养活你，咱们在一起好好生活是最重要的。”

        “好，我去看看。”

        父亲答应了，我却不全是高兴。回到家后，心里总觉得是因为我的原因父亲才答应的，是不想让我失望才答应的。其实，我根本不在乎，我不愿意的他勉强自己。

        我原本认为这是件好事，很希望父亲他能乐意去。现在却觉得一切都不如他的自在。

        我不能去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这根本就是我神经脆弱，我只能是默默给父亲买好衣服、鞋和包，第一天上班送他到公司，对他说些鼓励的话。

        中午和父亲在他上班的公司附件吃饭，我看他容光焕发，知道他今天过得不错。跟我说起工作时有些眉飞色舞，我充满欣慰。

        真切地感受到生活在一天天地变好。

        点了牛腩饭和菌菇饭，很香，父亲非要给我点条鱼吃，我说不用，他却一直乐呵呵地坚持。

        我觉得这次辞职是很正确的，让我有机会多陪陪父亲，让我有幸看到他好起来。

        吃完饭我们俩走回公司，父亲挥手跟我告别，有些意气风发的感觉。

        很多人吃完饭回写字楼，我望着父亲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不远处，我转身一个人回去。路上给自己买了杯热奶茶，边喝边走，突然想去看场电影，一个人的电影，看个爆米花喜剧片，坐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开怀大笑。

        正巧走到影院门口，我站在那儿看了看海报，进去买了票。恰好赶上检票入场，还是很好的位置，这小确幸让我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在座位上坐下来，开始打量四周，一抬眼竟然看到楚西平正走过来，我突然有一丝丝慌乱，低下头去。再一次抬头找寻他时，他已经在前面坐好了。

        我安安稳稳地坐着，因为他不曾回头。

        片子很好笑，老套但搞笑，恶俗却搞笑，狗血也搞笑。剧场里的人一起大笑的情景竟然有点温馨。

        偶尔瞥两眼楚西平，看他抬头专注的样子，还有笑起来脸背影也很高兴也很轻松的样子。

        我想了想我现在的生活，真的没有遗憾了。

        电影散场的时候，大家借着微弱的灯光往外走。想到从来没有和楚西平在电影院里看过电影，今天也算是第一次了。

        晚上的时候，我故意说起看了个电影还不错，他说：“我也去看了。”

        “你没事儿还去看个电影？”

        “我怎么就不能看个电影了？我看个电影怎么了？”

        “嘿，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你不好好上班跑去看电影你还理直气壮地？你就说你是不是上班时间看的吧？！”

        “咋了？”他脖子一梗，也是强势。

        “你说咋了？你不该在你的岗位上兢兢业业鞠躬尽瘁的吗？你去看电影你是陪客户看电影去了？你不废寝忘食地工作还溜号出去看电影？你就给员工带这么个好头？就比如说现在吧，你就不该在这儿喝饮料，应该在公司加班，或者在你房间坐在电脑前如饥似渴地学习。”

        “你想累死我？”

        听了他这句话，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有时间我请你看电影，免得你觉得我冷血不近人情。”

        “那你得在我猝死之前请我。”

        我保持微笑。

        “不上班就是好啊，干什么都理所当然，不像我，看场电影都是罪过。”

        “你看，你看，不平衡了吧？”

        “我是不平衡，不过好在，”他站起来，走过我身边，“新上映的电影我都看过了。”

        他回房间去了，就算坐在了电脑前，也不会是干半点儿跟工作有关的事情。从他身上，我看出了韩良是多么敬业。跟楚西平比，我也能是工作狂，但想了想，这有点过了，平心而论，楚西平还是挺上进的，业务能力也过硬。在这个家里，幸亏没人拿我和他相比，我无论做得怎样糟糕，都是对我宠宠宠。对楚西平也没多么苛刻，他无论做好做坏，都没人说他，没人理他。

        他惹我生气，我不跟他计较，否则就他刚才那趾高气扬的样儿，我一定添油加醋在楚叔叔面前渲染一番。这样工于心计的事情我不是没有干过，但那都是年幼时候的事了，现在我成熟了，已经会用拳头解决问题了，无需再借刀杀人。

        晚上睡觉前照惯例跟韩良聊天，最近我们的内容多了一项，就是关于父亲。父亲白天在工作中有什么趣事跟我说了，我晚上就再讲给韩良听。那天他们俩合伙修老衣柜，我站在一边，看他们繁杂的操作和默契的配合，就像父子一样。那一瞬间感动得我说不出话来。

        “我给我爸从网上买了个微波炉，顺手也给你买了个面包机。”

        他的语气里透着开心，“这你第一次从网上给我买东西吧？填的谁的地址？”

        “谁说第一次？以前那些猫砂猫粮我都从网上买的。”

        提到溜溜，两个人都一下子被拉到回忆中。

        “你有没有想过再养一只猫？”我问。

        “还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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