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关于一块钱的挣扎
他孤零零走在人行道上，除了寒冷和孤寂，一无所有。
当看到最后那人在灯光下的脸庞时，他就知道找错了对象，这也是感觉，而且是如此清晰和强烈的感觉。
这人和女儿的失踪没有关系。
所以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雨已经将他浑身上下湿透，头上的兜帽也早已除下，当他发现已经再也想不出什么其它办法去寻找女儿后，渺小的感觉席卷全身，身份对他来说已经再不重要。
被人认出那又怎样？
只要女儿能够平平安安出现在眼前，任何惩罚对他来说都能接受，包括他的生命。
警察这两个字在脑海中变得强烈起来。
但是又能找谁？
投案自首对警察说他的女儿有危险，可是谁会在意？
谁会放弃抓到在逃犯的巨大功劳诱惑，而帮他去寻找自己也说不清的女儿下落？
他不相信会有这样的警察。
只是他还能怎么办？
雨忽然停了下来，脸上的水珠顺着消瘦的下巴一滴滴掉落在湿漉漉的地上，他停下了脚步，沁入骨髓般的寒冷让他轻轻打了个哆嗦。
薛斌交给他的名片随着这个哆嗦跃现脑海。
——这个警察有点不一样，假如无路可走可以尝试找找他。
薛斌最后对他说的话当时并不在意，现在他却觉得值得回味。在狱中结识的这些朋友中，薛斌是最不相信警察的那个人，所以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意义一定大不相同。
他从口袋中摸出了那张名片。
——秋彦，市刑侦一队刑侦队长。
微弱灯光下，名片上的黑字很清晰。
最底下那排电话号码更是像是活了起来，在一个个跳跃。
每一次跳跃都像是一点火苗逐渐驱赶走心中的寒冷，他的心跳开始逐渐加快，猛然抬头向四处张望。
对面人行道上的那个电话亭似乎在黑暗中发光。
他陡然提速冲向电话亭。
可是……
刚冲到马路当中，他就刹住猛烈前冲的势子，脸色变得煞白。
他的身上没有钱！
连一块硬币也没有！
怎么办？
难道去打劫？打劫一块钱去给一个刑警打电话？
他忽然很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于是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眼眸中俱是愤怒，他在心中咒骂着不开眼的老天。
但是，咒骂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所以，很快他就放弃了毫无意义的咒骂，再次向四处打量。
抢！
只有抢！
绝境之中的人类总能生出无穷潜力。
现在的他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以及“勇气”。
然而他又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条路上只有他一个人，他能去抢谁？
这一次他想哭。
不过刚刚眯了一下眼，一道亮光骤然在眼中闪了一下，那是一道带着金属光泽的亮光，是在路边，是属于……
他又眯了一下眼，身子向刚才发出亮光的东西走去。
心脏狠狠地跳跃了一下，犹如一柄攻破城门巨锤最后的一击。
是一枚硬币！
一块钱！
狂喜让他脑海中的思绪犹如炸开，耳中只能听到一声声炸裂般的轰鸣声，他拔腿就向那枚硬币冲去，脑海中再无别物。
速度越来越快，离开那枚硬币也越来越近。
就在只剩下五米时，他忽然感觉到一抹死亡的阴影正在飞速接近。
光忽然一下子暗了下来。
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猛然再次提速。
一股巨力骤然袭身。
黑暗降临。
火热的鲜血在他身体中翻涌，直冲咽喉。
要死了吗？
他想。
可是他并不想死，于是所有的生命力都在刹那间被激发用来抵抗正在变得模糊的意识，气力还是在不断消失，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倒下，正好倒在了那枚硬币旁，他伸出了手，指尖触及到了那枚硬币。
是一块钱，但是为什么这么冰冷！
……
问清楚了所有关于才哥的情况，秋彦和桑榆离开了张善勇的家。
然而走出门洞没几步，秋彦心中就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于是停下脚步。
雨虽然已经停止，不过黑夜依然。
漆黑的天空中似乎正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眸盯着他。
使他感到一阵寒意。
“怎么了？”
桑榆不知发生何事，关切地问道。
“我不知道。”秋彦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很是低沉，甚至有些落寞，“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使整件事正在慢慢偏偏轨道，别问我是什么事，也别问我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因为我实在回答不上。”
桑榆怔然望着他，现在连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才好。
手机忽然在此时震鸣起来。
是慕鸣打来的。
“老大，找到魏磊了。”
秋彦精神一振。
池雨儿受到恐吓的事，虽然已经排除了是广播大厦内部员工做的手脚，但是当时第一印象对于那个魏磊，秋彦还是觉得有点关系。
现在能够得到新的线索，当然是件喜事。
“在哪里？”
“这家伙辞职后竟然成为了无业游民，这些天一直混迹在地下赌场中，输的一塌糊涂，现在正在躲债。”
“抓起来，立刻审问。”秋彦毫不犹豫下令。
“是，老大。”
转机让桑榆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等到秋彦挂上电话，她立刻问道：“我们现在是去找李建还是回局里审问魏磊。”
“找李建。”
李建在家，不过态度很不好，一拉开门就大吼大叫。
“他妈的，这次又是谁，还让不让人睡觉！”
“睡觉？”听到房间中隐隐传出的声音，秋彦冷冷一笑，“我看是在打游戏吧！”
李建一怔，随即勃然大怒。
“关你屁事，知道我在打游戏还在这个时候来敲门，有事快说，我还要下副本打装备呢。”
“刚才有人来过？”秋彦问道。
“对。”
“什么时候？”
“就刚才，我又没看时间。”李建更加不耐烦了，“关你什么事，我说你到底是谁？警察吗？来调查户口？”
“不错，我们是刑警。”
秋彦拿出证件亮了亮。李建吓了一跳，看清了证件，看了一眼秋彦又看向桑榆，当看到桑榆精致的脸庞，眼眸一亮，不过随即想到两人的身份，开始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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