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再也没有……

顾城没有杀死我。

        他拔掉我的氧气罩，盯着我看了许久，在我呼吸愈发沉重，快要背过气去的时候，他又给我放回来，神色复杂的看了我几眼，然后就打开门。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的眼里有泪。

        没有了蒋石磊，再也没有人给我奔忙，我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任由我一个人在医院自生自灭。

        待我好了些，我让医生给我找来一些信纸和笔，一笔一划写下我和少年顾城的故事。

        写着写着，我经常流泪，我发现，在我弥留之际，还是放不下他。

        一笔一划的写着这些年的经历和，我才他除了感情上待我冷漠，经常对我不管不顾，事实上，也并非那么差劲。

        至少那天去李媛媛家里吃饭的时候，他做的每一道菜都是我爱吃的。

        在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手慢慢地已经不能动了，经常发麻，拿笔都拿不稳。

        后来我就索性不写了，毕竟后来的故事，也只有顾城自己知道，关于他为什么不给我找医生，我原本想在心里面诘问他，但是又怕自己死后引起他的不安，便假装不知道。

        最让我疑惑和放不下的是蒋石磊，他似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直没有出现过。

        入秋的那天，张妈过来看我。

        她的出现，我倒是十分意外，毕竟在顾城宣布跟我所谓的要结婚的那天到现在我都没有联系过她。

        她看到我，突然老泪纵横。

        我并不觉得她真的觉得我很亲，只是可能见到我快要死了，可怜我罢。

        “白小姐……怎么会这样……白小姐……”

        我虚弱一笑，“是这样的了，身体不好，零件坏了。”

        “都是张妈不好，照顾不好你。”张妈不断哭，断断续续的说着。

        我现在是对什么都无所谓了，她哭，我也只是看着。

        “我不应该打电话告诉顾先生，那天你们要过去找李媛媛小姐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告诉他，这样你早发现这个事情，也不会闹得今天这个田地。”

        原来是她通风报信，所以我那天才没有看到李媛媛！

        如果那天我看到李媛媛，白洺还至于被打成这样吗？我妈还至于知道我爸入狱的事情整天来回奔忙只有晚上有时间过来看我几眼吗？

        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好好生活。

        “顾先生问我，你喜欢吃什么菜，我也不应该告诉他的，这样你就会对他失望，就不会再受到这些伤害了。”张妈已经泣不成声，我的经历仿佛让她感同身受。

        而我，差点就让手中的笔戳穿了这一叠信纸，手开始抽筋。

        张妈紧张得帮我叫医生过来，医生让她快点出去不要刺激我，我不肯，我要让她把话全部说完。

        都是将死的人了，我不想带着遗憾和无知离开。

        “你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这些，那天，你都去哪里了？你是躲着我吗？”

        张妈连忙摆手，“不是的，是李媛媛小姐让我过去帮她搬家，说……说那个家晦气，让我帮她搬了整整一天，晚上我要回去，她却不让我回去，让我在那边住下，就是那天晚上，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这个李媛媛小姐，可能就是李小姐。”张妈凑到我耳畔说。

        我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那天晚上，她洗了澡，穿了一件无袖衫，我看到她手臂上的一颗痣，曾经她在我们家的时候，我也见过，一模一样，但是我一想不是太可能，我也不相信自己，后来晚上我观察了一下，我确认了，就是她。”

        “你……你是怎么确认的？”

        “她对花粉过敏！李家二小姐是不过敏的，我买了一束花回来，她就喊着叫着让我马上扔掉，后来我故意延迟时间，还拿到她面前，她真的是过敏了。”

        “张妈……这不足以证明什么，你不是说她经常模仿李茵茵吗？或者，那颗痣是她自己通过整容手术弄上去的你也不知道，花粉这个东西，也可以假装过敏。”

        张妈开始急了，“过敏的人，对很多东西都过敏的，我买了虾回来，她也不敢吃，还有，对，还有她的膝盖没有伤疤，李家二小姐曾经拍过戏有伤疤的！”

        见我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张妈又说：“那天晚上，我还看到她在烧香，给李家二小姐的照片跪拜，还听到她说什么媛媛，对不起你……”

        我知道，我现在再说不信，就是自欺欺人了，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怎么会如此发展！

        “这件事情，你告诉顾城了吗？”

        “没有……我不敢告诉他，他一直以为死去的人是李茵茵小姐，那天，她还拿了一个什么检验报告给顾先生，说是你勒死的人，手上的指纹是白小姐你的，那天……蒋医生也在场。”

        她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看了看我，继续说，“好像……好像蒋先生还说，这份报告，是他找的什么权威的医生去做的鉴定得来的结果，一定是你杀死了李媛媛小姐无疑，当然，他们都说那个是李茵茵小姐，他们都不知道，所以顾先生就更加愤怒了。”

        我听后，强忍了许久还是没能忍住，一阵血腥味涌出来后，变成奔涌而出的鲜血，喷在衣服上……

        在这人间最后一眼，我看到的是和我拥有差不多故事的张妈惶恐帮我找医生。

        注定是你，晚点无妨，注定不是你，不如再也不见吧。

        顾城。

        其实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遗憾了，我爱过你，你爱过我，拥抱过，亲吻过，开心过也哭过，所以我们也没什么好遗憾了吧。虽然这些都是我瞒着你偷偷做的，但是也足够让我开心一个世纪。

        要说遗憾的话，就是没能跟你去旅游，看日出，没能跟你同居去品味生活中的油盐酱醋，没能跟你好好走到最后，没能给你生个可爱的孩子，也没能看着你变老，没能在你老去的时候，推着你去看日出。

        可是这番话，我再也无法亲自说出来，亲口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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