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风临天下

再观对面剑雄，气定神闲，毫发未损，仍保持着手捏剑诀，置于面部正前方，炯炯有神盯着指尖之状态，短短一瞬，他竟超神入化，明明清楚看到身影就站于那，偏偏探查不到丝毫气息。

待气息重新释放，伴随而来的还有排山倒海，涌向四面八方无穷剑意，得亏先前离去长老归来及时，祭出古朴画卷，于空中掩日遮天，将溢出擂台之紫气剑意，全部吸食殆尽。

刹那间，整个剑盟被黑夜笼罩，唯有阵图上明亮繁星，会同晶石殿宇，照耀着十方天地。

龍姓少野，感受额间有股力量，似要冲破皮肉，阵图星辰也于此刻诡异旋转，点点星芒汇聚前者全身，他，现已成为黑暗中的太阳，照耀着剑盟，照耀着天空，照耀着大地，照耀着海洋及万物，却唯独照不到，那颗深陷渊底归墟之心脏。

擂台剑影气息，不知何故竟荡然无存，仅人形光芒伫立中央，仿佛被什么给困住，或定住，眼睁睁看着对手，化作迅猛疾风，裹挟百丈紫气穿过自身躯体。

至此，阵图已无存在必要，在意识控制下，它安然返回剑阁之内，双日星辰终重现青冥。

徒留剑影若有所思，痴望远去背影，耳边不时响起浑厚声音：“师弟未达剑意，贸然施展剑意八方与吾对战，实乃作茧自缚，否则师兄怎会这般，不费吹灰之力取得胜果。”

良久，才调转身躯朝向潜渊龙座那位，躬身行礼：“弟子剑影，拜谢少盟主护佑之恩。”

点头示意，吩咐长老助他接臂治疗后，适才发现，师尊早不知何时，沉沉睡去也，当即脸色微变，哪怕掩面不得见，亦可通过那极为不安之周身龙气，令他们知晓此刻现状。

剑道比试仍在继续推进，蓝白身影却无心观战，舒适与安全，放松与信赖，在这乱世中是可遇不可求的，同样也是避之若浼，绝对不能拥有的，无能同伴，会成为累赘，过多话语，亦会惹来杀身之祸。

城府，是每一个都需要的，心浮气躁注定成不了大事，他经历这么多，最该懂得此理，却于今时今日，不由己控道出诸多言语，还好身处剑盟，倘若在外界，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些长老，哪个没活过数千万载，老谋深算，精明过度，或多或少他们都已猜到几分，青年心中之所思所想，经眸光交洽，各自心照不宣，联袂演了一出戏。

“剑豫长老，不知汝可有听闻，有长老暗自派遣剑姝试探剑雄，还曾劝其放弃比武。”

“此事吾略有耳闻，剑雄天赋极高，但同样心高气傲，不经磨练很难有所成就，更可怕的还是无法认识自身缺陷，盲目自大容易误入歧途，或许正是个别长老发现这点，故才派遣剑姝试探。”

“心高气傲，显然城府不深，这若是到了外界，极容易被利用算计。”“话也不尽然，剑雄实力高超，年纪轻轻就已达剑意之境，纵是到了外界，同龄中又有几位能够伤他。”

“剑尘长老此言，实属目光短浅之见，无论在哪，实力皆非生存根本，就像龍啸之子龍明，天生便是龙尊，那已属巅峰存在，可若其心无半点城府，早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何况，还有龙界太子这个因素存在，诸位也知晓，地龙素来不和，有心者恨不得置之死地而后快，这样皇龙族再无强者，更能加大取而代之几率，故，说到底还是需要城府，否则无论势力多大，实力多强，潜力多高，到底也是一个死字。”

“此言，吾极力赞同，就说剑盟弟子龍风，有谁知晓他在想什么，有谁又知晓其实力到底达到何种境界，这些全是未知。”

“龍风乃吾带至剑盟，他本不哑，但这么多年却一字未言，甚至滴酒不沾，从未见过他习剑练气，实力修为却是与日俱增，来时不过六岁，今朝已有十九，就这坚毅心性，盟主都是敬佩不已啊。”

潜渊龙座，好，也不好，众长老之苦心，他又怎会不知，眸光交洽画面早已传送至脑海，既然对方已阐明厉害，提供解决之对策，便不能就此辜负。

“瑕不掩瑜，众长老好好调教，剑雄自可取得成就。”“少盟主，所言极是，但若比武胜出，他便只得由您亲自教导。”“他所用乃传统剑指，不符吾收徒资格。”“想要在这剑盟，找到断剑指者，何其困难，就是宇宙五界怕也很难寻获。”

“择其良师，探寻明主，方能不负韶华，持剑稳立天地间;

再者，宁缺毋滥，诸位理应通晓，况乎，吾意已决，勿谓言之不预也。”

直至此刻，众长老难堪神色，再也隐藏不住，逐渐显露而出;自少野成为少盟主那刻，剑盟便有铁律，待到十七成年，回归剑盟之日，内外两门比武应时进行，最终胜出者，不仅要拜其为师，更自动继承下任少主之位。

怎料如今对方，态度异常坚决，根本不容得他们有半点劝谏言语，照此下去，恐引发弟子不满，就算未生哗变，怕也会离心离德，届时将是整个剑盟的灾难。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半年光景已过，盟内数万弟子优劣成绩，均记录在册，随着胜出者的呈现，本就阴郁沉重面色，眼下变得愈发严重。

凌空漫步之白衣青年，手握断剑正朝剑雄逼近，双方鏖战数日，精神还是这般饱满。

一个，看似稳健刚毅，实则心浮气躁，有时还会意气用事，即使常升腾于青冥，备受瞩目，却终不改年少轻狂之风;一个，看似木讷寡言，实则城府颇深，阴郁之气凝聚眉宇，常隐匿于天地之间，神龙见首不见尾，大有少年老成之风。

望向前方这赤眉凤目，眸中尽是不甘之色，明明只差一步，就可运用剑意领域，彻底结束这场战斗，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感受不到紫气的存在，整个身体也如同被禁锢住，根本无法动弹。

“剑府外放!不曾想，龍风竟已达剑灵之境!”分布左右弟子，由中间隔开一线，呈蓝白泾渭分明状，他们盯着空中身影，不明何故竟久久未有动静，直到某长老惊呼之语传出，适才彻底爆发开来。

面对如此山呼海啸，再怎么不明就里，也会想要转头看看发生何事，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许是，急于想要挣脱束缚，原本俊俏面容，变得满目狰狞，甚至咬牙切齿，完全一副丧失理智的表现，令观战长老们，止不住摇头叹息。

看着龍风弯曲，拇指、无名与小指，呈剑指状，然前面两指并未贴合，中间留有空当。

左手将断剑，丢入下方碎裂，无立足之地的擂台同时，右手断剑指，便自顾描绘着某种符篆，很快这血色符文便在他操控下，直将紫气领域整个炸开，霎时，血色并同紫色，散落大小各处。

剑雄自不用说，本就是他的领域，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非长老及时赶赴救治，怕是就此英年早逝，魂归梦兮矣。

遵照常理，拥有断剑指者已然寻到，其又获得比武全胜，那难堪许久之面色，怎么也该转为欣喜之情才对，但事实却非如此，他们努力压制心中愤恨，眸中怒火，甚至潜渊龙座那位，都难掩心中不悦，将座椅扶手彻底捏成粉碎。

正当众人找寻龍风身影时，发现擂台废墟中，有位赤身裸体者，腹背上血龙纹身，伴随鲜血灌溉，得以显现出来。

血龙并未相连，呈断断续续状，若刻画下来又正好乃一个整体，未有一鳞半爪的缺失，此还不算奇特，关键在于，其衣物未损时，胸前、双腕、两靴、裤腿，均有血色图纹，同体表纹身位置毫无二致。

白玉龙纹冠，亦有血色点染，初眼望去，凡不知情者，定会认作是刚从战场，浴血奋战归来战士。

鸦雀无声的现场，叫他们分不清到底谁胜谁负，两边全部陷入昏迷，按理应该算是平手，但剑盟少主之位仅有一个，故必须从中挑选而出。

若择龍风，其本就外门弟子，怕是很难服众，然而，前者剑灵境界，只要步入剑魂，离剑道巅峰就仅一线之隔，独此，剑雄便比不了，最重要一点，他伤重昏迷纯属故意为之，其目的为何尚不能明，但心中既不想获胜，强行给予怕无甚好处。

思量再三，尤其是在经过少盟主之意见后，终于做出抉择：

〖生而为龙，战死为魂!凡剑盟子弟，务必要牢记于心，此为立身处世之本!

同样，龙有龙骨，剑有剑脊，龙骨不能折，剑脊不能断!此为行剑于天地之谏言!亦是剑盟子弟需恪守之铁规!

今，盟内比武已宣告结束，但这少主之位继任者，却出现重大难题，故，经多番商议!

龍风!虽为断剑指，又达剑灵之境，无奈做出欺瞒蔑视行为，特此，逐出剑盟永世不得返回!其剑府，既已达外放之能，收归剑盟所有，修为便不再废去。

至于剑雄!待伤势好转，即刻进行受封大典!并特此通告全盟，尔等必尽心辅佐，以振吾剑盟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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