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遭遇
杰夫在前面领路，耳朵突兀地立在头的两侧，有着稀疏针头痕迹的手臂此刻青筋暴露。
“你们这种人，要么是政府的走狗，要么是作奸犯科的玩意儿。”
听到这话，牧春撅了下嘴。
要说作奸犯科，你们才更像吧。
“就该全关在一个地方，全关在一个地方”
杰夫的声音越来越小，而此刻的巷子也越来越窄。
这样沉默地走了十来分钟，杰夫忽然停下。
“诺，怪胎，那里就是了。”
顺着杰夫手指的方向望去，牧春看见一个跟进来时的巷子如出一辙的道路，只不过更矮了些。
“我想问一下，那女人说你见过怪胎，具体描述一下。”
“呸，什么那女人，这是你能叫的么？”杰夫回过头凶狠狠地说。
但他看了一眼牧春的打扮。黑色口罩，黑色手套，腰间的匕首，还有那双比自己还要空洞的眼睛，翘着的睫毛在眼周投下了几丝阴影。
“嗯？”牧春淡淡地回道。
杰夫的戾气褪去了，他有些支支吾吾但又故作强硬地说：
“那个玩意儿我不知道它还在不在，但你最好把它收拾了要么就跟它一块儿死在这里，斗北巷是个干净的地方，这里是个干净的地方！”
杰夫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原路返回。
“喂。”
瘦高个不听使唤地打了个冷颤。
“麻烦了。”牧春说。
下一秒，对方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呼，开工吧。
刚刚在店铺门口使用意念时，身体要比昨晚状态好的太多。来时的路上牧春思索过，这也许跟阳光有着某种关系。
自2097年那天往后太阳辐射便回归到稳定，并保持着这种状态有几十年了。可变人基因所产生的第二性，或说异能，也自那以后需要更多的补给。
可能原先的一秒钟充能，要换做现在的几个小时乃至一天。
由此看来，日晒的时间决定了能力的使用稳定性和能量的综合性能。
想到这里，牧春忽然回忆起，曾经当临时工时经常有所耳闻，政府变人组织“终元”里的几位超级别变人，均是在2097年那天受辐射影响最大且存活下来的。
这么一边想着，牧春已经步入了这个巷子的深处。
身子周围，墙壁要比来时的任何一处都更加腐朽，上面死去活来的苔藓或霉菌一层覆着一层。
异味遍布，并越来越浓，如果建筑有生命的话，它们的尸体绝对就是这种味道。吸进鼻子里干涩，呼出来的二氧化碳瞬间被失去活力的空气凝结，然后又变成这种古怪的味道。
水流声和潮湿感也不成正比，这里的管道肯定废弃很多年了。
迈过坑洼的路，脚底沾到莫名的粘稠物，巷子变得宽了起来，前方隐约有些光亮。
牧春离后悔就差病患突发了，要是在这里干呕，肯定会误吞入一些不知名的病菌，口罩都不会管用。
他加快了步伐，几乎是把那片光亮当作救星。
忽然，一个正方的院子出现在面前，向上望去，纵横交错的铁架阳台遮住了大部分天空，阳光无力地穿过它们，在地面上投下许多监狱铁栏般的阴影。
奇怪的是，光照的面积和正方四周角落的黑暗极其不符，按理说哪怕有微弱的阳光，那些地方都不该跟黑洞一样。
牧春迅速环视了一下，直觉告诉他这里指定有些问题。
时间刚好是1点整。
仔细观察一番，有一处角落看起来很诡异。
为了确定自己的观察，牧春又巡视了一遍其他三个角落。
没错。
只有西南角那处的阴影边缘，锋利的没有任何模糊，连投射在地上的线条，都跟用刀切割出来的一般。
这说明，那个地方，纵深还要往里。
可哪个建筑楼，会留一个三角形的地下室通道入口呢？
即使在阿比尤落的上城，这种设计也只会出现在某些秘密的机构。
斗北巷大概根本攀不上，它最大的秘密就是没有秘密。
牧春弯腰捡起一块石子，向那个角落丢了过去。
咔哒。
石子。
被弹回来了？
听声音，像是碰到了墙壁。
这一幕让牧春好好想了想，迅速搜刮脑海中的所有信息。
终于，他想起来有一种变人的能力，是伪造真实的场景，让人误以为自己身处在某处，看见了某物，实则早就步入陷阱，然后将陷入幻觉的猎物活活逼疯。
不不不。
内心的惶恐首先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要是如此，自己无疑就横尸此地了。
紧接着，理智告诉他，这样的变人等级都在上三层，绝非公司变人组织有权限接触到的。
而且，这样的变人，能力范围极其有限，必须先接触到猎物，才能设立相应布局。
以及，他们无法伪造时间。
时间
牧春即刻起势操控匕首，朝着来时的路途笔直飞去，同时，他按下手表的秒针。
1秒，2秒7秒，9秒
9秒，7秒1秒。
匕首刚好飞回他所在的位置。
他长舒了一口气。
掌握虚幻空间能力的变人，虽然可以创造与现实完全相符的场地，但他们无法在现实之上再创建一个现实，也就是说，他们只具备仿制空间的能力，而无法操控时间。
但在现实之中，时间能够衡量空间的大小，长短。
如果是一个不存在的空间，又怎能被时间精准衡量呢？
这个问题虽然解决了，但牧春心里并没有一丝的松懈。
因为就在刚刚，就在匕首刚好飞到身旁之时。
身后传来了某种声响。
就像
上下牙互相碰撞的哒哒声。
哒，哒，哒
还在继续！
牧春猛然回头，那声响瞬间戛然而止。
这要命的正方院子，形成了天然的回音空间，根本无法辨别声音的来源。
什么都没变。
四处角落，四处黑暗，只有身后一条退路。
不能坐以待毙了。
变人就在附近！
牧春调动了所有的注意力，浑身上下每块肌肉都紧绷着。
嗖！的一声。
匕首冲向离自己最近的角落，墙壁的声音，折回。
下一个，墙壁的声音，折回。
再下一个，折回。
最后一个那个三角形的阴影。
墙壁的声音，折回。
妈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
排除了其他三个地方，留下一个最可疑的点。
院落此刻沉寂的令人发疯。
下次必须带个强光手电筒
只能硬着头皮去一探究竟了。
牧春谨慎地向前走去，缓步到了院落的最中心。
其他地方的阴影都有微弱变化，唯独那个要命的鬼地方，还是老样子！
哒，哒，哒
就是那里！
匕首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最快，几缕阳光内的细小灰尘被切出了漩涡。
咔！
刀刃仿佛碰到了坚硬的金属般被弹开，在楼宇的墙壁上划出了火花。
我最初拿石子砸到的，就是变人？！
呜呜
抽泣声？
牧春愣在原地，变人就躲在那里面，可，这声音怎么，怎么这么奇怪呢？
就像是，闷在被子里哭一样。
难道已经有人把这变人抓住用什么关了起来？
咕噜
一个圆形的东西从阴影里缓慢地滚出来了几厘米。
呜
那是——
一个眼球！
一个包裹着金属外皮，但里面血肉模糊下瞳孔还在转动的眼球！
吱呀——吱呀——咔咔
骨头断裂的声音！
阴影变形了。
牧春见状立刻将匕首命回，漂浮在自己身旁。
接着，一双布满缝合线的手伸了出来，将眼球艰难地掏了回去。
什么鬼东西！
就在牧春被这一幕幕怪状惊到难以做出行动之时。
阴影的棱角散架了。
哒哒哒
声响，从背后传来。
不止一个？！
牧春急忙回头，瞬间被吓得头皮发麻。
自己身后的角落里正笔直地站立着半个人形。
只有半个
他正对着牧春站立，手在前，脚在前，膝盖在前。
脖子以上却是个后脑勺！
可他的另一半呢？
原先三角形的阴影处传来一阵阵蠕动的声响，像是某种浓汤浇在了地上。
紧接着，面前的阴影里渗出了一大片血肉模糊的东西。
它们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朝着那半个人卖力附吸去。
就在这团肉泥和那半个人接触到的瞬间，那东西发出了阵阵凄惨的叫声。
那惨叫不止一个人的声音，有女人，有小孩，有老人。
但全部是充满痛苦的哀嚎！
眼看结合就要变成一个完整人型，突然，那东西的胸部到腹部，开始冒出一张张拥挤的人脸，撑的皮肤像片肉色的保鲜膜。
这是壁者级别？
活活捉？
我日了你个组织部的狗娘养的！
下一秒，只见那东西忽然纹丝不动，整个院子再次坠入死寂。
呜呜！！!
瞬间，那东西大哭着，以一种极其不人类的姿势朝牧春奔来，两条腿每次都只迈出了十几厘米，速度很快。
拼了！
牧春大吼一声，令匕首朝着那东西的“头”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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