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顾小白想，他能不能也来根烟，酒也行，看看能不能在烟里或者酒中找到一点答案。
去他妈的吃狗粮，去他妈的当司机。
顾小白踉踉跄跄地下车，惨白着脸跑到酒店的bar，伸出根手指对酒保急促地说：“一瓶酒，烈酒。”
酒保神情惊讶，笑道：“先生，我们一般都按杯卖的，给您来一杯长岛冰茶怎么样？我调鸡尾酒可是一绝。”
顾小白惨淡的脸色在幽暗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娇媚，他听到茶这字，不管不顾的，无法思考，不断摇头，眼眶里的泪扑簌簌直掉，直皱眉道：“我不要茶！我要酒，酒！”
“那不是茶，是酒，好几种烈酒组合而成的。”酒保三言两语解释说。
顾小白一只手摁在额头上，垂着眼睫喃喃道：“不要骗我……”
酒保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男人，细腻白皙的面孔之上，眉眼生得极为干净漂亮，压抑哀伤的神情又显得脆弱不堪。
失意人，他见得实在太多了。
“不骗你。”酒保笑说。
顾小白一手撑住额头，半掩面堪堪挡住自己的泪流满面，然而眼泪还是顺着他的鼻尖，一滴滴掉到了吧台上。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嘴角下撇，费劲地隐忍从心头弥漫开来的痛苦和无助，苦涩侵袭到他的四肢百骸，心头那把钝刀子把他的心毫不留情戳了个大洞，他疼得叫不出来，疼得止不住颤抖。
酒保调好了一杯，推到顾小白眼前，他看着暗红色的液体，吨吨吨喝了个干净，又将冰块吐出来，声带都在剧烈抖动，他瞪大双眼，质问：“骗我！就是普通的饮料！”
酒保转过头一惊，递给他一碟小吃。“您得慢慢品，不能着急喝，那我再给你调个别的。”
顾小白跟个酒闷子似的，一口气喝了黄色，蓝色，橙色，绿色，快要集齐彩虹，他好像越喝越清醒，越喝想通的事情越多，越喝流得泪越汹涌。
他又越发的热，脱掉外套扔到地上，杏色的宽领毛衣歪向一边，露出他精致的锁骨，绯红的脸，绯红的脖颈，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尤为迷人。
卡座沙发上走来三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几个相互交换了眼神，打算上前。
酒保瞅了瞅，见怪不怪，又见顾小白还在闷头喝，问他需不需要朋友来接。
顾小白眼尾的红都带了几分艳丽色彩，他费劲地摇摇头，凄声说：“没有了，没有朋友了，中午还有的，现在没了。”
酒保一听，疑惑这是什么意思，便又问：“那我喊他过来行吗？”
顾小白抬起眼睛，惨淡地笑了笑，“你喊不过来，他说再也不会跟我做朋友了。”
酒保伸出手，像是打赌似地说：“我试试，我们这里说打电话叫不过来的，一般都是跑着过来的，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说完就向顾小白眨了下眼睛。
酒精的作用此刻上来，顾小白的脑子像有一团浆糊似的开始混沌，他掏出手机，懵懂地问酒保，“那你能把他叫来吗？”他指了指林墨琛的电话号码。
“是你朋友吗？”酒保邪邪笑了笑，看着顾小白失魂落魄的模样，又说：“恐怕你叫不过来。”
顾小白叹了口气，哀伤地看着空杯，眼泪又从眼眶里滑落，“他就在楼上呢……很近的……你能帮我试试吗？试一次就好……”说到最后，声音低到几乎是在跟自己对话。
酒保一听，又笑了，“那你就更叫不过来了。”说完便当着顾小白的面论证般的，拨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挂断了，酒保又拨了一次，这次倒是多响了两声，还是被挂断。
“算了，算了……”顾小白唇色苍白如雪，勾了勾唇惨笑道：“我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说完脑子更加含混不堪，他左右张望了下，就左摇右晃地向洗手间慢吞吞挪去。
酒保手里还拿着顾小白的手机，见状扬起一边眉，这时候去洗手间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三个男人又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漫不经意地都跟去了洗手间。
酒保扫视顾小白鲜少的通话记录，便回拨了一个号码。
林墨琛是在凌晨过后回到地下停车库的，车上无人。
他掏出手机，看到十一点多的时候顾小白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他心生疑窦，回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一个男人接了起来。
“你是谁？顾小白人呢？”林墨琛问。
周放嘶吼着声音，狂怒从话筒中喷薄而出，“你他妈还有脸问他在哪儿，你怎么把他丢在那种地方的！”
“周放是吧，他人呢？”林墨琛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问，焦灼和不安猛然爬上了他的后脊背，他原地转了一圈，面色森然。
“楼上，1912。”
“你跟他开房了？”林墨琛攥着拳头就又往回走，额头手背根根青筋爆出，他还能从电话中听到顾小白的抽噎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你自己过来看。”周放挂掉电话，随即去扯躲在沙发一角的顾小白。
顾小白满脸惊恐，毫无章法地挣扎扭动着，不让周放碰到自己，嗓子哑的几乎听不出来，“不要喊他过来，别让他来，周放，我不想看到他……”
周放怒急，心火一下子冲到了头顶，“这就是你说的幸福？啊？他在楼上跟女人上床，你就在二楼酒吧等他到半夜？顾小白，你怎么这么贱！你这个贱胚子！活该的你！”
顾小白没理他，自顾自地颤抖着双手去穿脏兮兮的外套，又把松垮的裤腰皮带紧了紧。做完了这一切，才声音破碎地道：“跟你没关系……你来做什么……”
周放怒目圆睁，心头狂跳，他一拳砸到了顾小白耳侧的沙发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两人离得很近，刺鼻的酒气和呕吐的酸气朝周放铺天盖地而来，“跟我没关系，对！我更贱！你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我再迟一步你他妈的就要被生吞了！艹！你还喜欢那个烂人干什么！”
周放越说越激动，平日里的斯文清润荡然无存，暴起青筋的双手将沙发上的抱枕扔得满地都是。
顾小白头埋在膝盖里，整个人都快要支离破碎，“我也不想喜欢了啊……我好累……我想要离开……”
“那我带你走！行不行！”周放狠狠抓起顾小白的胳膊就要往门外走，顾小白垂着头，灰心丧气，脚步虚浮，被带得踉踉跄跄，他赖着不愿往前，跌跌撞撞间猛然又有股恶心要从嗓子眼中冒出，他奋力挣脱开来就往洗手间跑。
等到苍白着脸挪步从洗手间出来时，他整张脸带着头发和衣领全都被冷水浇得透湿，顾小白又费力地将外套脱掉甩到地上，没给周放一个眼神，将自己摔到床上后裹紧被子，背对门口，喉咙深处发出一句疲惫地哀叹：“你走吧，我好累，想睡了。”
周放走上前一步，深沉的眼眸闪动着痛苦的微光，“你还是选择他吗？”
顾小白闭着眼睛喃喃，“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周放只道这是一句情到深处难自抑的喟叹，讥讽地笑了笑，差点要流出泪来。“好，好。顾小白，你圣母转世，浑身散发光芒，你普度众生，在烂人身边打转超度，我没能力带你走，你就烂在里面吧，以后你别再打电话给我。”周放抬脚就要走。
顾小白嘶哑着嗓子，又怯生生地说：“周放，对不起，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周放转过头，嘴角绷得笔直，隐忍着说：“不，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关门的声音很轻，顾小白知道周放再也不是他的朋友了。
他闷在被子里嚎啕大哭，哭他对周放的友情，对林墨琛的爱情，也哭自己。
如果哪一天他可以离开，他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没有甜也没关系，只要不再疼，他只想躲开所有人，跟妈妈一起，跟汤圆一起。
这样的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周放是在19楼的电梯口碰到林墨琛的，两人没有实际见过对方，但又好像都知道迎面过来的是对方，林墨琛赤红着眼睛，向周放挥了一拳。
“你他妈睡我的人！谁给你的胆子！狗日的！”林墨琛杀红了眼，想继续揍第二拳。
周放躲了过去，也狠狠打了一拳林墨琛的脸，两人脸上都挂了彩，鼻青脸肿的厮打在一起。
周放脸贴脸钳制住林墨琛，厉声吼道：“他在楼下喝了一晚上酒，巴巴等你完事！狗东西！他不会喝酒差点要去洗胃！要不是酒保给我打电话，林墨琛，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你他妈良心是被狗吃了吗！艹！管不住自己的吊能不能别祸害他，能不能把他还给我！”
林墨琛听到周放这样的表述倒是撒开了手，吐了口血沫子，又徐徐冷笑两声，“不能，他自愿的，不如你问问他，他想跟谁？”
监控中两人在19楼扭打在一起，安保很快上楼，拉开了正又想要上前的周放。
“苍天有眼！林墨琛！你他妈哪天后悔了我给你烧纸！”
林墨琛擦了下嘴角的血丝，嗤笑道：“我不信天，我只信我自己。后不后悔我说了算。”
他从周放兜里摸索掏出房卡，又睥睨了周放一眼，转身就去找房间了。
周放则被一通保安请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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