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当天夜里林墨琛煮了鸡汤面，虽然是现成的材料，只要把面煮熟就行，但他没下过厨，破天荒地边查手机边做，等做好了尝着味道还行，便端上了二楼。
顾小白背对着门口不吭声，林墨琛人已到手，不急不缓，即便是威胁的话，声音也柔缓，这让顾小白感觉很毛骨悚然，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只得坐起来去吃。
他饿了两天，胃都在痛，心力交瘁得彻底，等到林墨琛洗完澡出来时，发现顾小白汤都喝完了。
“看来我有做饭的天赋。”他边笑着说，边像摸小猫小狗似的，捏了捏顾小白的脸颊，好似是奖励。
顾小白紧张地抓着被子，见林墨琛的确没再做什么，才定定神起身，姿态别扭地挪步去刷牙。回来后发现林墨琛已经躺下，他攥着睡衣的裤缝，站在床的不远处局促不安，眼神仓皇地看着房门。
“不许出去，过来睡。”林墨琛发声。
林墨琛的怀里是温热的，雪松的木质香气一直萦绕在顾小白的鼻尖，比他一直偷偷放在衣橱里的那套工装裤和体恤的味道要浓烈得多，可他根本不敢多呼吸多动作，紧紧闭着眼睛，眼皮都在打颤，直到后半夜，才偷偷挣脱开林墨琛的怀抱，睡到了床的边边处。
他现在对林墨琛，最多的情感就是恐惧了。
顾小白跟死尸一样躺了三四天，他晚上不敢睡，精神都快被耗光，精疲力竭的在白天补觉。
家政每天都不打招呼直接推门而入，他皱着眉说以后要敲门。
家政刻薄着脸色，满是鄙视，“屋主人上班不在家，我们还敲什么门，倒是您一天到晚躺床上，也不怕生褥疮，哦想起来了，您是晚上上班，也对，累点辛苦点也正常。我们要是有这么个好机会，一晚上能挣几十万，说什么都干。”说完暧昧地笑了起来。
顾小白被噎得血都冲到颅顶，一时间脸色又红又白，伸向门口的手指都不停在颤抖，“你……出去！不许进来了！”
“哼，你让我不进来就不进来吗？你又不是这里的主人。”家政翻了个白眼就准备出去，临到门口又说：“您要是不喜欢，我们以后就不进来了，您自己打扫吧。”说完便轻快地走了出去。
顾小白气得直哆嗦，挣扎着下床，他一天没吃东西，脚刚落地就一阵一阵的低血糖头晕犯迷糊，勉强看清眼前时，才挪着步下楼。
三个家政聚在一起聊天嬉笑，见顾小白下楼了，相互咳嗽着，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走过，一个个说要去清理游泳池。
顾小白叫住一个人，问中午做饭了吗。
这个家政声音尖细，仿佛是捏着嗓子在说话，懒懒道：“屋主人不在，没做饭。”
顾小白气极，又追问：“现在都快6点了，你们也不做晚饭吗？”
家政根本不想理他，走了几步才勉强回一句：“林先生说今儿不回来吃晚饭，我们干嘛做？”
顾小白简直没了脾气，面对几个类似崔姨模样的家政，也说不出什么歹话来，憋了半天，才反问道：“你们这个样子，就不怕我告状吗？”
家政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走到门口哈哈笑两声，才嗤之以鼻道：“林先生说了，不必把您当成什么玩意儿。所以您要干什么就请自便好了，最好别使唤我们。”
玩……玩意儿？
顾小白瞪大眼睛，愣怔在了原地。
也对，自己现在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了。
他眼神空洞，站在楼梯台阶上很久，三月初，春寒料峭的冷气贯-穿了他的全身，仿佛直到此时都还置身在南镇的冰天雪地中，再也暖不过来了。
直到汤圆围着他一圈一圈焦急地转着喵喵叫，顾小白抱起来一掂量，皱起眉，轻了不少。他向食盆看去，发现水盆和食盆空空，这帮狗仗人势的……
他想立刻就离开这个鬼地方，自己有手有脚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然而刚走到玄关处，就止住了脚步。
他不敢走，林墨琛说得每一句狠话都历历在目，每一句都精准踩在了他的点上，他不敢再触了林墨琛的逆鳞，
就算自己现在回晚香苑又能怎样，不还是会再一次提溜回来吗，折腾一圈又有什么用。
顾小白无助彷徨极了，心头都快要裂开，五脏六腑都随之绞痛，他怔忪地呆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他爱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眼前这个到底是谁，他再也看不清了。
顾小白呆呆望着落地窗外的夕阳和彩霞逐渐被黑夜吞噬，缄默良久，深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林墨琛说不会限制他自由，那他就可以出去找工作，不必每天看这群家政的脸色，既然林墨琛说会放手，那他就只能等着，等到放手的那天，他就会重获自由。
想至于此，顾小白将汤圆安顿好后就去了厨房，饭后他下山去了趟药店。
躺了几天他腰痛得厉害，在基地搬东西的时候就没好好处理，又被林墨琛掐得生疼，现在不小心碰到就一阵剧痛，买完膏药出药店的时候，顾小白不经意间瞥到门口的购物架，想了想又买了些套油和后-庭药。
疼也是在自己身上，他能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
下山路好走，爬山的时候腰腿则需要格外用力，他浑身绵软，哪儿哪儿都又酸又痛，只能慢悠悠一步一步往上挪。别墅间距很大，路灯也少，昏暗中他感受到一直有车跟在身后，犹如鬼魅。
顾小白猛地一回头，就看到那辆闪着墨绿色暗光的迈巴赫。
他摁着腰窝，在想要不要搭个便车，一转眼迈巴赫就无声地飘移走了。
顾小白看着飘然远去的车，不由攥住了手指。又感受到手指传来痒意，他抬起手一看，素白的手指上好几块暗红色的痒块儿，原先疙瘩大小，现在回到暖和的金市，长得有些大，一碰就钻心的痒，这才反应过来冻疮药忘记买了，如果不好好处理估计每年都得长，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打算下山再去一趟刚刚的药店。
再次折腾好爬上山时，顾小白累得汗流浃背，唇色都开始泛白。眼瞅快要到九号院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
周放这几天打了好多电话，顾小白都没接。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和面貌去面对周放，或者还能对周放说什么，说他已经提前回金市了，说他又跟林墨琛“在一起”了，还是直接说分手。
顾小白是一个无比怯懦的人，原先他再思念再牵挂，也从没想过与林墨琛再见面，到如今被迫深陷于林墨琛这儿，以至于每日每夜都提心吊胆，每时每刻都胆战心惊。
他怀念周放对他的好，对他的无微不至，他骨子里就是喜欢温柔斯文的人。警惕如他，谁若是跟他老子钟毓书一样无礼粗暴，又怎能近得了他的身。
可偏偏林墨琛就是变成了这种人，霸道独-裁又狠绝，顾小白现在跟他在同一空间都觉得恐惧和窒息。
他满腹苦水，委屈灭顶，但无人可诉说。
周放是喜欢他的，他很想告诉周放这一切，即便别人帮不了他，他好歹也能有个心理寄托，可这也就只能想想而已。他也试过了，有没有林墨琛，他跟周放都没有未来，他又何必把周放拖下水，现在他只想一人一猫过下去。
恍惚迷惘间，周放又打来第三个电话，顾小白定定神摁了通话键。
“顾小白，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周放在那边声嘶力竭，声音都破了，隔着电磁波都能感受到他满腔的委屈和愤怒。
顾小白走到林荫茂密的昏暗处，干涩地开口：“对不起周放，我……这两天回金市了，一直在忙，忙着找工作……你还在老家吗？”
周放喘着粗气，冷哼了两声，“你连回我信息的时间都没有吗？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顾小白抿着嘴没说话，手里不自觉捏紧了药店的塑料袋，发出刺耳的声音。
周放在那头声音变得很闷，仿佛泄了气一般。“算了，不逼你了，你再忙回我一条信息也不行吗？”
顾小白望着夜空，城市里一颗星星都看不到，只有一轮极细的弯弯月亮挂在黑暗上空，看起来孤独极了。
“知道了。你还在老家吗？什么时候回金市，我们见一面吧。”顾小白心想，有些事情还是得当面说。
周放老家不在金市，当初他背着家里人花了些力气才调到金市的医院，后来义无反顾的离职去南镇的兽医站，现在他父母急急回国围堵他，他困在老家一直都没出来。
周放那头顿了几秒，然后才回，“我刚看了下航班，明天可以回，我后面还是回金市工作。”周放声音冷静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察觉到顾小白话中含义。
“好，那我们明天见。”
顾小白挂掉电话，从林荫下走出，便看到林墨琛背着手站在路灯下冷冷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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