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今年的春节很晚，在二月下旬。
腊月底的时候南镇意外降了一场大雪，顾小白还是第一次在南镇看到这样的雪景，整整下了三天的鹅毛大雪，雪面没过了脚脖子，孩子们激动地打雪仗堆雪人，家家户户挂起了过年的大红灯笼，红灯映雪，美不胜收。
他激动地拍了张雪景发到了社交动态，文案是：南镇也下雪了。
南镇也下雪了，自己不用去燕市看雪了，白天也能看，晚上也能看，谁说一个人不能赏雪的，他心中念道，却无限怅然，自己真的只是想看雪吗？
没人再给他答案。
顾小白问周放怎么还不回家过年，周放不以为意道，家人都在国外，自己回老家也没人，打个平安电话就好，不如留下来大家一起过年热闹热闹。
顾小白随他去了，二人一同去了趟市里采购年货，还没到超市就听到里面传来喜气洋洋的过年音乐，每年都是一样的歌，大家都听不腻，反而觉得热闹。
每一层楼都人山人海，周放扶着手推车缓慢往前走，顾小白走在前面，专心盯着顾妈给得采购清单，一样样寻找和比对，生怕漏了哪个回去又得遭骂。
比肩继踵间，转身时撞到不知被谁留在过道上的手推车，周放一直都把全部注意力放在顾小白的身上，见他不稳，电光火石间就抱住了他。
顾小白长手长脚却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几乎是脸着地的姿势，吓得他心怦怦直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让周放松开他腰间的手。然而一抬头，却看到周放的颧骨被自己磕破了。
一张俊脸此时破了相，顾小白愧疚不已，他的手碰过好多商品全是细菌，不敢上手去触碰他的伤口，周放见他张皇失措的样子有点好笑，更显得笨拙可爱，安慰他说没事的，又没流血。
“是没有，但伤口还挺大的，……”顾小白摇摇头，如实说，又比划了一下长度。
两人临走前又拿了一盒碘酒式棉签和创口贴，回到车内，顾小白坚持要给他清理伤口。
“不用，我是医生我自己来。”
顾小白皱着一张歉意的脸，“周医生你就让我将功补过吧。”
“好。”
顾小白下手不知道是不是没轻重，周放紧皱的眉头就一直没松开过，他垂着眼睛看眼前人专心用碘酒给他消毒伤口，顾小白睫毛纤长又卷翘，像两把小扇子，扇啊扇的，扇得他心痒痒。顾小白刚要撕创口贴，就被眼前的男人吻住了。
扑面而来的是剃须水的清爽味道，很陌生，不是那人一惯用得牌子，顾小白回过神就挣出了周放的怀抱，这个吻他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木着脸看向车的前方，手指止不住地蜷缩着微微颤抖，不知该怎么打破车内的尴尬。
“对不起小白，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忍住。”周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样做了，清醒时脸都成了灰白色，他盼了许多年，也怕了许多年，如今戳破了这层窗户纸，顾小白肯定不想再理他。
“没事。”寂静良久，顾小白才垂着脑袋回答。
周放如蒙大赦，激动地紧握住身旁人的手连声问，“真的？小白，真的可以吗？”
顾小白勾勒出一个笑，看起来掺杂了些勉强，“好了别一直问了，快走吧，大雪路不好走。”
这算不算是他迈向新生活的步伐呢？
可他好像一点都不欢喜。
林墨琛在慈善晚宴后就因公差出了国，国外没有春节这个概念，越逼近年关，他越发的忙，几乎没时间吃顿正经饭。除了董事会和日常事务外，早前赵家也被迫向公众承认做假账，又宣布经营不当实际亏损金额高达两百多亿，最终宣布破产。
这与林墨琛估算得差不多，这段日子以来他还忙着赵氏收购案，现在破产清算组早已介入办事，但这个案子还要办很久，他跟陈子彦打了招呼让他回燕市一道处理此事，算是实现了给陈子彦当初的承诺。
直到除夕夜前，他才回国，员工陆续开始放假。
燕市此时又飘起了大雪，林墨琛下了飞机后打算直接去办公室，路上交通拥堵，几乎一步一停，他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有点后悔让严威早回去休假了。
临近公司两三百米的时候，林墨琛再也坐不住，下车后顶着漫天飞雪走向大楼。
他坚持要先回趟公司，是因为查到的结果早早就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他不想将此事假手于人，又仿佛有一股执念，想要第一时间打开看。
jessica也没想到林墨琛在快下班的时候突然出现，“林董，都这会儿了，您怎么回来了？”
“嗯，让人送杯热咖啡进来，你早点回去。”林墨琛大衣上积存的雪片在暖气下逐渐融化，氤氲成一片打湿了肩膀，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铎铎寒气，一张脸冷淡的比外面的风雪温度都低。
顶楼只剩家在当地的jessica还坚守着，她泡咖啡间，突然想起去年夏天心情灿然的林墨琛，打从入冬后她的老板就再也没笑过。
打开文件袋后，一张张照片就迫不及待从里面掉落出来，林墨琛仿佛一瞬间就从暖气房中又回到了刚刚的冰天雪地里，他捏着查到的结果，薄薄的几张纸好似毒蝎一样蛰得他不敢再碰，又好像有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再一次感受到当初彻骨的冰寒，更甚。
那个骗子和他的狗情夫宠物医生原来双双一早就辞职，打着救助动物的旗号，一直在那人他亲妈眼的皮子底下厮混。林墨琛又百思不得其解，这算已经是见家长了吗？自己掏心掏肺对他，还想带他去见沈震霆，他却没提过一句把自己带去南镇见他妈，现在想来自己果然从头至尾都被当成了个傻逼。
林墨琛原先是痛苦的，愧疚的，即便再愤恨，想着以前两人之间的真切，就算了，只道一切都烟消云散，谁还没个失败的感情呢，即使自己的失败多了层被玩弄和戏耍，他都可以算了，如果那人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再出现，自己可以发善心放他一马。
但现在这俩人只叫他恶心，恶心地想吐。编排了一出好戏把他耍得团团转，林墨琛想就算没有沈震霆寿宴上的事，那个mb不还是照样会跟他撕破脸，屁颠屁颠去找自己的狗情夫，现在他这儿出了错，正好抓到了把柄，想必高兴都来不及，还没等自己回去就麻溜地搬了家。自己干了什么，笑死了，居然又追了过去，那几天简直受够了冷嘲热讽，那个mb说得没错，自己真贱啊。
对了，当初自己生日时他不就作天作地的，还好意思贼喊捉贼，那会儿就想要偷摸搬出去了，怕是从校庆后就跟狗情夫你侬我侬了吧。
没错，在南海玩的时候饭桌上大家都知道他有个开保时捷的对象，大家都知道，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那人一撒娇自己就没辙了，还被他妈的两个护身符感动到死，要不是自己张口问，他也没打算把护身符给自己吧，要给谁还用问吗？
是他太相信那个mb了，是他自己太蠢了，硬是被所谓的爱蒙住了眼睛愣没看出来，还一个劲地挽留那人，怕人离开又追到去了他家，又怂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结果人家立刻就喊狗情夫去陪他，自己赖了好几天，不知道耽误人家多少事……
……
林墨琛……
你怎么蠢成了这样？
重头捋了一遍，林墨琛又定定看着手里的照片，照片里那个mb跟狗情夫扫荡完年货后就迫不及待回到车内温存，他的心脏像是被人锤了好多拳，疼得大半天都缓不过来。
现在这人不是想金盆洗手吗？不是想为爱从良啊？林墨琛在无人的办公室都快要笑出声来。
不能够！自己被欺骗，被耍弄，在痛苦的漩涡中日日夜夜都爬不出来，他顾小白凭什么可以安安稳稳跟狗情夫过好日子！
林墨琛掏出手机，让电话里的那头继续跟，又急不可耐地问：“查到了吗？他什么时候滚？我耐心有限，你们动作麻利点。”
jessica敲门进来送咖啡，见林墨琛正打电话，抬起眼帘眸子里的阴鹜好像要杀人，心中一颤，见势不好，立刻递上赵氏收购案的后续资料就溜了。
电话里再三保证就这两天，林墨琛心烦意乱地丢掉电话，黑色的手机在办公桌上滑出去老远，磕到烟灰缸后机身背部碎了一个角落，在那人离开后，他就立刻把同款的手机壳扔进了垃圾桶。
林墨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修长的手指弯曲，随意翻了几页刚送来的资料，又“啪”的给合上了，此刻他看不进任何东西。
站起后，林墨琛又暴躁地在落地窗前踱了几圈步，瞥到桌上的文件袋，上前两步就狠狠扔进了碎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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