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此时顾小白肚子已经开始不争气地咕咕叫，虽然蹭了林总监的商务舱，但飞机餐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吃，中午他只动了几下筷子，而林墨琛压根没打开餐盒，只喝了几口气泡水。
坐在一旁的林墨琛瞄了眼顾小白，随即合上文件，“钱总，我看今天就到这儿吧，时间也不早了。久闻锦城的美食名闻天下，今天终于可以尝一尝。”
钱大坤听了手一挥，“林总必须的！今晚我必须好好招待您！第一站我们去雍颐庭，我们当地响当当的中餐厅，里面的菜您绝对喜欢。”随后就出门安排司机去备车。
顾小白一听终于要吃晚饭了，眼冒精光。
林墨琛见顾小白吉利收拾材料，扬了扬眉，“今晚你不要喝酒。”
“啊？我这两天没有感冒的”顾小白解释。他以为林墨琛觉得自己又要酒醉乱吐，在外面丢他的人，怎么可能，他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
林墨琛诧异顾小白的脑回路，反问：“你酒量很好吗？”
“不太行，也能喝两杯，毕竟人家老板做东，我不喝点表示下不太好吧。”
顾小白心想，刚才钱大坤话里有话，他哪能一滴不喝，这不是给林墨琛丢脸，他必须得打肿脸充场子。
林墨琛不理会，站起身来抚平衣角的褶皱，开始往外走，“总之你今天不可以喝酒，一滴都不行。”
随即又转过头来嘱咐,“你就说你酒精过敏，喝了就要进医院，知道吗？”
“哦……知道了。”顾小白紧跟在林墨琛的身后喃喃，这也对他太没信心了吧。
去往雍颐庭的车上，林墨琛坐在车后假寐。半晌，身旁的顾小白扭过头问他，“不是说要来解决设计问题的吗？可你们一下午都在聊别的。”
他满腹疑惑，这两人下午好像一直在周旋着不说正题，但他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来帮乙方解决设计问题的吗？刚才会议桌上他不好多问，现在只剩他们两人。
林墨琛睁开眼睛，黑眸染了一丝疲倦，“这次还带了今年下半年的合作合同，今天不说明白，就用不着解决设计问题了。”
“啊……听说之后不合作了，那是明天就签合同吗？”顾小白想到明天晚上的飞机航班。
“对。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林墨琛思索着，没继续说，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饭桌上，钱大坤挺着啤酒肚站起身，热情地给林墨琛倒酒，“来来，我要敬一杯林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钱总失敬了，冒昧打扰，还望见谅。”林墨琛面含微笑，手拿酒杯示意后一饮而尽。
钱大坤喝完酒，小眼睛瞥向林墨琛身边的顾小白，满脸堆笑道：“林总身边的这位叫顾先生是吧，啊，顾先生，您怎么不举杯，是嫌我们这儿饭菜不好吗？看您一直不说话，喝酒肯定不害怕。”
顾小白杯中倒得是茶水，刚才三人一同举杯后便顾着坐下专心吃菜，哪里没举杯，哪里嫌菜不好。于是连忙咽下嘴里的毛血旺，赔笑道：“钱总不好意思，我这两天不太舒服，医生说不宜饮酒。”
“哎呀，这就是顾先生你的不对了，人在江湖走，不能离了酒，人在江湖飘，哪能不喝高，满上满上！”随即示意他一旁的助理。
“钱总您有所不知，我这个员工不省心，上次喝了酒直接送去医院了，医生说他酒精过敏，酒万万碰不了。”林墨琛笑的得体，手却以不容抗拒的姿态按住了钱大坤的手背。“您要是想喝，林某奉陪到底，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钱大坤一听，于是憾憾作罢。“林总，您真敞亮！做生意还得是您这样的！”
林墨琛似笑非笑，眼睛却无半点笑意，“钱总您大气，我们沈氏有您这位不可多得的合作伙伴，也是我们的荣幸。”
钱大坤听完放声大笑，“林总哪里的话，是我们有贵司这次前来相助，才能度过难关啊。”
“那让我们共牟利，携手同进。钱总请。”林墨琛满上酒杯，一饮而尽。
顾小白听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奉承应酬，虚与委蛇，听得一愣一愣，这些话他不知道需要修炼几年，才能够丝滑地说出来。
两人觥筹交错到接近午夜，林墨琛面不改色地一杯接一杯，顾小白看得眉头紧皱，他想找服务员偷偷给林墨琛换成白水，无奈掣肘于久经酒局的钱大坤，以及他那个言听计从的闷葫芦助理，不得实行。
大坤越喝越激动，两眼放光，“林总，您分析得一点儿都没错，我钱某人说心里话，我们是顶专业的，跟我们合作你们绝不会吃亏，当然了，跟沈氏合作更是我们的荣幸，我站着就能把钱挣了！让其他合作商羡慕去！”吃了一口菜后又点点头道：“林总，免得夜长梦多，我想现在就同你把合同签了。”
林墨琛嘴角噙着笑，“公章都没带，不急不急，我们今天吃开心了，明早上合同审完了再签。”
“靠谱！”钱大坤对林墨琛举起一个大拇指，脸红的像个被开水烫过的猪头。
离席后，钱大坤已是摇摇欲坠，原本安排的第二轮被林墨琛婉言谢绝，并让钱大坤的助理把人迅速把人拉走。
顾小白庆幸自己滴酒未沾，他带着脚步虚浮的林墨琛坐上出租车前往预定的酒店。
车里的林墨琛倚在靠背上，蹙紧双眉，长长的睫毛下薄唇紧闭，棱角分明的轮廓精致消瘦。感受到酒醉体温的升高，他不耐地打开车窗，又将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露出好看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肌。
临近酒店，车子越发颠簸起来，林墨琛闭上双眼，再也坚持不住似的，慢慢倾斜到顾小白的身上。
顾小白感受到林墨琛热浪般的气息后一颤，犹豫地伸出双手稳住林墨琛，在他耳边轻轻提醒，“林总，您别睡，马上快到了。”
林墨琛费劲睁开双眼，墨黑色的眼眸茫然没有焦距，一呼一吸尽是酒气，缠绕包裹在顾小白的脖颈间，顾小白耳朵登时变成了粉红色。
到达酒店后，顾小白吃力撑着比自己高一头的林墨琛去行政楼层。他还是沾了林总监的光，公司这回定得是一间行政套房，一大一小两个房间。
等到刷卡进了房门，顾小白已是满头大汗。
林墨琛忽然猛地推开顾小白，三步并两步冲进洗手间。听着洗手间里传来一阵阵呕吐声，顾小白面露担忧。
他站在洗手间门口扶着门框，心情十分复杂，原本以为林墨琛只是个总部来的，有背景的富二代，可这些日子以来他发现这人比他想象中要拼许多，林墨琛当真是在一步一步踽踽独行，走得颇为艰难。
林墨琛洗了把脸，整理好后拉开了洗手间的门，他前额发丝被打湿，正慢慢滴着细密的水珠，衣领也沾湿了大片，面色苍白，嘴唇殷红，极大的视觉反差让顾小白抹不开眼。
“有什么事吗？”林墨琛此刻已经清醒许多，看到顾小白紧皱眉头站在门外，怔了一下。
顾小白看着林墨琛湿漉漉的衣领，水渍慢慢滑进他结实的胸膛，他移开视线，如实回答：“您喝得太多，我……我担心你在里面。”
林墨琛神色倦倦地挥了挥手，错过顾小白往客厅走。“……我没事。”
“我带了解酒药，您要不要吃两颗？”
“不吃。吐完不需要了。”林墨琛无声瘫坐到了沙发上，恹恹地望着天花板。
顾小白也随着林墨琛走向客厅，站在沙发旁边，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吗？”林墨琛觉得疲惫，一只手掩住双眼，灯光顺着指缝溜了进去，使得他的脸晦涩不明。
“其实您今天不必那么拼，跟钱大坤喝那么多。”顾小白忐忑地捏着手指指尖。他深知不该左右老板的想法和做法，这是职场大忌，但不知怎么的，他还是想对林墨琛说。
林墨琛听完没有说话，但也没有不高兴，过了许久，闷闷的声音传来，“你觉得我强吗？”
顾小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一愣，立刻回答，“你是我见过工作最厉害的老板。”他发自内心的说。
“呵……那你是没见过更厉害的。有着滔天的权利的……”林墨琛声音越来越低沉，仿佛睡着一般，最后的话伴随努力克制的情绪卡在了嗓子眼儿里，最终没有倾泻而出。
他是棋子，但想做执棋人。
顾小白没有听清楚后面的话，此刻他只想迫切表达自己内心真实想法，“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在自己能够做到的范围内做到最好，就是最厉害的。”
顾小白读书工作以来，见过很多学霸和领导者，他们在自己的领域都十分闪耀，这也是他默默为之努力的方向。
“顾小白，你倒是很能自洽。”林墨琛放下手，撑起上半身，面含笑意地对顾小白说。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如果能找到让自己开心的人或物，就算是幸福。”顾小白不理会林墨琛的揶揄，继续表达自己。他只想让林墨琛多敞开一丝心扉，或者多开心一些。
眼前这个男人看上去背负了太多，内心封闭，表情永远不动声色，但几次的接触，顾小白知道林墨琛并非仅仅表面如此。
“我饿了。”林墨琛没接话茬，立刻换了个话题。
“啊？”顾小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你一晚上都在吃，我筷子都没伸几回，菜都好辣。”他重新瘫倒在了沙发上，左手不着痕迹捂住了胃部。
“我……我要不叫个餐？”顾小白听到“控诉”后莫名有些羞愧，他刚在饭桌上不太好意思给林墨琛布菜，他甚至还想给林墨琛换酒呢，但钱大坤的嘴跟机关枪一样叭叭的，是个纯纯的酒罐子，十分警惕旁人的行为。
“太晚了，不知道吃什么。”
“我叫个汤面吧，喝完酒吃这个最好。”顾小白走到玄关处，点开服务屏点餐。
鸡汤手工面上卧了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翠绿的芥蓝点缀在上面，嚼劲十足，汤头鲜美。林墨琛默默吃着面，这边洗完澡的顾小白从洗手间里走出来，边擦头发边吐槽，“这一小碗居然要180块，我8块钱就能做出来，真黑。”
林墨琛抬起头，从下往上看去，顾小白身穿酒店白色浴袍，脚踝纤细，小腿光滑，像两节白藕裸露在外面，他目光上移，见顾小白湿漉漉的脸，湿漉漉的头发，湿漉漉的唇，眸色骤然暗了几分。
“那你什么时候能给我露一手？”
“您爱吃面条啊，好说好说，这还不简单，等回去了您想什么时候吃都给您做。”顾小白扬起一张毫不设防的笑脸，显得天真傻气。
林墨琛莞尔，放下筷子便站了起来，又拿起自己的换洗衣物进了浴室，“那我等着。”
“林总，您才吃了几口。”顾小白看着还剩一半的面。
“不好吃，等你做得面。”浴室里传来声音。
呵，这个浪费粮食的二世祖，白夸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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