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你这里可以想象一下，就把手塌下来，这样。”祁连直接上手帮方听雨调整好姿势。
“哦哦，”方听雨动动身子感受了一下，“诶，好像是好多了。”
祁连笑笑，灌了一口水。
凭心而论，方听雨并不笨，只是之前二十多年完全没有舞蹈基础，才跳出仿佛刚换了一副手脚的舞。不过他显然知道自己的舞蹈十分短板，舞蹈大课前抓住一会是一会的来找祁连补习。
又草草顺了几遍，两个人正歇息着，门口突然传来叩叩敲门声。
……练习生来来去去可不会敲门。
b班练习室里的人相互望了望，很默契地站成了几排。
门一开，colin果然探出头来。
“老师好。”此起彼伏的声音从b班里传出，colin也笑着躬身，朝他们挥挥手。
“时间紧任务重，就不寒暄了啊。先放一遍音乐看看你们的进度，”colin道，他打趣道，“我可是刚从a班回来啊，你们是离a班最近的一个班型，怎么样，有没有信心跳得比a班好？”
“我们下次就是a班！！”人群中的练习生也大喊。
“诶，就要这个气质。来来，过一遍！”
熟悉的旋律在练习室响起，b班的练习生也都跟着跳起来。虽然没有被老师选为最优秀的a班，但b班的学员无疑底子都是有多，距离主题曲发布不满24小时，除了非常偏科的练习生外，几乎所有b班的人都已经可以完整的跳下来主题曲了。
colin一边观察着，一边暗暗赞叹。
他在接这个综艺的时候其实预想过会遇到怎样的练习生，毕竟这几年对于国内练习生质量的传言可谓数量繁多，评价也是褒贬不一……啊不，准确说是，以贬为主，贬中有褒。
其中最多用来形容练习生的，就是“浮躁”。
选秀能使人一炮而红，于是“慕名而来”的就不止是真正喜爱唱跳的人了，他们中的很大部分人只是想刷个存在感，然后去往娱乐圈不同的领域。
colin是对今年选秀调低了期望的。
不过，现在colin可以直白地说，哪怕没有调低期望，这些练习生也可以让他眼前一亮。
不认真对待主题曲的练习生肯定会有，但哪怕是b班，colin都能感受到，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是在认真练习的。不到一天时间，他们的舞蹈动作还算不上细致，很多细节被吞掉，但至少框架已经成功做了出来。
尤其——colin认真打量一番，这里面最出挑的，无疑是祁连和壹加壹的朱良。
在几个小时的训练里，他们展现出了惊人的完成度，甚至超过了colin对于b班预想的最高水平。colin一眼就断定，这两个人的舞蹈功底和训练强度都是够格的。
“做得不错嘛！”看到练习生们已经跳完了，colin鼓鼓掌，算是鼓励他们。
他一批一批点出了包括方听雨在内几个练习生的问题，指导了一下他们如何做得更好，到最后，colin点着练习生名册，“祁连和朱良。”
祁连站出来一步，侧过头望了一眼旁边站出来的朱良，凭心而论，朱良不是那种非常惊艳的长相，但清秀耐看，看起来温良极了。
colin也简单提出了两人的问题——毕竟是一天的速成，也无法做到全无破绽——最后夸赞道，“但你们做得很好，你们两人是b班里这支舞目前表现最好的。”
两人忙鞠躬致谢，colin又对着b班点评了几句，最后正色道，“不要觉得你们这种程度就可以了，要始终以能作为舞台诠释为衡量标准，你们还远远不够。”
“况且，最终的主题曲考核是要同时唱跳的，唱跳的气息如何控制，如何兼顾两者都是你们要解决的问题。”
“不要放松，要记住，初舞台是练习生的试金石。”
colin说完这话后便离开教室前往下一个班级，剩下的练习生也都继续开始训练了。
约莫是因为受到了老师的赞赏，这半天的训练有不少人来请教祁连。但凡上来问的，祁连都尽自己所能帮一帮，至于不肯努力的，他没有义务带动他们跑起来。
这是个有排名机制的选秀综艺，自己没有内驱力的人是走不远的。
他可以帮他们这一次，当个“友爱助人”的练习生。但那只能帮他自己树立个好形象，并不能帮对方些什么。
这种无意义的事，祁连不愿意做。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愿意往前走的训练生呢。
比如，祁连看了一眼和他一样被colin称赞的练习生朱良，朱良旁边的练习生，看衣服颜色显然是d班的，估计是跟不上进度，来找朱良帮忙了。
练习生身前贴着“文澜娱乐常安远”几个字，祁连稍微疑惑了一下：他本以为朱良是在帮助自己初舞台的朋友或舍友之类，刚刚录制几天，显然还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大家交很多朋友，但朱良的初舞台他是有印象的，这位常安远显然不在其中，舍友似乎也并不是……
肯在寸时寸金的初舞台阶段这样帮助对方，想必关系很亲密了。
他和方听雨目前也不过是各练各的，只在彼此需要一点帮助的时候交流一下，比起朱良手把手教常安远还差得远。
况且，到了歌唱部分，他和方听雨还不一定谁帮谁呢。
从拿到歌曲的时候祁连就发现这首歌并不简单，歌曲本身就有一定难度，且作为一首阳光元气的歌，要在又唱又跳的同时保持声音的活力更是一大难点，所以自打吃完饭，祁连就开始顺歌词和曲调。
“几万光年的天际，成为你的启明星。汗水凝结我心情，共攀、共看、梦想顶端的风景。”
来参加选秀节目的练习生们大多数都是舞蹈水平大于唱歌水平，毕竟唱跳歌手不注重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歌曲唱得不好还可以通过节目后期修音掩盖，跳得不好一目了然。
久而久之，舞蹈担当越来越多，唱歌水平越来越差。
陈修和的音乐课持续了很久，大家的问题太多，几乎到天色渐暗才结束。
草草去食堂吃了些什么保持体能，祁连决定再去找一间没人的练习室练一练唱歌。
出乎他意料，整栋楼仍然灯火通明。
他找到相对偏僻的地方，悄悄推门，里面已经有人在练习了。这人祁连还认识：正是同为b班的朱良和白天刚刚见过的常安远。
他静静退出了练习室，再找其他几间，赫然全已经有了练习生。
大家大多都在练舞，祁连沉思片刻，算了，练歌也不一定要在练习室里。
倒是可能没镜头。
不过对于现阶段的他而言，练习好唱歌部分肯定是要优先于有练习镜头的。
于是祁连离开了楼道往楼顶去：练习部分和楼顶之间有一个小天台，周围都有栏杆，也属于可以站人的区域，三年前他就曾经在天台上无数次练习，这里来的人很少，相对安静，不太会吵到别人。
“我打破困顿落魄和失意我书写青春执着和努力”
是……《启明星》的歌词？
祁连的脚步一愣，转过弯去，天台处已经有人了。
夜色有些沉，那人又是背对着他，祁连一瞬间有些恍惚，但他马上就认出了这个背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老熟人了。
谢一声。
“祁连？”谢一声也看到了他，“你怎么突然……？”
“我也是来练主题曲的。”祁连倒不避讳，“本来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没想到你在这里。”
“这儿确实有点难找，你也知道这里，真巧。”
祁连一笑，“别忘了三年前我就在这里参加节目了，我之前就常常在这里练习。”
谢一声了然。
“你呢，”祁连又问道，“为什么在这？”
祁连没直言，但谢一声知道他的意思。
这是个没有摄像头的天台，在这里训练无论多久，都不会被看到，不会被记录。
“因为要练好。”谢一声沉声道，“很多评价，我指的是播出后的评价，不是我能掌控的东西。舆论谁也无法预料，所有我能做的很简单，就是把舞台和聚光灯前的一切做到最好。”
“有多少练习的镜头无所谓，我要做到的是，只要我展示出我的舞台，别人就已经看到了我的付出。”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还有别的练习生会来，放弃镜头在其次，这里本身也很难找，”谢一声话锋一转，“尤其是你，祁连。”
他很会说话，祁连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意识到这一点。
在他们之前的对话中，提到在天台这个远离摄像机的地方训练是他们本身在乎训练成果多于训练这件事本身，虽然本身没有那个意思，但这番话无意把“仍在练习室训练的练习生”归为了“训练只是为了展示他们在训练”的模样。
这话他面对祁连说，就仿佛……只有他们两个是真正“为了训练而训练，不在乎镜头”的人。
但谢一声飞快地否认了这种说法。
哪怕是面对祁连，他不说这些话没有任何影响，他还是说了。
都说人要做到入虚室如有人，谢一声是做到了哪怕只面对祁连，也把话尽力说成最得体的一面。哪怕只有一个人，连摄像机都没有。
于是祁连想起来那个黑夜，那个含着烦躁声音在楼梯口宣泄的人。
祁连知道谢一声所说的“尤其是你”指的就是这件事。
祁连所见到的谢一声有两个。
烦躁、愤怒的谢一声，他在黑暗的楼梯与他擦肩而过。
得体、阳光、奋进、努力、相信梦想……这是初舞台的谢一声、私下的谢一声、所有人眼中的谢一声、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谢一声。
面前的青年走上前了几步，与祁连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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