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都是生意人
苏畅在苏府后宅修剪一株牡丹的枝丫，他已经活了近两百岁。抛开那活了四百多岁的大周祭酒不说，当世没有几个人活得比他长。他这一生颇为传奇，五岁之时无法开丹田穴窍沟通天地元力。被断定终生无望武道。于是一心求学，后来到太学进修，成为当时闻名天下的儒生。求学进修完毕，返回苏家的途中，被天雷击中，丹田穴窍尽数冲开。十年内从一介书生直奔问道。后来水到渠成的晋升天人之境。
他虽然早已不再管理苏家生意上的琐事，整个苏氏一族的生杀大权却一直在他手中。今天他的心情很好，那个叫苏敬轩的玄孙告诉自己他的女儿要杀人。让他来请示一下自己这个老祖宗。苏畅很多年没有遇到这样有趣的事情了，也不训斥自己这个做生意做的很不错，在武道上表现差强人意的玄孙。他让魏南天随他走一趟。想见识一下是一个当年被人送回来的那个后辈，凭什么说出如此狂傲的话。
没想到魏南天给他带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这个惊喜和那个叫苏姬的女娃要杀的那些人相比，价值高出太多太多。既然苏姬想杀那就杀吧。反正苏家人多。不在乎那么几十口人。
满头银发的苏畅放下手中的剪子。他的身形看上去很健壮，腰背挺拔，目光灼灼。走起路来也很稳健。丝毫看不出有两百高龄了。苏畅卧在凉亭的躺椅内，身边的丫鬟已经备好凉茶。正欲端上来。苏畅冲她摆摆手。丫鬟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扇子给苏畅扇风。
眼下已经是七月份了，东唐内也是灼热异常。
魏南天来了，他的身后跟着苏姬。苏畅仍旧窝在躺椅里。他一摆手，院子的所有丫鬟仆从尽数离开。
“一共给四十七人实行了家法。另外大小姐也请来了。”
苏畅点点头。轻声说：“南天，你怎么看今天这事？”
魏南天思忖了一下，平静的道：“就利益上来说，四十七人比不上大小姐两样拿出来的东西的价值大，但从家族情义上来说，未免有些让族人寒心。”魏南天说完后就不再多说。他只是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听了魏南天的话，苏畅笑了。
“还是南天你小子对我的胃口，知道老祖宗我虽然当过大儒、又是天人高手，但是打心眼里喜欢的还是自个商人的身份。晓得从利益角度考虑。你说的没错，小丫头，你坐，南天你也坐。”苏畅说到一半，招呼二人坐下。苏姬和魏南天都没有一丝忸怩。魏南天还好，毕竟从小跟在苏畅身边，早已习惯苏畅不怒自威的气势。苏姬如此自然的神态，让苏畅接连说了几个好字。
“这年轻一辈里没几个像你这样的，看到我一个个战战兢兢打着颤。我是老祖宗又不是老妖怪。”
“是的，就一个老不死！”苏姬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可把魏南天吓了一跳。
苏畅却畅快的笑了起来。
“一百多年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了。小丫头对我脾气。难怪一回家就要杀人。你魏伯伯刚才说的很对，你拿出来的东西和消息的价值远超那四十七个人。至于南天担心族人寒心。纯属扯淡。苏家绵延两千多年，家族嫡系分支早已尾大不掉。有些人死了可惜，有些人死了活该。还有些人死了，说不定多少人暗中拍手叫好。今天死的四十多人，或许一开始会让其他人心有忌惮，但没多久，这些人就会忙着分家产。南天啊。看东西不能单看表面。苏家不怕死人，只怕死错人。比如说现在我那个当家的玄孙要是突然死了，就是咱们苏家的一大损失。南天，我想啊既然小丫头开了个头，你啊也别闲着，派出执法队暗中查查咱们苏家有多少尸位素餐、中饱私囊甚至是欺男霸女的存在。咱们苏家算不上积善之家，但也不能做那积不善之家。不期望上天那点余庆福泽子孙，但也不希望苏家的名声被那些不肖子孙玷污。商家最重诚信、与人为善。一旦苏家没了这两样，大厦将倾之日不远矣。”
魏南天沉重的点点头。他知道苏畅说的这些事苏家中有不少，平日里大家估计脸面，没有将这些事摆到台面上来。今天既然老祖宗扯下遮羞布，唯有鲜血方能洗刷一切。
“小丫头，你叫苏姬！”
“是的，我知道我不是苏敬轩的女儿。刘氏也不是我的生-母。但是我依然会视他们为父母！”苏姬的话有些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你想知道你父母的身份吗？”苏畅沉思了一会才开口。
苏姬摇摇头，轻声说道：“不想，现在这样就很好。我看得出来他们都很疼我。是真心的疼爱！”说完，从进府后一直绷着脸的苏姬笑了。这一笑让庭院中的花卉纷纷垂下花朵。“一笑花颜避”的美妙鲜有出现，苏畅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见识一回。
“就冲这一笑，那些人就该杀！丫头，你那个千年灵龟芝我收下了。至于你是无垢之体的消息最好还是不要和其他人说。免得那些老而不死的贼人惦记上你的体魄。”
苏姬闻言再度笑道：“老祖宗好像忘了自己也是老而不死之人？”
苏畅一脸鄙视的道：“老祖宗我不死是能耐，不像一些人，既不能登天道，偏偏却要苟延残喘的活着。自己难受，后代子孙也不好过。这样的人算不得人。一大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老祖宗我听到这些人的消息就恶心。”
苏姬和苏畅继续聊了一些话题。其中苏畅向苏姬讨教了不少医家的妙术。百家中唯医家悬壶济世宽爱世人，却不想大商之后，大周放宽江湖，本应是医家崛起之基，未曾想医家和兵家一道走向衰败，严格来说只能算医家衰败，兵家所谓的衰败不过因为无战事便无名将，无名将兵伐之事便不显，兵家之威无法闻之于世。但只要刀兵起，无数兵家之人便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倒是医家传承难度胜过任何一家。想要成为青囊子这样闻名于圣域的大医，不仅要有天赋更要有恒心。
苏姬若非体魄非凡，七窍玲珑也不可能短短七八年时间就能学会青囊子毕生心血的大半。苏畅自从隐居幕后，便心系百家所学。他本是儒家大儒，学识深厚见识卓著。无论道、法、兵、墨、农、杂、释、小说等诸派文章、理论都能得一爪而窥全貌。唯独医家学说只能理解大概。毕竟医道浩瀚，涉及阴阳、生死、精气、体魄、百草、千方，从有而来往无而去，若是没有人指点，断然不可深入理解。苏畅将心中诸多疑问说将出来，苏姬一点点解读，苏畅顿觉诸多疑义豁然开朗。
一老一少一直聊到深夜方才离开。临走前苏畅问苏姬准备住多久。苏姬说七天。七天之后将和师傅一道前往圣都，然后准备求学太学。
苏畅双手虚握，他没有说话，只是不住的点头。
魏南天离开苏畅的院子后便开始对苏家进行肃清。用三天时间查出三百二十八人有大问题，连带的亲族、下属加起来有一千多人。苏敬轩看到这个数字脸色煞白。这些事他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只是不曾想这么严重。不敢耽搁，苏敬轩带着名册和资料到苏畅院子中请罪。结果苏畅将其拒之门外。只是让下人带给苏敬轩一句话：今日之事乃历代家主累积而成，非敬轩之过。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要解决。怎么解决是你这个做家主的人的责任。
苏敬轩离开苏畅的院子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沉思了一天。傍晚的时候，苏敬轩下令将名册中的一百四十六个苏家嫡系、重要人员全部执行家法。其他确认有罪的，尽数交给大周下设的郡守府中。
苏畅得到了魏南天的消息，知道苏敬轩如此处理后，评价一句：里外到位还算不错，就是气魄还是小了点。三百颗脑袋才够执法队砍啊！
苏府处理完这场大清洗后，苏姬才去请青囊子到苏府做客。
看到苏姬的第一眼，青囊子便问：“死了多少人？”
“四百多人，还有一千多人收押的收押、流放的流放。”
“怎么怎么多？”青囊子的脸上有些难看。死人太多了。
“老祖宗说苏家该清洗一遍了！”
听到此话，青囊子叹了一口气。
“既然那老不死还活着，那就走吧。没想到给你准备的千年灵龟芝最后落到他这老不死手中，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千年灵龟芝配他这只老王八倒也是绝配！”苏姬不知道自己的老祖宗如何得罪了自己的师傅，惹得一向待人和气的师傅破口大骂。苏姬聪明，知道师傅生气的时候能不招惹绝不招惹。只是一言不发的将青囊子请上苏府的马车。
青囊子到了苏府，便被魏南天请去老祖宗那里。还告知苏姬不用前往。苏姬虽然好奇自己师傅和老祖宗的关系，但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
苏畅看到青囊子后，一脸热情的迎了上去。结果是热脸贴了冷屁-股，青囊子根本没给他好脸色。
“我说小青啊，你还和我置气呢？当年你和小丫头她奶奶的事确实怨我。不过也不能全怪我啊。”苏畅不管青囊子如何生起，依旧热情洋溢的拉着他的手坐在自己身旁。
青囊子刚坐下去，听了苏畅的话，又猛然站站了起来。“不怪你难道还怪我啊！当年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和若娘便是让人艳羡的神仙美眷！”
苏畅听到这话，眯着眼睛看着青囊子，笑道：“一大把年纪还不知羞的说大话。你自己说说当年你能想到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那史家小子当时明显比你更出色。而且若娘嫁给他也没吃苦，老祖宗在这，史家也不敢怠慢若娘。不过啊，若娘最喜欢你却是真的。这事呢，真的不能说谁对谁错。老祖宗为了若娘好，把她嫁给史家，不算亏待他。只是让若娘和你保守情伤之苦。若是当年和你在一起，若娘说不定不会早亡。不过也只是说不定。终究是天下事不如意的总是多说。小青啊，你这一脉除了你，谁敢在我面前这样吆喝。不过也只有你，做的那些事让老祖宗我佩服。”
“谁稀罕你的佩服了！”青囊子这话明显有些自傲的语气。
“得得得，你小子一辈子就这德行。来，这玩意给你。当年若娘出嫁时给我的，让我交给你。一直忘了。前两天小丫头说到你的时候记起来了。”
青囊子接过苏畅手中的物件，是一串玛瑙串子。他送给若娘的定情信物。只不过最终有情人未能成眷属。
“小青，小丫头到了圣都就拜托你了。相信你也知道她的体质吧。”
“这不废话吗，老夫看出来的还能不知道！”
“在我面前称老夫，你也忒不要脸了。不管怎么样，这小丫头我喜欢，不能让她出意外了。”明显苏畅是在拉壮丁，不对，拉老汉。
不过青囊子没有拒绝，而是恶狠狠的说了句：“狡诈的老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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