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十万大山与一块盐巴
长老名叫卡伦，他是寨子里最聪明最睿智的人。哪怕卡帕也就是殷杰表现的也很厉害，但所有人都坚信卡伦才是寨子里最厉害的智者。因为卡伦是巫神的传人
巫神就是蚩尤，是所有巫族人共同信仰的神。任何一个寨子里都有巫神的雕像，然后被供在寨子里最有地位的人的房子里。卡伦无疑是石牛寨中最有地位的人。在一张被烟火熏得蜡黄的桌案上，一尊两尺多高，三头六臂的蚩尤像正静静的接受烟火的洗礼。
殷杰向卡伦行完礼，卡伦让殷杰坐下。他有些事情要殷杰去做。经过大半年的接触，卡伦对当初这个一身伤痕的年轻人没有了先前的警惕。他相信巫神的指引，也相信自己的眼睛。既然巫神让他遇上这个年轻人，便意味着一切都是对的。
“你是从大山外面进来的吧！”
殷杰心里突然一跳，他不知道卡伦为什么突然问热这个问题。
“卡帕，你不用紧张。我问你这个问题不是要让你离开。你是巫神指引我找到你的，寨子里的人都接纳了你，只要你自己不想走，我是不会驱赶你的。”卡帕古铜色的面庞在跳跃的炉火的照耀下泛着一层暗金色的光芒。炉火上方的陶罐开始往外冒着热气。
殷杰听卡伦这么说，便也放下心来。
“是的，当日重伤昏迷，落入水中，一路被溪流冲到寨子附近。长老，你有事的话就吩咐吧。任何事卡帕都会竭尽全力的去办好。”
卡伦从陶罐里帮殷杰盛了碗面糊糊。算是早餐了。
“桌子上还有几块盐巴，捏一点到碗里，有些味道好下口。”卡伦指了指身后的桌子，他自己却没有去拿，端起碗就慢慢喝起来。
“长老怎么不加点盐？”殷杰怎么会不知道，这些盐巴不过是最劣质的盐块，黑漆漆的一块盐土。吃入口中咸味不重，涩得发苦。但在这大山中，却是最稀罕的玩意。一家中要是没有几块盐巴，没几天就会全身浮肿，什么事情都干不了。
“一辈子清淡惯了，就这样喝挺好。”
殷杰端着碗一动不动的坐了一会。然后扬起碗将碗内的面糊糊一口喝光。
卡伦慢慢的喝完了面糊糊，才继续说道：“眼下快入冬了，咱们寨子里需要出去换一次物资。要不然这个冬过不下去。这次呢寨子里的年轻人弄到了不少好东西。不过我担心又会被大山外的人给坑了。以往咱们都是大山里的人，不知道外面的世道。别人怎么说都只能认了。现在不一样，你是从山外面来的，山外的世界你清楚。这次出山，我希望你能帮帮忙，帮寨子里多换点盐巴回来。没有盐，很多老人熬不过这个冬天。要是能多换点粮食自然是最好的。冬天大雪封山，狩猎都不好狩。多点吃的就能多活几个人。”
“长老，你”
“怎么了卡帕？让你为难了？”
“不是长老，只是这么多东西你让我处理，不怕”
“怕？为什么要怕？你是我救回来的，现在也是寨子里的人，一家人我有什么好怕的。”卡伦拍了拍殷杰的肩膀。
“卡帕，你要记住，只要寨子里的人不排斥你，不赶你走，大家冲你笑，冲你开玩笑，邀你一块上山打猎，你就是咱们石牛寨的人。”
这一番话说完，一直有着无家可归的感觉的殷杰瞬间有了家的感觉。也滋生起为了这个家付出一切的信念。
“长老，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后，三天后你和卡隆、卡索，卡布其三个一起下山。他们负责带路，一切事宜你说了算。我会和他们交代下去的。”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殷杰离开卡伦的房子后，拿着毛竹做成的长矛进山了。还有三天时间，他准备猎杀几头值钱的猎物，为寨子里多换点东西。
“有我在一天，绝不允许寨子里饿死一人！”
三天后的一大早，殷杰在卡索三人的引领下，四人背着满满当当的山货下山。和卡索他们背篓里装满了动物的皮毛不同，殷杰的背篓里除了几张白狐皮和赤狐皮，更多的是一些药材。其中不乏百年以上的老参。从十万大山中徒步走到山外，与等候在那里的商人们交易，殷杰他们需要步行大半个月。趁着眼下天气还不是很冷，尽早交易完尽早回来。天有不测风云，要是不小心遇上大雪封山就糟了。
一路上殷杰一直和卡索他们交代，到了交易的镇子后，让三人一切都听他的。他保证能给山里弄到好东西。
卡索、卡布其他们本就佩服殷杰的聪明，自然殷杰说什么他们便都答应下来。
四人在山道中快速前行。说是山道，其实根本没有路。跟在卡索他们身后的殷杰不得不佩服巫族人在丛林中的矫捷。哪怕殷杰身负小宗师境修为，在这茫茫密林中，虽说不至于寸步难行，但也是举步维艰。幸亏前面有卡索三人一路开道，用随身携带的苗刀砍出一条路。更让殷杰惊奇的还是巫族人在密林中辨别方位和时辰的本领。一直在毫无方向可循的密林中穿行，但却没有迷路。而且卡索他们一路上时间卡的非常准。日出而走，日落而息。在密林之外非常容易，但在这终日不见阳光的密林中就困难重重了。好在有卡索他们，没有一点问题。
终于走出了不见天日的密林，距离交易的小镇不足十里。殷杰让卡索他们在镇子外休息，他先去镇子里面摸一下情况。在他回来之前，让卡索他们不要离开。
殷杰到了镇子里，发现镇子里面已经有很多巫族的人在这里换取东西了。看着那些商人用廉价的粗劣的物资就换走了巫族之人用性命换来的猎物，殷杰心中很不好受。他此刻还穿着巫族的服饰。想要帮寨子里换更多的东西，这身衣服必须换一下。他从镇子里的一家绸缎庄里用一张白狐皮换了一套合体的衣衫。找个地方换下巫族服饰换好，然后穿着刚刚换来的衣衫走出去。他在镇子中四处打探，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离开小镇去找卡索他们。
卡索三人见到殷杰，都非常开心。殷杰从怀里拿出买来的包子馒头给卡索他们吃。卡索他们看到白花花的馒头、包子，表现得非常开心，寨子里的面粉都是黄不拉几的，蒸不出这样白、这样松软的馒头。殷杰看到他们捧着馒头包子，却不吃，以为他们嫌弃，连忙道歉说换完衣衫后只剩下一点钱，只能买得起馒头。卡索他们连忙说道：“不是不是，卡帕卡帕，我们喜欢喜欢。把这些留着带回寨子里，给阿花吃。”
阿花是卡索的女儿，七岁大的孩子却只要大山外面四五岁孩子的个头。卡索说完，卡布其和卡隆也说要把馒头带回去给家人。他们的表情很开心，殷杰却莫名感到一阵心酸。他强硬的说道：“这些馒头你们必须全部吃完！”
卡索他们被殷杰突然而来大的表现吓呆了。直愣愣的看着殷杰。殷杰连忙蹲下来，站在卡索他们身边，柔声说道：“没事，这些包子你们吃吧。这些馒头等不到你们带回寨子里就会坏掉。你们吃吧，我保证，卡帕保证，这次换完东西，我一定会让寨子里的每个人也能吃上这样白。这样软的馒头。我保证！”殷杰说着说着，眼睛就湿热。卡索他们不知道殷杰怎么哭了，以为是他们惹卡帕生气了，连忙把馒头包子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用巫族的话道歉。殷杰含-着眼泪，不停地让卡索他们慢点吃，慢点吃。
殷杰没有注意到，离他不远处有一架马车停在那里。马车里面一派春光。几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玉-体横陈，慵懒的躺着。一个长得风流倜傥，眉宇间却带着几分邪魅气息的男子正在车窗内，看着殷杰四人。口中不停的说着有意思有意思。
“阿蛮，你跟着他们。有任何事情都告诉我。”说完，跟在马车后面的一个中年人恭敬的点了个头。
马车缓缓离去，名叫阿蛮的中年人如同黑影一般吊在殷杰他们身后。身为小宗师的殷杰始终未察觉到有一丝异样。
几个包子、馒头对于已经饿了好几天的卡索他们而言根本只能垫垫肚子。想要真正吃饱。起码还要翻十倍。巫族汉子就是这样，天生大胃王却从未真正填饱过肚子。宰杀的猎物不敢吃也舍不得吃，熏好腊好，当做山货与山下的人交易。
殷杰没有和卡索他们说自己在镇子里探听到的消息。他只是告诉三人，明天进镇子里不要和任何人换东西，只准备卖东西。到时候听一切他的。他不点头东西就不卖。殷杰再三叮嘱卡索三人，哪怕他们出再多的盐巴换，他们也不换，只能卖。
卡索他们毕恭毕敬的，刚才殷杰发怒的样子把他们吓到了。
次日一早，他们便进到镇子里。卡索他们一出现，立即有许多等着宰肥羊的商人如同闻着血腥味的苍蝇一般，围拢了过来。他们看到卡索背篓中的货物后，一个个眼睛放光。里面的山货都是佳品。虎皮、熊皮都很完整。最难得的是那几张白狐皮和赤狐皮。皮毛完整不说，而且毛色鲜亮、致密。做成狐皮裘子，最受那些达官贵人们喜爱。
一个个商人纷纷开出三斤盐巴、五斤盐巴的价钱来换，这个价钱可不低，寻常的时候这买卖就成了。但今天，这些商人听到了他们一辈子都没听过的话。
“不换，只卖，只要银子！”
商人们面面相觑，什么时候这些傻瓜知道银子这东西了！就着这些商人想坏主意的时候，穿着跟暴发户一样的殷杰款款而来，指着一支老山参说道：“就是在五帝山下的岐黄镇都难得见到这样好的山参。有了这支山参，无异于命上多了一道屏障，阎王爷想要都拿不走。这支山参我要了，五百两！老子不稀罕钱，钱多的没地花。就稀罕命。事都别跟我孟家三公子抢。”
没人把这位孟家三公子当根葱。不过他一出来就搅局，让他们非常不爽。他们企图继续诱导卡索，让他们以物换物，结果三人就是不答应。
“五百两给你，这山参我要了。”
殷杰从怀里取出一个大包，瞅着像五百两一样，扔给卡索。卡索当着大家的面打开包袱，果然是五百两的现银。卡索立即把老山参交给殷杰。
殷杰拿了山参，立即揣进怀里。不过仍没有走。
其他商人一见这件价值数千两的山参被人五百两就得手了，一个个后悔不迭。纷纷开始叫价。生怕被人捡漏了。
四篓子山货很快被抢空了。篓子里多了四五千两银子。看到这个价钱，殷杰还算满意。他们的东西远不止这点。不说其他，就他手里这支山参就差不多和这些银子相当。殷杰明白还是自己吃亏了，但是没办法不能卖太贵了，贵了就露馅了。毕竟巫族的人处于劣势，有求于人不敢狮子大开口。
从当铺中偷来的五百两银子殷杰不打算还了，有了钱，就该置办山里需要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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