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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叔叔生气了


天上的乌云聚在一起,黑的要滴出墨来,眼瞅着是要下暴雨的样子。街上的行人来往匆匆,步伐加快,毕竟谁也不想在回家之前就淋成一个落汤鸡。

        367号公交站亭前,一堆人挤在那儿,站着玩手机的、坐着带小孩的、蹲着等车的,有个穿着人字拖、大裤衩、短背心的大叔正接着电话,不知道聊到啥了,顿时炸毛,满口脏话,一边骂一边手舞足蹈,一不小心手就打到了前面大妈的腰上。大妈还以为大叔是故意吃她的豆腐,转过身来就逮住大叔不放,嘴里骂骂咧咧,大叔毕竟是男人,本来就在气头上,还遭人诬陷,火气上头,搂起袖子就要干架。

        周围的人看着大妈势弱,也加入了大妈的阵营,纷纷指责大叔,倒有几个为大叔打抱不平的,两方越吵越凶,江佰也在里面,戴着耳机,卫衣帽子遮着他的大半张脸,旁人只看见他的下巴,他靠在公交亭,仿佛没听见似的。大妈气不过,顺手拉着旁边白白嫩嫩的少年郎就要评理。

        江佰被大妈这一拉有些无措,只得取下耳机,把帽子也摘下来,头发有些乱了,那双眼睛却是熠熠生辉、干净得很,看着很舒服,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江佰颇无辜的看着把他卷进这场纷争的大妈,他虽然戴着耳机,可还是听了个大概。

        那大叔看大妈这是要闹的意思,加上自己的工资还被包工头拖着,心底那股气涌出来,握紧拳头就要打上大妈,大妈也是个有心眼的,身子一避,躲到了江佰身后,江佰能感觉到拳头带过来的劲风,大妈扯着他,他这是想躲也躲不开,但总不能平白无故被人打吧!那自己也太亏了。看着大叔手臂有力的肌肉,再想想自己单薄的身板,江佰闭上了眼,他连自己住几天院都想好了。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周遭也安静了下来,江佰缓缓睁开眼,大叔的拳头停在半空,小孩的糖果刚离开嘴,上面还挂着口水,打电话的人嘴唇微张,来往的车辆一动不动,红灯卡在最后一秒。

        江佰咧嘴,已经见怪不怪了,谁让他有顾小叔叔呢。

        “顾小叔叔,你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身侧出现了一个打着透明雨伞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碎花,白色的头发,风一吹就扬起来,像极了精灵世界出逃的王子。他的皮肤很白,不同与病态的白,像是个瓷娃娃,碰不得,易碎。五官很精致,眼睛是金色的,像神,江佰是这么觉得的。

        他一直觉得顾安是神,派来拯救他的神。

        听见江佰的话,顾安点了点头,又对着江佰说:“该回家了。”

        江佰眉眼弯弯,笑着小步跑到顾安的伞下,附和着说:“该回家了。”

        在江佰来到伞底的那一刻,大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叔摇了摇酸痛的胳膊,脑子里很是糊涂,自己没事在这里练拳干嘛,车辆依旧穿行,人声嘈杂,367号公交车到的那一刻天上下起了雨,众人急急忙忙涌上公交车,仿佛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

        回到家,江佰为顾安泡了一杯明前龙井,窗外的雷声很大,伴着闪电,大雨哗啦啦,江佰看着外面的雨,也就老天爷家的水费不要钱,这么浪费。可纵然外面风雨这么大,屋内却是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顾安一回到家,就上了楼,江佰也习惯了,自从那个雨夜,顾安把他从街头带回来,他每每都要消失还几次,好不容易回来了,第一件事也就是上楼待几天、或者几年,自己的任务就替他守好这间房子就行了,其他的顾安不说,他也不会问,也包括顾安身上的那些超自然的力量。

        “小佰。”

        听见声音,江佰抬头看见顾安,这一次,出来的咋这么快。由于惊奇他甚至都没有听到顾安努力压制的怒意。

        江佰端起茶杯,用手测了测,给顾安递了过去,“明前龙井,有些烫,小叔叔先喝一口润润嗓子,我再去给小叔叔找些吃的。”

        “啪嚓嚓——”上好的明前龙井洒了一地,名家的陶瓷杯也碎的可怜。

        江佰的手被烫起了泡,他眼眶微红,可他不知道怎么办,气氛压抑,他觉得…小叔叔…可能生气了,这么多年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生气。于是他试探的问道:“是茶不合小叔叔胃口还是。”

        顾安看着他,金色的瞳仁好像没有任何情感,机械的说:“我说过,你不要去二楼。”

        江佰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因为这个,心里松了一口气,于是便开口解释道:“前天,小黑跑上去了,小叔叔你应该没见过小-”

        “我说过,你不要去二楼。”

        顾安打断了江佰的话,显然,他不想听他解释……顾安不想听他解释,因为他刚上去感受到了江佰的味道,他明明说过,让他不要去。

        江佰很委屈,他上二楼了,可他只是去把小黑带下来,小叔叔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训斥吗?

        顾安看着江佰,他眼眶里包着泪,脸微红,可以看出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了。他的视线瞥到江佰的手,起了泡,很…难看…向他招了招手,说;“过来。”

        江佰低着头,也不动,就这样耗着。

        顾安没办法,叹了口气,“楼上有我很珍视的宝贝,方才心急,对你有些迁怒,是我…是小叔叔错了。”

        顾安本来是想说是我错了,后来想到这孩子喜欢叫他小叔叔,就又改了口。

        江佰听完了这些,可是心底还是很不舒服,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小叔叔,我出去买一点烫伤药,你如果饿了,冰箱里有些吃的。”

        江佰当然知道,顾安可以用他的力量一下子就把他的伤治好,可一想到他为了一件物品来训斥他,心里就像被撒了一把盐,既难受又膈应。于是自顾自的拿了把伞,出了门,也没顾及顾安的心情。

        人委屈的时候,所有的形象都有了情感,比如这一直不停的雨,就像泪水一样。老天爷在哭,江佰也哭。

        出了门,江佰这才敢毫无顾忌的把情绪都释放出来,嚎啕大哭起来,毕竟还只是一个17岁的孩子。

        顾安扶额,还是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还在下着雨,江佰买了药从药店出来,冷风钻进他的袖子里,某个神经突然跃动,那天,小叔叔带他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这些年,如果不是小叔叔,自己恐怕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自己怎么能和小叔叔置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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