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紫芸之乱
楚铭月第二日清早一开门，便看到蓝瑾静静坐在竹苑的石凳上，怀里抱着一个饭盒。
楚铭月刚想开口，蓝瑾便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师尊，我在百味堂没见到你，就想到你又操劳派中事务，没去用早饭。”
楚铭月：“……”这次是真的起晚了。
他笑笑走过去，接过饭盒。温声问：“给为师带的？”蓝瑾点点头，说：“你吃吧，我吃过了，然后咱们去华师叔那里。”
楚铭月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温声道：“为师自己去就行。”
蓝瑾皱了下眉：“那可不行，柳师伯说了，要我看着你去。”
楚铭月：“……”
好吧，感觉到了来自师兄的关怀。
饭后，师徒二人步行向百草堂走去。晚上下了雨，青石板上有些潮湿，蓝瑾不慎趔趄了下，楚铭月一把拉住她。
“小心些。”楚铭月说道。蓝瑾点点头，问：“师尊，你……没事吧。”楚铭月转头笑笑。
“你们还没出师呢，为师怎么能有事呢。”
“你看起来，心情好像不大好。”蓝瑾低声说。楚铭月心头一沉，自石洞中出来，他便察觉到了自己飞速增长的戾气，面上虽努力控制着，可内心的情绪还是瞒不过这人。
“不久仙魔之间可能会有一场大战。”楚铭月沉声说，“蓝瑾，你害怕吗？”
少女的眼睛亮亮的，完全看不出是个缺了一半魂魄的人。她轻轻咬着唇，沉默了会儿，开口：“不害怕，修仙本就是为了降妖除魔的啊，要是一辈子呆在深山里不问世事，那修为再高，又有什么用呢。”
楚铭月有些意外，害怕死亡是人之本性，现在说起几百年前那场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的战争，晚辈们还会后怕。
“再说，师尊会和我们一起，对吧？”
“当然。”
一阵草药的奇怪气味传来，蓝瑾皱着眉捂住了鼻子，楚铭月叹了口气，这气味，还真熟悉呢。
“师兄，你可来了，我又找到了几种草药，可能对你的旧疾有效，你快试试。”药痴华铭芳无比热情。
可能？试试？看来自己是没什么大事了，华铭芳才放心让自己给他试药。
楚铭月摆摆手，十分诚恳的说道：“华师弟，我旧疾已好，劳烦师弟挂念了。这次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掌门师兄不放心。”
华铭芳白了楚铭月一眼，探了他灵脉，许久松了口气放下。
“没什么事，最近多休息，别熬夜。”
“如果熬夜，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吗？”楚铭月一脸认真的问。
华铭芳：“……”
“大问题不会有，顶多再受几次噬魂之痛。”楚铭月身体不由自主的颤了下，那几次的疼痛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看来还是得遵循医嘱。
华铭芳又问了楚铭月几句，楚铭月想到什么，挥挥手让蓝瑾先走了。
“师弟，你这里可有……”一抹绯色漫上楚铭月的耳尖，这话，有些难以启齿。
“可有抑制情潮的药？”楚铭月感觉脸上火烧火燎。
华铭芳下巴都快掉了，愣了片刻，问道：“师兄，你看上谁了？直接说不就好了？以你的容貌地位修为，谁会拒绝？”
楚铭月：“……”
“你要不好意思，我和掌门师兄帮你！”华铭芳一脸欣慰，大有“孩子终于开窍了”的感觉。
楚铭月突然升起一股一扇子把华铭芳扇出去的冲动
“你……你整天瞎想什么！我是想到魔族中的魅修多靠这招制敌。”楚铭月红着脸，背过身去气鼓鼓的说。
“哦，这样……”楚铭月竟觉得对方有些失望。
“世上这样的奇淫巧技很多，我倒有几种药，可以暂时抑制，不过无法消除。你考虑的很周全，我近日会抓紧时间。”楚铭月应了声，便要离去。华铭芳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师兄，你不会中招了吧？”
楚铭月一拂广袖，厉声道：“怎么会。”
华铭芳见楚铭月的脸颊渐渐染了绯色，嘀咕道：“还真是啊，这也正常。”
楚铭月：“……”
华铭芳拉住楚铭月，说道：“师兄，你得告诉我，那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我才好找与其相克的药。”
楚铭月知道华铭芳没开玩笑，自己脸面再大，也要把门派安危放在第一位。
于是，楚铭月把花香什么的情况娓娓道来，华铭芳认真的听着。
“程度如何？”
楚铭月掀起衣袖，露出足足有十来条刀痕的手臂。华铭芳脸色沉了下。
“我看着现在没什么事了，你还有什么感觉吗？”
楚铭月尴尬的咳了两声，淡淡道：“闻不了花香。”随后补充了句，“任何花。”
他实在忍不了这诡异的沉默，道了声告辞便逃似的离开了。
楚铭月休养了几日，说是修养，但他也闲不下来，魔尊不知何时就要开战，自己又怎么踏实的下来。整天泡在藏书阁里，翻阅与魔界和第四界有关的藏书，最初几天连饭都不吃。之后蓝瑾直接来催，楚铭月便也随她去了。
近日各处也没什么异常，只不过有些地方小邪小祟多了点，楚铭月刚开始不放心，亲自下山去查看，却并未见到魔族和第四族的踪迹。之后的几次，也就让沈知秋和墨羽他们解决去了。
大约三旬后，紫芸城传来消息，前去剿灭作乱妖邪的几名修士失踪，墨羽也在其中。
半夜三更被叫到雨霖殿开会，楚铭月第一个到达落座，面露疲态，同各宗宗主们商讨着这次的具体情况。
傍晚时分，柳铭昕收到了一封通过符咒传送过来的信件，内容很简单。
——有魔修踪迹，同行七人走散。没写落款。
“不知这封信是谁发出的。”符道宗主顾铭玖说。
“是墨羽。”楚铭月淡淡道，“我不会认错他的字迹。”
“之后再尝试联系，便联系不到了”柳铭昕沉声说。
楚铭月掩在广袖下的指尖微微蜷起。“发出这封信的同时，他们就应该遇险了。”他淡淡道，“不然墨羽不会把话说到一半。”除了华铭芳和柳铭昕，其余几位宗主均有些惊讶。
楚铭月很是喜爱座下三个徒弟的事早就传遍了清华宗，他们没想到，爱徒出了事，楚铭月这做师尊的还能如此淡然。
柳铭昕和华铭芳注意到了楚铭月语气中的颤抖。
“我去看看，现在下山。”楚铭月言简意赅的说。
“铭月，眼下情况不明，不如天明时让小玖跟你同去吧。”
楚铭月简单的摇摇头，起身问道：“诸位还有事吗。”
四下沉默。
楚铭月转身便要出门，华铭芳开口：“师兄，我这里有些药，你带着。”
旁人自然觉得是楚铭月旧疾未愈，神色各异，多是敬佩，也有些不忍。只有楚铭月才明白华铭芳什么意思。
还挺快的。
二人直接御剑来到百草堂，华铭芳飞速从一堆瓶瓶罐罐中取出两个一黑一白的小瓶子。
“若是察觉到中招，就服黑瓶的，若是遇到花香，就服白瓶的。”
“白瓶里的是针对花香类春毒的？”楚铭月问道。
“不是。”
“？”
“只是能让你暂时选择性对花香失去嗅觉，怕你路上闻道花香直接晕倒。”
楚铭月：“……”最近竹居附近的花都被换成草了，但山外到处是花，总不能一路含着药吧？
他也不想多说，拿了药道了声谢就直接走了。出了山门，拿出一方白帕遮出自鼻子及以下的部位。
夜黑风高，楚铭月不敢耽误半刻，一路御剑，身下是万家灯火，前方却生死未卜。
他怕黑，但更怕赶到时，自己的徒儿奄奄一息。
紫芸城就在眼前，城镇上空隐隐有黑雾缭绕，楚铭月心一沉，飞速飞往城门方向。
他发觉城中妖气弥漫，便在城门口落下，感觉好像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截断腿，还冒着新鲜的血腥气息，楚铭月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他原世不晕血，这一世也灭了不少妖魔，但这是人啊！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闯过白纱，冲撞着楚铭月的鼻腔，他抬头一看，眼前一片断腿残肢，血流成河。
楚铭月紧紧握着拳，压抑着浑身的颤抖，紧了紧面上的白帕，低空御剑进城。
这个时节，正是紫芸城传统的灯节，街上各式花灯琳娘满目，每家每户门前都挂着流光溢彩的灯笼。
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很多灯上，都染了血。楚铭月心里一沉，立刻给柳铭昕传了信，便挨家挨户的敲门。
无人应答，城中一片寂静，混着新鲜的，冒着热气的血腥气息。
楚铭月御剑找遍了整座城，一向喜洁的他不管鲜血陈血脏污，把那些尸体一个个的翻过来。
他飞速的翻，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线索，怕错过一具还有一息尚存的身体。
他手抖得厉害，再也抑制不住，生怕翻过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不知过了多久，城墙近在眼前，最后一片了。
一滴清澈的液体掉落在那双昔日白玉无瑕，而今糊满赃污血液的手上，楚铭月不管，飞速重复这做过千万遍的动作，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
最后一具了，楚铭月颤抖着手，终是翻开了那还带着余温的尸体。
仍旧是陌生面容。
楚铭月回身一望，看到一城的血流漂橹，拳头一下砸到了墙上。
前几日派中一弟子路过紫芸城，还提起这里灯节的热闹繁华，转眼间，就成了座空城。
楚铭月望着城外不远处的那座山，那里是魔气最盛之地。
委派是昨日午时传来的，说是紫芸城的石峰山上有噬魂兽的踪迹，这种东西虽然恶心了点，但战斗力不高，照理说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楚铭月见到满城尸体的一刹那，就不敢再大意了。
楚铭月小心翼翼的落地，面前的山不高，却被笼罩在黑雾中，有浓浓的魔族气息。山路上覆着厚厚的落叶，根本看不出人走过的痕迹。
这怎么找啊！
楚铭月没办法，山上空黑雾缭绕，即使御剑升空，也看不清山中景像，若用一念，扇不扇的走不说，打草惊蛇反而对墨羽他们不利，楚铭月收回青霜，召出一念藏在袖中，快步上山。
从一座树林茂密的山中找几个人，犹如大海捞针，楚铭月只能凭着墨羽体中残留的自己的灵力寻找，突然，前面半米处一块挂在树枝上的布料让楚铭月停下了脚步。
那块布料呈黑色，边缘有暗金色的绣纹，楚铭月把那布料拿下来，闻到了细微的血腥味。
楚铭月环顾四周，发觉不知何时，有些过于的静了，就算四下无人，也总要有些风声。
楚铭月心中疑虑，把布料收好往前走了几步，拨开挡在前面的树从，发现一个人躺在血泊中，微弱的灵光下，那人袍子上修的暗金色纹路尤为明显。
“墨羽。”楚铭月还没吼出来，边被人从后面捂住嘴。
“楚宗师，别出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明溪？！楚铭月点点头。明溪轻轻放下手，楚铭月转头，对上一张糊着血的面孔，一时之间有许多话要问，憋了半秒，还是只简单问道：“墨羽呢？怎么回事？”
明溪拽着楚铭月离开，楚铭月回头看了下倒在血泊中的墨羽，心头涌起一丝怪异，虽说着急，可也知道明溪行事向来稳妥。
二人到了一处隐蔽的草丛旁，明溪松了口气，苦笑道：“我昨日到了这里，只在山门遇到墨师兄，进了山，便再没看到。”
“你刚才为何拉我？”楚铭月问，抬手向拿出手帕给这孩子擦擦脸，才发现自己的手也比明溪的脸好不了多少。明溪苦笑了下，用衣袍上稍微干净点的部分擦了擦脸。
“您一路上，可觉出不对劲？”明溪问。
“过于安静了。”话音刚落，楚铭月便反应过来，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如玉的肌肤上留下了明显的青紫痕迹，但楚铭月未感到丝毫疼痛。
“对，是幻境。”明溪道，“但这里的景物，和现实中一模一样。
“在这个幻境中，我们会看到我们最害怕的事物”楚铭月沉声道。
从什么时候进入幻境的？自己竟毫无察觉。楚铭月心道。
“楚宗师，您是什么时候以为墨师兄出了意外的？”明溪蹙着眉，低声问道。
“布条。”楚铭月呢喃道，“是那染血的布条。”楚铭月起身，明溪似是猜到了楚铭月的意图，紧跟上去。
楚铭月飞速来到那挂布条的地方，把布条依照原样挂上去。明溪一剑把树连根砍断，周围的场景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楚铭月下意识的眨了下眼，再睁开时，周围的场景貌似没有什么变化，但阴风阵阵刮过脸庞，为刚脱离幻境的两人添了几分清醒。
明溪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发现楚铭月直直的看着自己，有些尴尬的笑笑，问道：“宗师，怎么了？”楚铭月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无事，只是觉得后生可畏。”
明溪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开口道：“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歪打正着。”楚铭月笑笑，也不再说什么，向前走去，明溪紧紧跟上。
路上遇到几只噬魂兽，都被明溪轻而易举的斩杀了，看来他在围猎大会上隐藏了自己的实力，楚铭月心道。
“你上山时也遇到了这些？”楚铭月问道。明溪甩了下剑上的血珠，答道：“没有，只是遇到了几只低级妖兽罢了，您别担心，就算他们遇到噬魂兽，以墨师兄的修为，也是没有问题的。”
楚铭月的眸子暗了暗，噬魂兽往往出现在阴魂极盛之地，这里虽然魔气笼罩，但也没有阴魂的踪迹。
他听说过，魔族的人多养噬魂兽，杀了人就让噬魂兽吸了魂魄，一来降低修士发觉的可能，二来噬魂兽吸了魂魄，便会更加强大，为魔族主人服务。
没有游魂，却有噬魂兽。楚铭月皱了皱眉，难道……他又来了？
明溪看楚铭月低头沉思，时而蹙眉，有些不明所以。后者叹了口气，看了看旁边的明溪，说道：“前面可能会有点危险，你确定要跟着我去？”
明溪笑了声，点点头：“那多刺激啊！”
楚铭月：“……”
走了片刻，楚铭月感受到灵力感应越来越强，走到一片茂密的树丛，楚铭月已经能强烈的感知到自己的灵力。
轻轻把明溪推到了另一灌木丛后，他做了三秒的心理准备，袖中一念蓄势待发，终于拨开了树丛，只见一个天然洞穴呈现在眼前，尽管没有灵力铺地，没有流光溢彩，楚铭月还是有些不自在。
那天石洞里发生的事，他一辈子不会忘记。
但他不让墨羽独自去面对这些。
楚铭月不敢耽误片刻，跟明溪说了声让他在那里守着，自己召出一念，快步进了洞穴。
那股熟悉的花香再次弥漫，楚铭月吞了粒瓶中的药丸，满口苦涩，他竟丝毫没觉出来。
越往里花香越浓，灵力感应也越强。
洞穴深处突然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响，楚铭月愣了下，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
转瞬间，无数的魔蝠从洞穴深处飞出，一念飞起，飞速旋转，在楚铭月面前形成一道屏障，将扑来的魔蝠绞成肉泥，紫黑的鲜血溅湿了楚铭月的衣摆。
好不容易干掉了这些东西，楚铭月顾不得身上的脏污，向洞穴深处跑去，他刚才感到那丝将他的墨羽相连的灵力正在慢慢减弱，若不是被移动了位置，那便是墨羽的生命在慢慢流逝。
楚铭月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在洞穴的尽头看到了墨羽和其他几个同行的修士，他们被摆在祭台上，浑身血肉模糊，脸色惨白。
楚铭月下意识的要上去，却在祭台边缘生生扼住了脚步。向四周望了望，一念飞旋了一圈，告诉他周围没有魔族。
没有魔族，不代表没有陷阱，也许楚铭月踏上祭台的下一秒，陷阱会启动，甚至所有人会尸骨无存。
但他必须试试。
楚铭月跳上了祭台，抱起墨羽飞身下了台子，一边探着他的鼻息。
还好，还活着。
楚铭月紧绷着的心松了下，下一秒便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拉着，方向是祭台。一念青霜齐发，迸发出耀目的红色灵光，那股力量像是被烫到了般，瞬间消失。
楚铭月把墨羽护在身后，看着一团黑雾渐渐汇聚，然后成形。
是那个带着面具的黑袍人。
“楚宗师，别来无恙。”
“是你，城中的人，都是你们杀的？”楚铭月沉声问。
那人冷笑一声，楚铭月有些不寒而栗，可想到满城的尸体，想到自己的徒儿还生死未卜，便只余一腔愤恨。
“不然呢？楚宗师怕是没见过，你们屠我魔族十城的场景。”那人轻笑了声，慢慢走过，低声道：“我保证，您看了一眼，一辈子也忘不掉。”
“我已经忘不掉了。”楚铭月第一次直视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熟悉。愣了片刻。那人却哈哈笑起来，仿佛听到了极为好笑的事。
“你们之前无罪，那这里的百姓们就有罪了？”楚铭月在他尖锐的笑声中反问。
“再者，屠尽你们的是修仙之人，你们要寻仇，为何累及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
刺耳的笑声依然回荡在洞穴中，楚铭月几乎是吼了起来：“看着那么多人死，你很开心吗？！”
笑声戛然而止。
那人回过头，看着楚铭月，须臾，轻笑一声。
“楚宗师，你我各有所属，守护的人也不同。”
“我为那些被害的同胞们申冤，为魔族与第四界争取一个未来。”
“很小时我听了姐姐的话，觉得我们之间可以共处，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他吃吃的笑了声。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我太天真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为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择手段，然后再冠以堂而皇之的名号，甚至留名清史，供万世瞻仰。今天的鲜血，明天便不会有人记得。”
楚铭月听着，回道：“你在动手的时候，便已经成为了你所不齿的伪君子的同类。”
“是啊，动手吧。”那人轻叹一声，似是释然的说，“你我打一场，你赢了，人你带走。”
“你输了，在尘埃落定前，便不必回去了，你对我姐姐有恩，我不杀你。”
楚铭月嗤笑一声，喃喃说道：“如果我所熟悉的一切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那人召出一把笼罩在黑雾中的陌刀，楚铭月手中的青霜迸溅着火花，一念在袖中蓄势待发。
眨眼间二人交锋，黑斗篷刀法灵活邪魅，自成一派，若是在清华宗的比武台上看到此等刀法，楚铭月定是要起身喝彩的。
楚铭月的剑法师承剑道宗师，清华宗师祖无念，既能出排山倒海之势，也能以柔克刚，他自从蓝瑾出事后便没日没夜的练习，此时早已炉火纯青，更有一念飞旋扰乱对方，一时间二人不相上下。
一念从黑斗篷身后袭来，那人闪身一躲，脸上的面具被楚铭月挑下，露出一张熟悉的秀雅面容。
楚铭月愣了半秒，被那人刺中肩膀，忙闪身退到十几步后。
那人也不在乎掉落的面具，眉梢挑了挑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楚宗师是不打算打了？”
楚铭月直直的盯着那张脸。
“蓝瑾？”
黑斗篷的身体颤抖了下，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即嗤笑道：“蓝瑾是谁？”
“你别闹了，跟我回去好吗？”楚铭月清冷急促的声音让他听起来格外不近人情。
“回去？楚宗师，那个山上连本命灵剑都取不出的废物才是蓝瑾。”
“你到底是谁？蓝瑾的另一半魂魄在哪？”楚铭月厉声问道。
“看来楚宗师已经猜到了，那又能如何？若论辈分，楚宗师还要称我声前辈呢。”
“你是……因乌木鬼珠而走火入魔的那个魔尊？”楚铭月虽早有猜想，但还是心中一惊。
“不错，不过不是走火入魔。”
楚铭月蹙眉看着那人。
“我不管你是谁，先从我徒儿的体内出来！”楚铭月喝道。
那人嗤笑一声：“不可能了，是她自己有心魔，如何怨得了我？”
楚铭月手持青霜，一念飞旋，火红色的灵光夹杂着青色灵光迸溅而出，陌刀袭来，带着一股花香。
两大神兵相撞，灵光迸放，石壁都热的发烫。
二人皆退了几步，楚铭月咽下一口血，黑斗篷的唇角则流出血来。
看到那张脸，楚铭月竟习惯性的向上前，想为她拭去唇角的鲜血。下一秒便停住了脚步。
“想不到大名鼎鼎清冷孤傲的楚宗师也会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徒弟如此关心。”黑斗篷笑了，笑出了唇边的两个梨涡，这笑容，楚铭月再熟悉不过。
tmd太憋屈了，想打都不敢放开了打！楚铭月压下心中的怒气，青霜飞出，一念爆发出双色灵光。逼得那人后退几步，蓝瑾的另一半魂魄八成就在这具身体里，楚铭月怕伤及蓝瑾，只得掌握着分寸，接下来都未出杀招，就连进攻都避开了所有可能会伤及性命的部位。
又过了几十回合，华铭芳所给的药效果渐退，楚铭月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薄红，交手之间喘/息声渐起。
一个脱力，青霜偏了半毫，陌刀横在白衣仙君的颈部，楚铭月在愈发浓郁的花香下失了力气，被那人锁在怀中，咔嚓两声腕骨脱臼。
“你若是不心软，我刚才定会死于你剑下。”那人有些可惜的嗤笑了声。
“若是她回来，你才会后悔的。”那人忽然前言不搭后语的说到。
楚铭月摇着头，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渐渐靠近，口中的热气喷在他染了绯色的面上。
“你说，我该把你怎么办呢？当着整个修真界的面凌迟？让他们看看修真界最强战力楚铭月在我手下奄奄一息的样子？”那人语气极尽温柔，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楚铭月强睁着眼，看着那张向来盛满笑意的脸染着血，邪魅狂狷。他手腕被掰的生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黑斗篷的动作滞了片刻。
这次的药更为猛烈，他被折磨的浑身发热，脑子迷糊，没多久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地，所为何事。
他迷迷糊糊的看向那人，眼里都是关切。
“你怎么……又伤了……疼吗。”楚铭月看着眼前的面孔，呢喃道。
随即又有些委屈似的，低声埋怨到：“让你注意点……也不听话……”清冷的声音竟染上几分缠/绵宛转。
黑斗篷看着怀中微微颤抖着的，低声抱怨的人，愣住了。
他能感觉到，那丫头的一半魂魄正在争夺着躯体的控制权。
黑斗篷的瞳孔放大了，定定的看着怀里咬着舌尖，仍抵不住药效而挣扎着，颤抖着的俊秀男子。他松了手，抱着自己的头哀嚎着，接着向楚铭月扑去，下一秒又把自己绊倒在地。
楚铭月被重重的摔在了满是碎石的地上，暂时清醒了些，周围的花香渐渐淡去，他撑起身子，看到了地上左腿绊右腿，左手掐右臂的人。
这明显是蓝瑾的魂魄觉醒了，在跟魔尊争夺控制权。”
察觉到楚铭月的视线，那人转过头，眸子猩红，却不似之前邪魅。
“走！”她吼道。
楚铭月放心不下蓝瑾，但他知道，他可以冒着生命危险留下，横竖自己孑然一身，可墨羽不能，至少得先把他带走。
楚铭月背上墨羽，为其余几人设了防护结界，转身离去。
https://www.biqugebar.net/56591_56591913/1287896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bar.net。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gebar.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