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日记
“请让一下。”自从接到市海洋馆报警，常涵和林阅异就带着所里一干警卫火速赶来，
负责封锁死亡现场，拉起警戒线的实习警察，拍了拍被吓坏的海洋馆保安的肩膀，他本科是医学解剖专业出身，
哪里会害怕这个？只是也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海柱，现在正在试图打捞的女尸肢体仍然泡在水里。
他们连同负责维修海洋馆海柱的工作人员都在一同打捞，常涵刚刚抵达这楼，他作为一个实习警员，当然要先向前辈问好。
“常警官”两人眼神交汇了一瞬，便见常涵径直往海柱中心走去。刚刚被打捞下来的女尸此刻已经放在担架上，
常涵此刻手头还没有她的身份信息，只有等入馆人员信息筛查后才能明确，他半蹲下来，眼前的女尸面目泡发，
惨白鼓肿的脸，圆瞪着双目，惊恐害怕的表情定格在了她死前的最后一瞬，半截身子被咬碎，留下一截还未被咬断的腿骨。
专注的盯着这个女人的脸，头脑空空，现场勘探的结果出来了。“常队，我们检验过海洋馆天顶的足迹和指纹，
非常干净，而且楼道处和天顶东西侧的监控也都不能使用了，您看这接下来要怎么办？”汇报的警员在等待常涵的指示，
这桩死亡案件死状离奇，且死因成谜。死者的身份信息暂时还没有找到，为其检验尸首的法医也在岗位上认真工作。
直到常涵跟林阅异进展到去了余家，回到警局。刚歇下来没一会，老陈就叫他们回了办公室，原以为是案子的事情。
“常涵，林子。刚刚上面来电话，说裴凡没了。现在的安排着，让你们代表局里去裴凡家慰问，抚恤金和裴凡在局里的东西都一并给带回去。”
裴凡同样是刑警，只是被提拔为参与缉独案件的重案组成员，算是因公殉职，局里自然也要去表示慰问。
“什么！？这怎么可能！凡子前几天还和我们通过电话，怎么会”常涵一向沉稳，此时也语速急厉。
那边跟他并肩而立的林阅异更是从凳上一下跳了起来，“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不是快要收尾了吗！？”
即使上面不说，他们要知道凡子是参加缉独专项行动去了，连着这两三年都杳无音讯。好不容易前些日子才收到他的消息
最后却再也见不到他了。“你们也别太伤心，裴凡也是因公殉职，上面会优待他的家属和亲人的。
我知道你们三人同校出身，情分深重，但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更加清楚深刻的明白，我们的职责是保护人民的安全。
即使是遭遇挫折，也不能动摇我们保护人民群众的决心！”老陈还想交代他们海洋馆的女尸案件，
但见两个年轻小伙子眼含泪光，情绪也都有些不稳，因而只好作罢，让他们先行回自己的办公室自行整理案件。
法医的鉴定结果连同走访余家父母的记录都整齐的叠在办公木桌上，常涵拉着失魂落魄的林阅异走出老陈的办公室。
他何尝不心痛，看着眼前哭丧着脸的老林，男儿有泪不轻弹。把桌上那盒抽纸递给已哭红双眼的老林。
“你把那个冯清芙的录音笔拿给我吧，我来整理她的口录。你明天没事的话，去买点补品。
咱们给凡子他妈送过去。”其实也到了下班的时间点，往常到了这时，他们肯定已然回家煮饭小酌几杯。
林阅异接过兄弟给他递来的纸巾，“知道了，录音笔我现在就给你吧。”
林阅异身上的裤兜里就揣着录音笔，拿出来递给常涵，两人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开，谁也不再开口说话。
刑警办公室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为人民服务的”鲜红锦旗，常涵的桌子上堆叠着积压如山的文件和法医鉴定诊断书。
林阅异沉默的坐在真皮沙发上，默默的看着透明的烟灰缸，良久的沉默并不能让心中的悲伤缓解多少。
老林抬头已然看见常涵在写文件，他知道这家伙一直是个工作狂，难过和高兴都不会向人流露，但是凡子的事情，
他不想就这么算了，“我们得查，到底是谁害死了凡子。我忙完手头的这桩女尸案，我就要递申请书去加入缉独小组。”
常涵的目光从电脑上的音频播放器上转移到林阅异身上，男人双手扶膝，眼睛死盯着烟灰缸，背脊微弯，
已然是把凡子的死全部背负在自己身上的模样。“我和你一起去。”但他还得忙完这桩案件，因为监控摄像的问题，
自从案发后拖延一月有余才修好。他其实已经在怀疑这桩女尸案件并不简单，倘若不是有人蓄意破坏监控摄像，
怎么会如此巧合在追查监控录像的时候，就不能使用。只是她为何会这样死亡？在非自然死亡的情况下，余慧恩的案件。
约莫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情杀，二是仇杀。她的社会身份只是一介普通高中生，家庭也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为谋财也不会选择如此手段。
从证据组提供的修复监控来看，犯罪嫌疑人跟余慧恩的交谈场景，可以看得出来她们确实是互相认识的。
那么范围锁定熟人作案，且参与犯罪的男子身形隐藏，并未在二女争执中露面，说明谋杀案的主谋应该是这个和余慧恩争执的女子。
原本他和老常的第一怀疑人是余慧恩的密友冯清芙，但犯罪女子的身材矮小，可冯清芙跟余慧恩的身形相近。
这案子很难查，两人都戴着口罩，指纹脚印一个也没有留下。但这并不能阻碍他们办案的脚步，因为这起案件的最大突破点。
已经出现，那就是这座海洋馆海柱的监管钥匙。犯罪女子掌握了海柱的钥匙，除却保安室的钥匙，一班专门轮值的清洁工人有钥匙。
“上次小唐他们给保安室做的笔录你存档了吗？现在这海柱钥匙还有谁有？”林阅异扭头问他。
“存了，轮值的老李在案发当晚也就是余慧恩入馆直至死亡时间，都在他女儿的升学宴上。
其余的清洁工人我已经找出所有轮值的工人继续笔录调查，他们的钥匙检验也出来了。没有可疑的痕迹。”
林阅异听见常涵说完这番结果，烦躁的拿起玻璃茶几的烟灰缸轻轻的敲，他真的等不及结束这一切了，
想到凡子身死，自己却还毫无行动，懊恼又暴怒的把手里的烟灰缸狠狠的砸了出去，撞上墙壁的玻璃制品碎裂了一地。
“你好好的砸东西干什么！？再是心烦的事情也不能糟蹋财物！”常涵扬起了音量，语重心长的跟他说。
“钥匙不一定只有我们现在知道的这些人有，我明天上午就准备去回访他们笔录过的所有拥有钥匙的嫌疑人。”
常涵站起身来，自己一片片的捡起玻璃碎渣，再拿扫把清扫着。林阅异看着他的背影，趁他没看见的功夫，小声的啜泣。
看他要清理完地毯上的玻璃，忙起身揩了把脸，就要出去。常涵倒没有发现老林的异常，只是一直知道他脾气怪，也不与他计较。
二人上午跟冯清芙录了音，草草的在面馆吃了份双人套餐，就被老陈叫回来说凡子的事。说起冯清芙，
她并不是第一次跟警察打交道，她可比余慧恩这个小女生坏多了。常因为喝酒吵架闹事去警局做青少年教导。
跟常涵二人说完了话，就从绿莺公园慢慢的散步回了家。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最近很神秘，家中也是做生意发家。
母亲虽说不是主妇，但也只是普通的工作，赚来的钱也不够三口之家的日常开销。至少在她的童年里，
说衣食无忧也并不为过的。冯清芙乘坐电梯回家的时候，从裤兜里找拿家里的门锁钥匙。刚进门准备在玄关处换鞋，
只听得父母大声的争吵，“你到底把那五十万拿去哪里了！？你今天不说我绝不让你出这个门。”
母亲额顶上枯黄的发际线，口沫横飞的生拽着父亲的手臂，一见冯清芙回家，更是大声“那是给囡囡明年出国的钱，上次宁姐给联系的经理人那还没谈完，现在钱没了拿什么谈！？”
冯母看着女儿回来，意图拉她一起来跟父亲辨理。冯清芙插着裤兜，靠在家里沙发的扶手边上，并不想开口。
倒不是她对母亲说的话毫无感受，是因为母亲的懦弱无能，她帮腔不帮腔也是没用的。
父亲挣来家里大半的产业，母亲虽然每天上班辛苦，回家还要整理家务，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知道母亲很辛苦。
但她不是小女孩了，“爸，那钱你拿去干什么了？”她一直跟父亲很亲，不信他会做伤害她，伤害这个家的事情。
“投资了吗？还是说借出去了？”她看着父亲固执的脸，毫不留情的与母亲大吵，不满和数落冷的人骨髓寒极。
哪怕女儿开口问，男人也依然装作未听见般和母亲互相争吵辱骂，“能不能别吵了。”
“这没你的事，滚回你房里去。”父亲终于扭过头来对她大吼一句，并不要她干涉他和她妈妈的事情。
冯清芙闻言，抬脚往自己的房间里去，把争吵声关在门外。她很烦闷，也不知可以用什么来打发时光，
母亲在她男人眼里的地位很低，多年来辛苦操劳，忙上忙下都只是身为妻子的本分。她小时候会很痛苦，
听见他们的争吵会难受的跪在他们面前让他们不要吵架。现在却不会，他们的婚姻能维系到现在，
父亲曾经直言是为了她，他再有钱也没有第二个孩子。“我最近要忙着期末考试啦，没空和你出去啦哥哥”
让她想想啊，她好像从初中就开始有男友了。一开始还会为了男人伤情到难以自已，可是她家变的越来越有钱以后，
那些和她交往的男人都匹配不上她了。就无法再次喜欢上谁了，甚至很厌烦。
如果不是太无聊，她也不会再谈恋爱了。发完微信语音后，她从镜子前的地毯上爬起来，捋了捋头发，
合着还没吵完那？冯清芙又听了两耳朵，“老公，你如果说要把钱拿出去投资也要和我知会一声嘛。
可那是囡囡的学费啊，而且宁姐她们那边说五十万也真的还不够嘛。”无能的女人嘴里的亲友网总是很牢固的，
靠不到老爸靠老公，靠不到老公靠孩子，靠不到孩子靠亲友。
好嘛好嘛是她多虑了，“妈妈，为什么爸爸老是对你说难听话啊？”
“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小冯清芙确实不懂。
那边听见母亲又开始服软，趴在卧室门框边上的冯清芙伸出舌头吐了吐，忍耐不住的舔了一口门把手。
铁锈的味道进入她温热的口腔，味道好极了。随后又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玩起自己的ipad，她有点腰酸。
不过她已经在畅想出国后的生活了，一边读书，一边去进修她的兴趣爱好，认识外国男友，顺利的话，她就要找一个上流阶级的男友。
真好呐，冯清芙玩着自己的私人账号，翻了翻身。晚饭也并不准备再吃，刚想睡觉的时候，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
原来是上次那个男人，“宝贝，吃晚饭了吗？”电话那端的男音小意温柔的问她。
冯清芙迷糊中接的电话，差点被这声音酥醒，睁眼看了姓名，原来是上次和她一起去水上乐园的男人。
她知道对面是个男人“嗯不想吃”她起床是没有鼻音的，如果有的话那就是装的。
“那怎么办呢？我还想带你出来吃晚饭，上次你的泳衣还在我这里呢。”冯清芙听他话里的意思，
笑了“我从来不吃晚饭的啦，卡路里太高了。泳衣你留着嘛，下次出去玩我就不用带了。”
冯清芙你放屁，上次你还一个人吃了个肯德基麦辣巨无霸汉堡包，谁都拦你不住，m燃起来了。
“可我想你了。”男人有些撒娇的跟她说话，冯清芙今天困意不高，所以等了一会，说“那真巧了，
今天陈冬格也说想我你们俩要不要这么默契呀，你俩在一起得了。”她不喜欢养鱼，但是她喜欢玩。
“那你也给他泳衣了吗？”冯清芙听见泳衣回过神来，哦，原来是和余慧恩一起去的水上乐园啊。
差点就忘了，真晦气。“没呢，我把内裤寄给他了。”话音刚落，只听得对面传来忙音，她开始灰心丧气。
好像装疯卖傻也是她的宿命吧，像她这样的女生，说自己其实很想真正的爱上一个人也很困难吧。
不想走入男人低廉的花言巧语圈套，也不想给自己编织陷入爱情的虚假幸福。除了游戏感情也别无出路了吧。
“真晦气，丧气男人。”冯清芙自己在房间斥骂了一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定要让她想起余慧恩吗？
抬手把男人的通讯号码直接拉黑，她索性也睡不着觉了。只是从床上起身，开始找寻余慧恩遗落在她这里的东西，
她真的忘不了，为什么珍视这个朋友，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家门，“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傻子？”
东西呢，东西在哪，好啊，找到了。还未打开前，余慧恩的声音就像那倒尽胃口的调情电话，开始侵蚀她的脑海，
“芙芙，我真的接受不了，呜呜呜我一定要去找他。为什么他要离开我？”
冯情芙拉开她留在这里的书包拉链，里面装着她的日记本，“你有病吧你，谈恋爱分手你能死啊？”
“我爱上他了。”
“你能不能闭嘴，我不想再听了，我不允许你去找他，听见了没有。”
挥散脑海里留下争执，她还是第一次打开余慧恩的日记本。从前就知道她每天记日记，像个乖憨的小学生一样。
烦躁的拉开抽屉里的烟盒，暴躁的摁亮火焰，烟吸进肺腑的刹那，她好像消解了些无力感。
9月13日周三
今天上课学了新的解方程，详细在红本p77页
国学视频详细，提炼：循古理而觉今知
阿铭中午说他的胃不舒服，因为他说的时候我在发呆，没有关心到他的情绪，下午吵架的时候说我不关心他。
到现在已经是晚上23点了，我坐下来要把这个事情写下来。
以后我不会再这么笨了，真的是因为在发呆，唉，为什么不能再多关心他一点啊。
10月3日周六
好开心啊，下次要带妈妈一起去体验馆，要多跟芙芙学拍照!
真好啊，阿铭真的好可爱啊。听他洋洋得意的说自己珍藏的游戏，真的可爱爆了。
以后我要在b市出人头地，要跟他并肩而立，想跟他一直在一起。如果有永远就好了，如果他真的要开始完成他的梦想的话，
我也要让自己具备能力帮助他，嘛，不过我就是捡垃圾也会养他的啦！
冯清芙看到此处笑了起来，我从不倒贴男人，你这个蠢货。
10月31日周日
阿铭，我希望今生只与你相爱，没有欺骗也没有背叛
笔记本上的字迹，有些潦草，洋洋洒洒的写了快大半本书，翻页左右，内容也都不一而足。
冯清芙并没有细细的看完，烟都燃走了大半截，字里行间的情绪都被她品尝，疲惫的抓了抓头发。
这么晚了还要看白痴的小作文，她到底在想什么啊？就那么喜欢他吗？看了很久，烦躁的情绪，变得有些湿润。
“你死的真活该。”她承认，在此刻开始，她嫉妒了。
她从凳子上站起来，把家里的垃圾桶拿在脚步，拨开打火机的火焰。轻轻的拿着笔记本的边缘，把书页开始焚烧。
余慧恩的笔记本外壳选的柔软又硬实，烧的剩下半截，便提着垃圾桶把焰灰倒进马桶。
顺手清洗了洗漱台的污渍，便又回了床上，继续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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