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练习
收拾好心情，阮妤跟着李敢进入熟悉又陌生的声乐教室。
上一世末尾的三个月，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室安排的艺人培训中度过。
据她了解，单经超是刚刚从华人娱乐脱离出来单干的。而上辈子她和单经超签约晚，第一批艺人培训她着实不太能跟得上。
虽然她在表演上天赋异禀，但她的体力完全不能和那些十七八岁、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比。
李敢和单经超向来是默认她不需要休息的。
她一边参加舞蹈声乐表演的培训，一边演龙套，接商演，跑通告，累得几近不成人形。
这一世不同。她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算一算时间，单经超这段日子不仅正准备签下工作室第一批艺人，还在跟知名导演郑源东商讨超级ip剧《剑佛》的投资。
华人也是这部剧的投资人之一，并且推了胡天岚演剧中一名极其吸粉但戏份不多的女三号。
阮妤既然重生一回，知道了这些消息，她必然不打算坐以待毙，这一回，她必定重拳出击，一举拿下这部剧的女一号。
凭她的样貌和两世演戏经历，女一号岂不是唾手可得？
上一世签到超人工作室名下以后，她并没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角色。
反而是两年前，她演过一部热门网络小说改编剧《清越传》的女一号。这不是星探挖星的偶然，也不是阮妤努力试镜得到的机会，而是她动用父母的人脉，家里的资产，阮氏的商业地位，砸钱砸出来的女一号。
封域还未毕业就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两人结婚以后，封域公司正值上升期，他多数时间都忙得脚不沾地。双方家里长辈的情绪基本由阮妤一人安抚。
两年零四个月前的一个晚上，阮妤自卢湾城老宅看望长辈后晚归。
景苑的阿姨早早回家，一楼客厅的复古吊灯发出澄亮的光，男人仰坐于沙发扶手旁，双眸自然合上，下颔微微翘起。
阮妤伸出手指点了点男人的鼻尖，封域毫无反应，看来是累得狠了。
她去二楼扯了条薄毯下来给他盖着，却见沙发对面的电视竟然还亮着，声音开得不大，她一开始都未曾发现。
封域……可不是个追剧的人。
阮妤看了眼熟睡的男人，饶有兴致地在他身旁坐下。
没看多久，电视上出现一张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掉的脸——胡天岚。
这是胡天岚的戏。
担心吵醒封域，阮妤轻轻按下遥控电源键。
继而她侧过头，仔细端详起男人的睡颜。他是有多喜欢胡天岚啊……喜欢到，他们结婚半年多以来，那么多浪漫、亲密历尽，他还是在思念另一个女人。
想到这儿，她又有些自嘲：她是有多喜欢封域啊……喜欢到，明知他宁愿爱慕一个抛弃他、不珍惜他的女人也不爱她，她却甘之如饴。
大概就是这样一件小事，在阮妤心里扎了一根针。
她瞒着封域买了小说版权，雇了拍摄团队，红红火火地为自己筹备了一部剧。这部剧是宫斗题材，男女主几乎没有亲热戏，就算有也是用替身。
封域知道这部剧的存在时，剧已经成型。
阮妤跟父亲撒娇打滚，阮父花了大价钱，跟电视台台长要了黄金时间段，《清越传》就此迅速上映。
因为没有商业宣传、曝光，这部剧都快播完了，很多原著粉才姗姗来迟。
果不其然，网上又是一片腥风血雨。不过这些自有封域处理。
阮妤骄矜，自小不知尴尬为何物，每晚拉着封域一起守在电视机前看自己演的剧。
第一集就让封域大受震撼：演员门槛已经这么低了？只需要长得好看就行了？
虽然他不是做这一行的，但他被逼无奈看剧的时候总是想，如果他是娱乐公司老板，怎么都不会挑中阮妤这样的，坑坑洼洼地连台词都背不完的去演戏。毕竟做花瓶总也要有个底线吧。
“阮阮，你是想朝娱乐圈发展吗？”
阮妤窝在他怀里：“没有呀，你养我就够了嘛。”
封域摸摸她的头：“嗯，所以，别为难自己了。”也别…为难我。
阮妤抬眼看他，“哼！烦死了！”说完，她推开他，翻身独自上楼休息。
她明白得很。他不就是想偷偷看胡天岚演的戏？不乐意看她演的？
封域也不生气，只觉得好笑又有点可爱：“这臭脾气。”又不是科班出身，演得不好不是很正常吗？
他哪里还记得，四个月前的某个晚上，他百无聊赖地在景苑枯坐着等阮妤回家，随手打开电视作伴，竟还是睡着了。
往事不堪回首，重来一回，铅华洗尽，阮氏没落，阮妤一定要奋力争取到《剑佛》的女一号，一定要完完整整地活过这三个月，要养家糊口，要挑大梁、担重任，要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咱们工作室有课表吗？”她问。
李敢：“我等会儿发你一份。”
阮妤想了想，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仔细想想，上辈子最后的三个月之所以惨到无人问津无人伸出援手，和她不可一世的性格有很大关系。也难怪封域总说她那些朋友极大数是狐朋狗友，酒肉之交。阮氏垮台后，她们迅速与她划清界限，再无往来。
她想不通，无论是请客吃饭，又或是借钱投资，请她帮忙，她对她们向来慷慨大方，可为什么轮到她落魄时，那些人的嘴脸霎时间变得面目可憎。
譬如家里开百货商场的齐书媛。她的家世在她们这个圈子里实在算不上好，阮妤却很喜欢和她打交道。
她为人温婉娴静，说话得体，衬她心意，她一度将她当作闺蜜对待，时常请到家里玩耍。
这样一个人，却可以将银行卡甩到她脖子上，用饱含怜悯却异常讽刺的语气对她说，“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阮妤，我可比不上从前阮家那等家庭，可能还需要你还钱噢。”
阮妤从未如此受挫受辱过，她记得自己捡起那张卡时心里的五味杂陈，记得自己目眦尽裂的眼眶，记得自己不堪的语气，“齐书媛，从前你向我借钱，我从没有这样对过你吧？”
“有区别吗？我哪一回没有忍受你的高高在上？怎么？你这就忍不了了？那你别找我借呀。”
阮妤第一次从除了封域以外的人身上体悟到委屈。
她随手从包里掏了张卡扔在桌上，叫高高在上？她让她随便用，叫高高在上？
泪不争气地落下，掩在衣领里，她把卡扔回去，“还给你，我不借了。”
后来的很多个夜晚，这件事也是她撑着她活下去的源泉。就算每天练习唱歌、跳舞、表演，只是为了跑龙套、出席廉价商演，她都好好地坚持下来。如果连她都倒下了，那还在医院里躺着的爸爸怎么办？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养生护肤品茶插花的妈妈怎么办？
……
阮妤领离婚证耽误了时间，早上只剩下大半节声乐课。
声乐老师和上辈子相同，名叫乐芙，人美声甜，据说是单经超的圈中好友，也是工作室合伙人之一。
“你的唱法是正确的，小时候学过吗？”
阮妤点点头。但她小时候没学过，她是“三个月前”乖乖跟着乐芙练的。
乐芙也跟着点点头，“有基础就好。之后我会简单教你一些开嗓、发声的技巧，除此之外，声乐课更多的是体能训练，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下午是lisa老师的舞蹈课。
阮妤特意换了身宽松的运动衣，上身略短，露出小巧白皙的肚脐，运动裤稍长，一下子将她的身材显露无疑。她净身高171cm，透过舞蹈室的镜墙看她，几乎胸下全是腿。
她一面压腿，一面想，如果舞蹈老师看她跳得不错，也问她是不是小时候练过，那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点头了。她小时候学过芭蕾，不过因为偶然间看到了芭蕾舞老师的脚，哭闹着跟妈妈说再也不要练芭蕾，自此荒废。
单经超刚走进来就看到这副画面。
女人腰身纤细紧致，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前压腿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打在挺翘的臀上，他忽觉胸闷气短。
他压了压帽檐，克制住自己莫名想往那边瞟的眼神。
倒是阮妤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老板，你来查岗吗？”
两世经验积累，她跟单经超也算是打了不少交道，话语间轻松些许。
“咳。”单经超扫了她一眼，随手将包扔在地上，“今天我做你的舞蹈教练。”
“为什么？”
“不乐意？”
“那倒没有。”她记得上辈子的舞蹈老师叫lisa，留着利落的短发，是个很帅气的女人，年龄和她相仿。
不过她并不在乎舞蹈老师是谁，她现在只想迫切地学点东西。
单经超又问，“热身操会吗？”
阮妤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依稀还记得，于是点点头。
“先热身。”
先是头部、颈部顺时针、逆时针转动各两个八拍。
阮妤做得认真，自己一边匀气一边数节拍，一开始动作比较绵软，后来便渐入佳境，节奏逐渐加快。
单经超热身完回头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一幕——她正在做肩部运动。
纤细的腰轻摆，短衣避免不了地上缩，隆起的胸部一下下地挺起来，女人压抑的气音在他耳边回响，他感觉脑子轰地一声炸开，鼻尖下一股温热袭来。
伸手探了探，“操。”
他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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