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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酒店一夜


最后宁河连拖带拽地把陆鸣洲弄到了小宾馆的床上。

        宁河累得气喘吁吁,掏出手机一看,简望舒给他发了不少消息。去团建之前他跟简望舒报备过了,消息里倒不是催他回去的,只是问他是不是团建喝酒了,搞这么晚。

        【静水流深:不是,我没喝酒,是老板醉了,我得留下来照顾他。】

        【叫我简爷:什么鬼?!照顾老板为什么要你来做啊,把他丢给他家里人不就行了吗?】

        【静水流深:我不知道他家在哪里……他的手机是密码锁,指纹打不开……】

        【叫我简爷:……】

        【叫我简爷:那其他同事呢?就没有一个知道的?】

        【静水流深:都走了,就剩我一个。我还没他们联系方式。[大哭jpg]】

        【叫我简爷:……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离谱中还有那么一丝合理,合理中又透着一丝荒谬。】

        【静水流深:可能是我比较衰吧。】

        谁说不是呢,一般人喝醉了吹到风总会清醒那么几秒钟。陆鸣洲不一样,本来多问几句还能有蚊子声似的回应,扶出大门一吹到风,直接睡死过去了,怎么叫都不醒。

        那比宁河高了一个头的身材真不是虚的,猛地沉的那一下,愣是把宁河拖了一个趔趄,差点摔下ktv的台阶。他茫然地在夜风中呆立了好一会儿,撑着陆鸣洲的身体,仿佛扛着一个一百五十斤的麻袋,沉默地思考着自己该何去何从。

        好在ktv的前台见情况不对,叫了一个男服务员来帮忙,两人一阵忙活,找了家附近最便宜的小宾馆把人扛了进去。

        这也是宁河的意思,把老板丢下不现实,但是找一家宾馆睡一晚第二天还不知道能不能报销。他想了想兜里的钱,一咬牙决定彻夜照顾老板,用诚意来弥补金钱的差距。

        小宾馆破旧简陋,在众多高楼大厦间夹缝生存,一看就是没什么钱的大学生会来的约会圣地。以至于前台一看到明显是社会人的宁河时,脸上顿时露出鄙夷之色,仿佛看着一个没有心的渣男。

        在宁河表示自己只订一间单人标间时,前台的鄙夷已经到达极致,以至于流露出几分不可思议,但还是熟练地开了房,只是在给房卡的时候嘱咐了一句:“别把房间弄得太脏。”

        弄什么脏?

        宁河有点懵,就是睡个觉,能怎么弄脏?

        但他不想多话,点点头就扛着老板进了电梯。

        时间回到现在,宁河拧着眉看着睡得死沉的陆鸣洲,眼神在他的衬衫上游离。他知道此时应该帮陆鸣洲解开衬衫扣子,这样才会睡得更舒服点,两个男的也不存在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但他就是踌躇,觉得哪里不对。

        尤其对上那张双颊绯红的醉颜,更是忍不住避开目光。

        宁河思绪乱飞,心想长得好看的人果然容易乱人心神,不过简望舒长得也不错,但看着他的脸却没有这种脸红心跳的感觉……难道是因为简望舒没醉过?

        他脑补了一下简望舒醉酒的画面,只觉得心如止水,甚至还有一丝要收拾家务的无奈。

        宁河这头在想事情,那头的陆鸣洲突然不安分起来,艰难地扑腾着,想从床上翻起来,又屡屡力不从心地倒回去。

        宁河急忙去扶,泥醉的美人无力地躺在他的怀里,喘着气,紧皱着眉,半磕着的眼里流淌出几丝光,嘴唇翕动着:“让……让开……”

        “你说什么?”

        宁河没听清,往前又凑了凑,只听得陆鸣洲喉咙里一阵异响,哇的就吐了他一身。

        难言的气味冲天而起,宁河被熏得有些反胃,而始作俑者又再次昏睡了过去。此情此景,他已然没了遐思,赶紧扒下两人身上脏污的衣物,把一团糟的被子堆到地上,又打了电话让服务员上来更换。

        一扭头看见陆鸣洲只穿着内裤睡在床上,又觉得不妥,拿着床单把这位爷卷吧卷吧遮严实了,这才放下心。

        服务员进门的时候表情很奇异,显然也是被气味熏到了,一边收拾一边时而看看宁河,时而看看陆鸣洲,表情越发一言难尽。

        宁河磕磕巴巴解释:“这是我……是我老板。”

        服务员干巴巴哦了一声,不像信了。宁河也不好再开口,只能尴尬得脚趾扣地,看着服务员麻利地换好被子,还贴心地留了一套新床单才离去。

        床上的陆鸣洲发出了甜睡的鼾声。

        宁河已经顾不上睡觉了,他扯了扯自己同样遭殃的裤子,进到卫生间里,看着那堆散发着恶臭的衣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能怎么办?洗呗,不然明天穿什么?

        陆鸣洲赤身裸体地从床上醒来。

        意识清醒的那一刻他就发觉了不对劲。若有似无的霉味和难以言喻的酸味涌入鼻腔,棉质床品和肌肤紧密相贴的那种清凉感,让他惊得腾身坐起。

        撩起被子一看,自己果然没穿衣服,再一看四周,装修过时设备老旧,陆鸣洲盯着墙角的一块霉迹发起了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生还会出现这一幕。

        他这是……被绑架了?还是被劫色了?

        “老板,您醒了?”

        卫生间里走出来一个人,陆鸣洲定睛一看,认出这是公司的员工,新入职的那个,叫啥来着……

        “宁……宁河?”

        “您昨天喝醉了,我不知道您家在哪,就送您来这儿了。”宁河脸上硕大两个黑眼圈,憔悴遮都遮不住。他昨晚就着酒店的沐浴露把两人的衣服都洗了,拿吹风筒吹了好久,才总算都吹干了。

        说不上多好,但起码能穿上衣服出门了。

        “哦……哦。”陆鸣洲愣愣地看着他手里熟悉的布料,“那是?”

        “您的衣服。”宁河把属于老板的那套递过去,“您昨天吐了一身。”

        陆鸣洲知道自己酒量不太好,但在一个陌生的员工面前出了那么大的糗,还是让他感到了羞耻。他强装镇定地抖开衣服,面上风平浪静,声音却有些虚:“辛苦你照顾了,哈哈哈。”

        说完,当场就换起了衣服。

        宁河微微别开眼,听着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估摸着他差不多穿好了,这才转过来,却还是低着头,期期艾艾地问:“老板……就是,这个住宿费,可以报销吗?”

        陆鸣洲没有回应。

        宁河顿了顿,声音弱了一个度,又喊了一声。还是没回应。

        他忍不住悄悄抬眼,往陆鸣洲那儿瞟去。

        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洒进来,把室内照得亮堂堂的,陆鸣洲难看的脸色一览无余,他低着头,紧盯着衬衫的短了一截的袖口,扣子甚至系不上,袒露出一片胸膛。

        怎么感觉,衣服好像小了一截?

        宁河心下吃惊,埋头不敢多看,心里腹诽:这衣服摸着料子感觉挺好啊,怎么质量这么不行,洗一下就缩水了。

        但事已至此,说啥都没用,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开口:“要不……要不我不报销了?”

        陆鸣洲这时如梦初醒般回过神,看向他:“什么?我刚刚没注意听,什么报销?”很快又反应过来,“啊,你是说住宿费是吧,当然可以,你周一找关桃……算了,我直接转给你吧,不用跟关桃说了。”

        和员工朋友般相处的最大一点不好就在这里,陆鸣洲心道,要是让关桃知道他在这样的酒店睡了一夜,不出十分钟所有员工就都知道了。尤其是郭新彦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能笑他一周。

        宁河怔了怔,没说什么,默默拿出手机打开界面递了过去。

        陆鸣洲顺势一扫,面色随即变得复杂,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宁河:“不是吧,都是一个公司里的人了,你连个微信都不加?”

        宁河恍然大悟,触电般把展示着付款码的手机收回来,一顿操作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恭敬地再次递了上去。

        陆鸣洲一面把他的微信加上,一面问:“多少钱?”

        宁河报了个数字,陆鸣洲的脸不易觉察地微微扭曲了一下:他这辈子就没睡过这么便宜的酒店房间。

        一瞬间他心生恶念,想要反口说不给报销了。但瞅着宁河满脸期待的神色,又觉得有几分心软。

        算了,新员工看来也不算富裕,这点钱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但对宁河来说可能就不一样了。

        陆鸣洲往这数字上又加了几百,给宁河发了过去。

        宁河被这个红包数额吓呆了,整个人都有些混乱,疑心自己刚刚没说清楚,下意识就打字回复道:【不是这个数!】

        【第一大陆:我知道,多的是你的辛苦费。】

        “喂!”

        宁河还在发怔,突然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枕头砸了头。一抬头,陆鸣洲坐床上促狭地朝他笑:“人就在你面前呢,还发信息?面对面说不行吗?”

        宁河讪讪一笑:“下意识下意识。”

        他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枕头,放回床上,还是有点于心不安,于是提议:“老板您饿不?要不我下去给您卖点早餐?您看包子和粥想吃哪一个?”

        陆鸣洲现在可没心情吃早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嫌弃地摆摆手:“不用了,我什么也不想吃,你先走吧。”

        宁河老早就想走,自打陆鸣洲醒过来,两人共处一室,他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这下陆鸣洲一发话,他下意识就往门口走,走了两步又觉不妥,回身又问:“那我……去给您买身衣服?”

        “不用不用。”陆鸣洲赶紧挥手,真怕宁河一会儿去超市给自己买t恤短裤带过来,“你回去吧,我一会儿再自己走。”

        宁河不确定地又看他两眼,慢慢挪腾到门口处,临开门前见他真的没别的吩咐,心底长舒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开门走人。

        陆鸣洲确定人走了,才掏出手机给发小打电话,让他送衣服过来接他。

        颜析还在那头调侃他:“我没听错吧?酒店?洲子你开荤了?不得了不得了,什么大美人啊,居然连你都能拿下。”

        “乱说什么,我是醉了,什么都没发生!”

        颜析理解能力满分:“哦~原来是酒后乱性!”

        陆鸣洲无力抚额:“少跟我贫,赶紧过来,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生无可恋地看着斑驳的脱皮的天花板。

        这酒店的床单被子散发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图案边缘都模糊了的地毯和墙纸则是那股霉味的来源。陆鸣洲嫌弃的不行,想躲去卫生间,低头一看这宾馆居然不是配的一次性纸拖鞋,而是塑料拖鞋,赶紧又把脚缩了回去。

        他现在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这个宾馆的味儿,要在浴缸里搓两个小时才能干净那种。

        颜析拎着新买的衣服敲开门,看到的就是陆鸣洲衣不蔽体的模样,再一看他身后的房间,噗嗤就给逗乐了。

        “我现在信了,但凡你有一丝清醒,一夜情也不会选个这样的酒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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