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失败的交涉
威廉和杜若颖两人回宴客厅的路上，先是与启天枢擦肩而过，然后又迎面走过一个胸前挂着记者证的年轻男人。
显然，后者在悄悄尾随前者。
杜若颖注意到记者证上的名字是许巽，所属公司是星浪。身上的廉价西服看起来很新，却有着改过一次边的痕迹，应该不是他亲自买的，更像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
看来，他的经济状况应该有些拮据。
这个记者年龄不到30岁，步入职场恐怕还没多久，但升职危机却已近在眼前，这也难怪他身为大娱乐平台的记者，却做出了悄悄尾随明星这样违背职业道德的事。
他一定很想写出轰动的新闻来出人头地吧，为达这个目的，可以无视职业道德，甚至——
可以不择手段。
等记者走远后，杜若颖故作不经意地问威廉：“先前你支开的那个跟踪艾泽的记者是他吗？”
“诶，没错。”威廉回答，“怎么了？他身上有什么让你在意的地方吗？”
“不，没有。”杜若颖嘴角悄然扬起一抹微笑。
她清楚记得，威廉与裴晓婧合奏钢琴时，这个记者只是远远地站在别处观察艾泽和启天枢，完全没有录制演奏的兴趣。看来他对寻常的娱乐新闻并不感冒，而更热衷于明星的黑料。
是个理想的合作对象呢，嘿嘿嘿～
想到这里，她忽然顿住了脚步：“你先回宴客厅吧，我去个洗手间。”
“又去？”威廉蹙眉。
“哎呀，之前这不是没机会上呢嘛。”她俏皮一笑。
威廉无奈地摇头：“还是我陪你去吧。”
“不用不用，”她赶紧推开他，“我……我很快的！倒是你，一直守在卫生间门口什么的也太奇怪了吧，小心被人当变态哦。”
“……”
杜若颖跑开后，见威廉没有跟上来，而是转身去了宴客厅，于是停下脚步，长舒了一口气。
她先是简单检查了一下女卫生间的两个隔间，确认里面都没有人，然后就回到男女卫生间共用的洗手池前，一边假装洗手，一边等那个记者出来。
伴着一声“咕隆隆”的水声响起，启天枢从卫生间出来了，一边洗手一边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显得格外的神清气爽。他礼貌地和她打了个招呼，随即就离开了。
紧接着两分钟之后，那个记者也出来了，没有传来冲水的声音。
他果然是为了跟踪启天枢才进来的。
可卫生间里能追查到什么新闻呢？
来不及管那些了，见记者马上就要走掉了，她赶紧拉住他道：“我这里有一个你感兴趣的爆料。”
许巽困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爆料？”
“今晚，这里将会有一起非法交易，交易人是个很有流量的大咖。”杜若颖故意只把信息透露一半，试图勾起对方的兴趣。
反正把威廉说成是“很有流量的大咖”也不算说谎，还能让这个记者联想到艾泽和启天枢等更有流量的明星，从而达到加倍的吸引效果。
果然，她惊喜地发现，听到“非法交易”四字时，许巽的双瞳明显紧缩了一下。
那绝不是不感兴趣的眼神。
“我的情报绝对可靠，”杜若颖微仰起脸，底气十足道，“但我缺乏偷录交易场景的设备，必须找人一起合作才行，所以才来找你。我相信，这个新闻如果爆出来，绝对会引起很大的轰动，全国人都会知道你这个报道者的名字——当然，你要是实在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再去找其他记者也是一样的。”
话虽这么说，杜若颖心里却很清楚，这里的记者都出身于正规的大平台，多是循规蹈矩的类型，再想要找出这样一个不怕得罪人的狠角恐怕并不容易。她之所以这么说，纯粹只是想激他一下，让他快点答应下来罢了。
她确信，这位想出人头地的年轻记者根本就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不料对方的眼神忽然变得冷漠而疏离：“那你找其他记者吧。”
“什么？！”杜若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你去找其他记者合作吧。”对方说着就推门离开了，毫无留恋。
只剩她一人怔在原地。
到底哪一步错了，是一开始就推理错了吗？
还是说，她的话术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
回到会场后，杜若颖久久没有从方才的失败中回过神来，甚至都没注意到裴晓婧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
“你还好吗？”
“嗯？”看着对方一脸关切的样子，杜若颖差点反应不过来。
“威廉先生这么受欢迎，让你很受打击吧？”裴晓婧指了指正在和古秉曦有说有笑的威廉，眼神中满是同情。
杜若颖心不在焉地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正好迎上威廉投来的疑惑目光，“还好啦……”
“别勉强自己了，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是‘还好’？”裴晓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我理解你的心情——和太过于受欢迎的人谈恋爱，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的。”她忽然压低声音，“别看那个古大小姐表面上人畜无害，她挖起墙脚来可是很有一套的，你可得防着点。”
“哦……”杜若颖不冷不热地应着，目光开始搜寻起了其他的记者。
见杜若颖不为所动，裴晓婧暗暗撇了撇嘴角：“我这么跟你说吧，她这么看不起我们这些二代，可你知道她是怎么起家的吗？”
杜若颖摇了摇头。
“她靠的就是勾引男人呀！”裴晓婧继续道，“我在法国留学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靠刷盘子凑学费的人呢，然后就勾搭上了宫家的那个老头——没错，就是当初很有名的那个宫氏家族企业。那老头是个狠人的，原本从来不会被情情爱爱绊住，遇见她后却跟中了邪一样，很快就跟她结婚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图什么，他居然看不出来，真是不可思议。婚后没多久，老头突发心脏病死了，据说死相痛苦得简直不正常，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虐杀掉了一样。”
裴晓婧两手交错抱紧手臂，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回忆激起了一身恶寒一样。
“自那之后就没有宫氏了，古氏取而代之，如今变得比任何势力都壮大。这个没背景的女人，真的邪门得很。其实她长得也就那样吧，可她盯上的男人，居然没有一个不跟她走的，全都心甘情愿任她玩弄——政客，官员，企业家，明星，很多人都毁在了她手上，成为她的玩偶和垫脚石。
“我注意到你很喜欢艾泽，但你知道吗，艾泽以前是很洁身自好的，自从有段时间莫名其妙跟她好过以后，他整个人就变了，变得……”裴晓婧注意到杜若颖忽然来了兴致，于是故作神秘地收敛了话头，“算了，这么说艾泽不太好，毕竟我还是挺中意他的。”
没想到杜若颖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头追问。
“嗯，我们还是说回古大小姐吧，”裴晓婧扫兴地清了清嗓子，“你知不知道珂雅的弟弟卡尔，他以前的取向其实是……那个？”
“不知道。”杜若颖茫然地摇了摇头。
“珂雅和卡尔也是在法国留学期间认识的她，后来，这姐弟俩就像被她控制了一样，卡尔的取向变回了正常的样子不说，就连珂雅也对她言听计从的——这个发布会的时间就是由古秉曦亲自指定的，没想到吧？”裴晓婧说，“我恐怕啊，就算古秉曦叫他们去杀人，他们也会照办呢！”
杜若颖将信将疑地望着她。
“而且古秉曦这个人真的挺变·态的，不仅折磨男人有一套，对女人更是不仁慈。以前留学法国的时候，她和董辰玥还是一对好闺蜜呢，如今她却拿闺蜜当丫鬟使唤起来了——喏，就是她的那个随身化妆师，看到了没，超可怜的。在我看来，落到她手里，跟落入地狱没什么区别。
“这些秘密，我原本不该说出口的，”裴晓婧语重心长地拉起杜若颖的双手，“可是为了告诫你，不说出来也不行了。你一定要当心啊，千万别让威廉先生也落入古秉曦手里了。”
“谢谢你的忠告。”杜若颖客套一笑。
说实话，她对威廉真的一点也不担心。虽然不知道裴晓婧这番“好言相劝”里的信息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她说这些，恐怕更大概率是想把自己当枪使。但这番描述倒是越来越让杜若颖确信——
古秉曦恐怕就是那个可怕的蝴蝶夫人。
也许，她应该把这些情报告诉夏洛克……
“有没有人说过，你们不像恋人？”裴晓婧困惑地皱了皱眉。
又来了，这道该死的送命题，为什么会反复出现，问题到底出在哪？
“不……不像吗？”
“嗯，不像啊。”裴晓婧说，“我看你好像完全不担心威廉先生会被人夺走的样子。”
杜若颖松了一口气：“他是不会被夺走的。”
堂堂犯罪界拿破仑，要是这么容易就被美人计搞定，那也太荒唐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连古秉曦都搞不定威廉，那她这个普通人，又有几分资格在这里做白日梦呢？
以恋人的身份待在他身边，到底又有几分意义……
“你真的很不可思议呢，杜若颖，”裴晓婧笑了笑，“明明这么普通，偏偏又这么自信。你说他不会被夺走，呵呵呵，你知道自己的对手都是些什么人吗？还是说——你们果然没什么感情？”
“……？！！”
好吧，她算是听明白裴晓婧的意思了。
这女人，弯弯绕绕说这么多利害关系，果然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怂恿她去破坏威廉和古秉曦相处的气氛。虽然其心可诛，可话确实没说错，如果自己再这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恐怕真的会引更多人怀疑她和威廉的关系吧……
不就是狗血的吃醋剧码么？
演！给你演！
杜若颖暗暗咬牙，决定豁出去了，酝酿几秒后，两眼顿时泪汪汪起来，看起来分外委屈：“我……我其实也很吃醋啊，可是，就像你说的那样，她身份那么显赫，我又能对她做什么呢？也只能忍着了。”
“怎么会呢？你们是名正言顺的恋人，做什么都是正当的，谁还能因此说你们闲话了不成？渴望他只注意你一个人的话，重新把他的注意力夺回来就好。再不济，至少也要宣誓一下主权吧？”
“这样……好吗？”杜若颖迟疑。
“有什么不好的，本来就该这样，他可是你男朋友！”裴晓婧一只手搭上她的脊背，轻轻拍了拍，“去吧，我支持你！”
杜若颖紧张地咽了咽唾沫，站起身来，一步一顿地向威廉走去，同时脑子里在飞速运转，思考待会儿应该临场表演一个怎样的剧情，既能消除别人的怀疑，又不至于破坏威廉办正事。
回想刚刚裴晓婧两手交错的样子，她忽然有了主意。她双手抱臂，不住摩挲，身子也缩成一团，一边轻轻发抖，一边还朝旁边打了个喷嚏。
威廉皱了皱眉：“怎么了？”
“冷。”她楚楚可怜地回答。
威廉困惑地走到她面前，将手覆到她的手上，发现温度很正常，他顿时明白，她又在演戏。而远处正在盯着这边看的裴晓婧，恐怕就是她跑来演戏的原因了。
他会心一笑，捧起她的双手，夹到自己两掌之间，轻轻搓揉起来：“手这么凉，当心感冒。”
“可能是空调太大了吧，”杜若颖模仿裴晓婧的语调，楚楚可怜地对他说，“都怪我没听你的，没多穿点出门。”
既然裴晓婧怂恿她来恶心古秉曦，那她就用裴晓婧的风格来行事好了，这样古秉曦也能联想到是裴晓婧在背后出的馊主意。
“真拿你没办法。”威廉脱下自己外套，披在她身上。
“外套给我不要紧吗？”
“不要紧，正好我有点热，就先交给你保管好了。”威廉宠溺地给她拢了拢外套领口，又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目光不着痕迹地迅速掠过了全场，看到古秉曦一脸淡然，裴晓婧又嫉恨又开心，其他人则是一脸艳羡。
看来，目的达到了。
然而另一边，明明是自己主动出击的杜若颖，此刻却被他撩拨得差点大脑宕机。
额上那个蜻蜓点水的吻，就像是落入平静水面的小石子一样，轻轻一点，激起圈圈涟漪扩散，带着一股莫名的暖流，迅速席卷了全身上下，连同外套上的体温一起，烘烤得她双颊泛红，呼吸也迅速灼烫起来。
可恶，反向攻略犯规啊喂！
威廉低头注视着她眼神躲闪犹疑的模样，不觉勾起一抹浅笑。他知道，她正在这份虚假的甜蜜沦为真实的边缘摇摇欲坠。
只需再轻轻一推，就能……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忽然将杜若颖惊醒。
她抬头一看，见古秉曦高高扬起了手掌，手掌之下，则是低着头捂着脸的一个女孩，她记得这个女孩叫董辰玥，是古秉曦的随身化妆师。
“发生什么事了？”她茫然问。
“没什么，化妆师笨手笨脚，把我香水瓶打碎了，仅此而已。”古秉曦冷冷一笑，伸手去揪董辰玥的衣领，却杜若颖拦住。
“那也用不着打人吧！”杜若颖本能地将董辰玥护到身后，迎上古秉曦审视的目光，然而那目光就像是近距离灼烤皮肤的火焰一样，让人本能地想要退却和避让。
古秉曦沉默片刻，忽然冷冷地勾了勾手指，“辰玥，跟我过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杜若颖转头看着一侧脸颊被打得通红的董辰玥，心中感到一丝不妙：“不要去……”
董辰玥深深地低下头，甚至都不敢看她一眼：“对不起。”随即还是跟着古秉曦走出了宴客厅。
“别追了。”威廉一把拉住杜若颖的手腕。
“可她是被我们迁怒的！”
“不，她是……”
眼见就要追不上了，来不及等他说完，杜若颖就打断道，“反正我不放心，我要去看看。”
话音一落，她已经挣脱他的束缚，撒腿向出口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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