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愚蠢的傀儡
“看来小颖同学遇到麻烦了？”耳畔突然响起莫里亚蒂的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身后。杜若颖迅速转身环顾四周，然而周围空无一人。
“什么情况？”她试探性地问道，“你跑出来了？”
“那怎么可能，你又没有开启任务二。”莫里亚蒂说，“其实是你完成任务一之后，系统让我们俩的听觉同步了，似乎是作为一种奖励。所以我在系统里面说话，你也能听得到。”
“原来如此。”杜若颖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然后继续专心思考自己眼前的境况。
手机为什么会没信号呢，明明之前调研的时候，信号一直是满格……难道说，汪帆帆这家伙在深坑附近放了信号屏蔽器？
虽然说，屏蔽器这种东西，上某宝就能买得到啦，但是她这明显是临时起意的恶作剧吧？大约是从昨天被夺去了年级第一之后开始筹划的。那她显然来不及网购，只能特地去附近实体店买。
以汪帆帆那智商，真的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考虑得如此周到吗？她的心思以前有这么缜密吗？
“喂，莫里亚蒂。”杜若颖突然开口道，“你在系统里，除了能联系上我以外，还能联系到其他人？”
“那怎么会。”
“可是——让我掉坑里的事情，是你指使汪帆帆做的吧？”
“哦呀，小颖同学的直觉还真是令人惊讶。”
“既然你说你在系统里不能联系到其他人，那你是怎么指使汪帆帆的？”
莫里亚蒂笑了笑：“我这么有问必答，有什么好处吗？”
真是难缠的家伙……
杜若颖沉思片刻，随即说：“一直待在系统空间里无所事事的感觉想必很无聊吧？既然我们之间可以传输文件，平时我也可以给你发一些电子书来打发打发时间哦，只要你肯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哦？”莫里亚蒂微微眯起了双眼，“电子书……吗？听起来不错。那我就好心告诉你一次答案吧。”
一切都发生在建院展馆的那一夜。
当时，看见杜若颖如此决然地走向她自己的模型，莫里亚蒂意识到手链的诡计已经没有用了。要想引诱她开启任务二的话，他必须要重新设计一个策略。
然后他注意到了汪帆帆的模型和图纸。
“那个学生，给我一种很可怜的感觉。”莫里亚蒂说，“她的模型，在各零件的接口处留下了很多细微的胶痕，这说明她每次粘贴都反复进行过很多次，想必是为了力求完美吧。
但是，既然不惜留下胶痕，可见她并不是自身有追求完美的强迫症。所以——其实是外力所迫吧，不得不做到最好。
另外，从她画的图纸来看，图面精致而繁复，线条却很焦虑。明明是年级第一的水平，为什么这么焦虑呢？想必是被你这个年级第二咬得很紧吧？”莫里亚蒂平静地分析道，“所以，我就稍稍利用了一下。”
“然后你给她的模型里塞了纸条，让她引诱我落入陷阱？”杜若颖凝神思考道，“在那么短的时间内？”
“不愧是你。”莫里亚蒂说道，“没错，我塞了纸条。而且，我当时并不能确定她是否和你一样精通英语，所以我留下的不是文字，而是简笔画。”
当时，他顺手从身旁叶芝展位的工具箱里拿了一个铅笔头和废纸，然后画下了几个火柴人——一个在伏案考试，一个掉入了深坑，还有一个举着奖杯。
然后，他又加画了一个电话听筒的logo，并打上了一把叉叉。因为他考虑到，既然杜若颖对视频通话这个行为视若常物，可见她大概率有随身携带一种能进行视频通话的通讯工具。为了防止她向外界求救，必须解决掉它才行。
如果真是和杜若颖成绩相近的优等生，应该能理解这些画面的意思吧。他当时这样想着，然后就把纸折了起来，塞入汪帆帆的模型底下。
一想到这位鼎鼎有名的犯罪天才居然沦落到了画简笔画的地步，杜若颖不禁笑出了声。
想必很拙劣吧，他的画技……
“不过，”莫里亚蒂无视她的嘲笑，继续说道，“那个名叫汪帆帆的女生，似乎比我预想的还要心急呢。我本意是想让她在你期末考试的时候引你坠坑缺考，但是，看你现在这么淡定的样子，今天应该没有期末考试吧？”
“嗯，考试还远着呢。”杜若颖笑道，“所以说，你所托非人啊，哈哈哈。计划落空了真是可惜呢。”
“哦？落空了吗？”莫里亚蒂的语调依旧十分悠然，“让我猜猜看，你所落的这个坑，应该是位于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吧。而且你的通信被切断，所以也无法求援。再加上你那有限的体能，恐怕也不足以使你顺利爬上去。因此，如果你不想叫我出来帮忙的话，就只能断水断粮地待在这里一直耗下去，或者等汪帆帆同学良心发现，回来接你。”
杜若颖的笑容顿时僵住。
呃，莫里亚蒂这家伙，身为一个19世纪的腐国人，在那个登场不到五分钟的夜晚，不仅很快就适应了一个21世纪东方国家的复杂状况，还如鱼得水地重启了操纵别人犯罪的旧业？！真不亏愧是“犯罪界的拿破仑”……
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勉强一笑，问道：“为什么你一个上世纪的外国人，会对我们国家如今的学分绩点规则和宫斗套路这么懂？”
“你听过巴赫的《无限卡农》吗，出自他写给弗里德利希国王的《音乐的奉献》。”
“哈？”莫里亚蒂的答非所问显然让杜若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继续平静地解释道：“在那个旋律中，所谓的无限上升只是一种错觉，它的本质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循环，依赖于三个音部的巧妙变调——在这一方面，历史也是同样的道理。人们总觉得历史在不断前进和变化，那只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那个不断循环的本质。”
“原来如此，‘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的高阶版名言吗……”
“复读机？”
“不……没什么……”杜若颖干咳了两声说道，“所以任务二是什么，说来听听？”
“简单，”莫里亚蒂说着就发来了一个pdf，“打爆一个车牌号为191029的电动车的车胎就行了。”
“没天理啊，我手机没有信号，却能接收你发来的文件。”杜若颖不悦地点开pdf，然后慢慢看了起来。
pdf里详细介绍了任务二的要求，并且谈及了两种激活任务二的方式。其一是在对话框里发送“我愿意”的文字，其二是在听觉同步模式下直接说出“开启任务二”这句话，口头激活任务。
文件很快就翻到了最后。
“真是个充满恶趣味的系统。”她抱怨道，“话说回来，您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犯罪界拿破仑诶，真的甘心被这么个不知所谓的系统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真要说起玩弄的话，我们每个人又何尝不是被一个名为‘命运’的系统玩弄着一生？”莫里亚蒂轻笑着，似乎并没有被她激怒。
这让杜若颖感到有些失落：“那为什么是让你复活，不是让福尔摩斯复活啊？是地狱的门锁比较好撬么？”
“哈哈哈，小颖同学真是太风趣了。”莫里亚蒂淡然道，“说实话，我也希望夏洛克能一起复活呢，不然——往后的日子可就太单调了。说不定他此刻正在另一个系统里辅助着别人破案吧……”
这时，几声细碎的脚步打断了他俩的聊天。杜若颖猛然抬头，竖耳细听起来。没错，脚步声，听起来应该是有两个人。
太好了，有人来了！
杜若颖愉快地按下了锁屏键，冷笑道：“所以你看过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吗？”
“哦？”他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声音，却没有回答，似乎是想等她把话说完。
哼，叫你拿巴赫装13，现在接不上话了吧？杜若颖不禁感到有些得意：“克劳塞维茨认为，无论多么精密部署的战争，都无法对抗‘偶然’的出现。‘偶然’让看似胜负分明的战争充满了机遇和不幸，最终变成一场结果未知的赌博。这也是人们常说完美犯罪无法实现的原因。”杜若颖说，“现在，这个打破你完美计划的‘偶然’来了。”
莫里亚蒂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杜若颖则开始高声呼救。
深坑之上，那神秘的脚步声正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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