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情不知所起
赵昉一拳挥过，一副面具掉落在地，那人吃痛捂住了脸蹲在地上。
“你是谁！跟着我干吗？”赵昉捡起地上的小猪面具，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在长街上扶住她的人吗！
“阿昉，是……是我。”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像……
“小黑！怎么是你呀！”赵昉惊道。
小黑捂着脸颊，半是委屈半是不好意思地站起来，眼角耷拉着，看起来怪可怜的。
“我以为是坏人，才下这么重的手的。”赵昉赶紧搀起他，拉下他的手想看脸上的伤势，“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无奈巷子里光线太暗，叫人无法看清。
“你跟我来。”赵昉牵起小黑的手，带着他走出小巷，直到尽头。没想到，巷子的另一头连着小河，河边净植垂柳，树旁各挂着花灯，晚风吹拂下，光影也变得婆娑柔和起来。
赵昉拉着小黑坐在大柳树下的石凳上，借着灯光，她看到小黑的颧骨处一片红肿。
“这样会不会好一些？”询问间她缓缓靠近，撩开他鬓间的垂发，轻轻地吹了吹伤痕，气若幽兰，若有似无的凉意吹得人心里痒痒。
小黑绷直了背，一动也不敢乱动，双手攥紧了袖边。
“现在还疼吗？”
“嗯，疼。”小黑抿紧双唇，暗暗期待着赵昉能对他多一些关心。
温热的气息顿时撤离，紧接着他额头就挨了一记暴栗，引入眼帘的是赵昉气嘟嘟的脸。
“傍晚时都不见你人影，现在怎么又偷偷跟着我？”
“我……我……”小黑被她看得心虚的很，又不敢说明今夜没有和大家一起游灯的原因，只好随口胡编道，“我怕你生气，才没有叫住你。”
“哦～你怕我气你爽约？”赵昉狐疑地凑近，紧紧地瞪着他，“莫非你是同哪家姑娘相会去了？”
“不是！我……我……”小黑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你看你，一说谎就结结巴巴。”赵昉见他着急脸红的模样，愈忍不住想逗他，“我看你就是见色忘友，有了姑娘就忘了大哥！”
“没有！阿昉你别误会。”小黑咬咬牙，拿出在身后藏了很久的金鱼灯，一把塞进赵昉怀里。
“我一直在做这盏灯，耽误了时间，没来得及送给你。”小黑垂着头，不安地紧握双拳。
“这是……送给我的？”赵昉有些意外，好奇地打量着鱼灯，里边的蜡烛没被点燃，看起来有些暗淡。
“是不是很丑？我手工不太好。”他想到苏叶送的琉璃灯，心中窘迫，“你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一定努力，送你一个更好的……”
“谁说我不喜欢！”
小黑抬起头，眸色亮亮的，惊讶地看着她。
“我很喜欢。”赵昉借来火将灯笼点亮，小金鱼好似瞬间被灌注了活力，浓浓夜色中，优雅地舒展着大尾巴。红红的大眼睛有些对眼，看起来颇为搞怪。
“丑萌丑萌的，真可爱！”赵昉摸了摸金鱼的头，粲然一笑。
小黑看得呆了，心弦像被人弹了一下，霎时乱了节奏。
“太好了！你喜欢，就好。”
“糟了！”赵昉拍拍脑袋，“我都没准备什么送你。”
“啊。”小黑忙摆摆手，“没关系的。”
赵昉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腰带上取下一只布袋木偶，“这是一对老夫妻送我的，两只木偶，我就借花献佛，一只送给你吧。”
小黑接过一看，这木偶不是许仙，却是白素贞，失笑道：“我是男的，你怎么送我一个女娃娃？”
“你可听过《白蛇传》的故事？”见他一脸迷茫，赵昉继续忽悠，“白素贞温柔善良，懂得感恩，和你最为相配了。”
小黑摇摇头。
“我自小到大不曾听过曲儿，更不曾看过话本。听刚刚那老翁所唱，似是人妖相恋的故事。”小黑思索片刻，透出了质疑，“人妖殊途，按道理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小小年纪怎可如此迂腐！”赵昉转念又想，戏曲话本皆是消遣之事，小黑孤苦伶仃，想必也难以接触到，没这个观念也在情理之中。
见她伸手欲弹，小黑赶忙护住了自己的额头，谁知鼻子却被刮了一下。
“那多是世人的偏见在作怪，真正的爱不在于形，而在于心，真正爱了便是不离不弃，毫不动摇，管它是仙是妖。”
“不在于形？不离不弃？”小黑反复咀嚼着赵昉所言，沉思不语。
“别想啦。”小黑认真的样子叫她忍俊不禁，“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世上许多事可用脑子去想，唯独情事，只能用心体会。”
“嗯嗯，阿昉说的，我记住了。”
“给你看一样有趣的东西，你把手伸进去，如此拨动食指，就能……”赵昉打断了他的思索，将手伸进布袋木偶中，用五指操控，那木偶在掌中似活过来一般，时而旋转，时而鞠躬，可爱至极。
小黑也学着她的样子套入戏偶，朝对方点了点头。
“我教你演《白蛇传》故事吧。”赵昉清清嗓子，变声道。
“小生姓许名仙，初见姑娘一眼倾心，愿结百年之好，不知可否？”赵昉手中的“许仙”彬彬有礼，情真意切。
“奴家与公子心意相通，奈何……奴家本是一千年蛇妖。”“白素贞”犹犹豫豫。
“许仙”连退几步，以袖掩面，声音惊恐：“哎呀！你……你竟然是妖？”
“对不起，吓到你了，奴家这就消失！”“白素贞”拂袖远去。
“哎？怎么走了？”赵昉一把拉住，“说好的毫不动摇呢！”
“哦哦。”小黑点点头，“我重来一次。”
“许公子，人妖陌路，你可会嫌弃我？”
“白姑娘，我无名无利，可你也不曾嫌弃我呀。”
“那我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人相视而笑。
不远处，河水荡漾，载来盏盏灯火，银波泛泛，烛光迷离，上游的人们已经开始放水灯了。
“白姑娘，天色渐晚，我肚子有些饿了，不如一起去吃元宵吧。”
“一切听公子的。”
醉人的晚风悠悠掠过垂柳，发出沙啦啦的响声。树上的鸟儿不再啼鸣，偷听着树下人在讲故事，笑声阵阵，月色溶溶，天上的星星落入凡间，便成了这波光流淌的弯弯河流。
【作者题外话】：小黑：嘤嘤嘤，奴家是蛇妖。
赵昉：呔！妖精，往哪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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