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自始至终（1）
新秀赛的这几天里同样忙碌的还有吴知，马上就到薛灵玉生日了，他需要秘密筹划一些只有少数人知道的事情。
自从第一次出任务之后，吴知就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把视线从这个纯真可爱的女生身上移开，总是忍不住偷偷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不过一开始他并没有察觉到这份异样的情愫来自于心动，只是归结于对第一次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或者是对向导的偏爱。
发现的时候往往是陷进去、无法自拔的时候。
大概是十月的某一天，吴知到处找都找不到说好要请他喝凉茶的乔婉，但是又好奇得过分，找了一个借口，说是请向导的师父吃饭，就带着薛灵玉一起探秘g市一家有些许年头的凉茶铺子。
g市迟迟不肯入秋，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木桌子上留下几块耀眼的光斑。吴知鼻子灵敏，刚一落座就嗅到柜台上几个大茶壶不断飘出苦得发酸的中药味，苦笑之下心里想着果然是上当受骗了。
“这闻起来挺苦的，你要是不想喝也没关系。”吴知是那种一旦在餐饮店被招呼着坐下之后，就不好意思不点餐直接离开的人，所以这杯苦水是注定要往喉咙里灌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要把薛灵玉也拖下水。
薛灵玉只是甜甜笑了一下：“没关系，我最近有点上火刚好需要喝一杯凉茶。”
老板娘给他们端了一小碟盐渍陈皮，善意地提醒道：“等到饮凉茶觉得苦的时候才吃。”
薛灵玉还是甜甜一笑，吴知看着她，突然感觉眼前的女生好像一朵软绵绵的棉花糖，又软又甜，双眸仿佛总是蕴含着甜美可人的笑意。
“怎么了吗？”薛灵玉转过头来看吴知，吴知被这突然的问话问得愣了一下，又听见她接着说，“你不说是要我猜吗？”
吴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僵硬地坐直了身体，喉咙里发出囫囵的应答声。解释会奇怪，不解释又怕对方想得太多，主动要求对方猜会控制不了对方的想法落了下风，不许对方想又显得格外理亏，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在向导面前一切谎言伪装都形同虚设。
幸亏在这个时候，两碗黑黝黝的凉茶被端了上来，用场外因素硬生生解开了这道理论上是无解的题。吴知急忙举起瓷碗喝一口掩饰自己尴尬的表情，却被苦涩的凉茶呛到，口腔里苦水翻腾，连带着后分泌的唾液都变苦了，像是同时吃了一万根苦瓜一样。
看见吴知瞬间扭曲的表情，薛灵玉被逗乐了，眉眼弯弯地安抚道：“你慢点喝呀。”
吴知急忙抓起一把陈皮塞到嘴里，泪光朦胧地说道：“不行，太苦了，我不喝了，你也别喝了。”
“没事的，你看我。”说完，薛灵玉就端起凉茶喝了一口，脸上表情毫无变化，似乎只是在喝一碗再普通不过的矿泉水，然后她放下瓷碗，对吴知眨了眨眼，“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但吴知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他的眼里只看到薛灵玉正在看着他，耳边也一刹那只剩下夏天的风声。片刻之后，世界上嘈杂的各种声音才慢慢复苏。
“哦……”吴知深吸一口气，假装听不见胸腔里心跳如擂鼓的声音，在薛灵玉的注视下慢慢地喝了一口凉茶。
“是不是很甜？”薛灵玉问道。
他懵懵地点了点头，确实是甜的，而且还是草莓味棉花糖的那种甜。
但是，随着接触的深入，吴知发现了一个令人困扰的问题，薛灵玉怕他，准确来说薛灵玉怕大多数人，任何可能对她造成伤害的人，她都害怕。就像是她的精神体一样，薛灵玉畏畏缩缩像一只小兔子，抚摩的手还没有伸过去就已经缩成了一个毛茸茸的白汤圆。
有好几次吴知只是想越过薛灵玉拿桌子上的东西，手臂甚至都还没有碰到对方的手臂，薛灵玉就反应敏捷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尔后再对吴知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还有一次两人一起外出的时候，吴知好像是做了一个扬起手掌的动作，薛灵玉就直接站在原地害怕地紧紧闭上了眼，小脸吓得煞白。
“你怎么了？”吴知好奇地问道。
薛灵玉这才睁开眼，松了一口气，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怕你会打我。”
吴知摸不着头脑，很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怎么会打你呢？你又没有做错什么？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的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我也不会打你啊。”
薛灵玉眼神躲避，盯着脚边的地砖说道：“就是在我的小时候被哨兵欺负过，所以留下了心理阴影。”
“谁敢欺负你，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薛灵玉急忙辩解道：“没有没有，他也不是故意的，都是意外造成的。”
“那你还害怕什么？”
薛灵玉的声音变得更小了：“我就是在想啊，如果他一不小心都能伤害到我，如果有一天他故意了怎么办？或者我一不小心做了什么惹他不开心的事了，又该怎么办呢？我一点儿反抗的办法都没有。”
吴知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虽然他是混合型哨兵，薛灵玉是混合型向导，但是有的时候天赋数值造成身体素质差异确实是无法通过后天弥补的。他只好拍拍胸口，保证道：“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欺负你的，而且如果有人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揍他。”
薛灵玉笑了一下，草莓味棉花糖变得不那么甜了：“我当然知道啦，只是这条件反射形成太久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改过来了。”
训练还是忙碌，拖着拖着就过去了大半年，吴知依旧会在假期时不时去找薛灵玉，有的时候是跟着学习向导的内容，有的时候是以报酬为名带着薛灵玉去探秘g市的各色美食。
四月清明的时候，吴知请假回了老家一趟。晚饭的时候，父母也不问在吴塔的生活，旁敲侧击问的全都是有没有找对象，有没有喜欢的姑娘，最好别找太远的，不然回家工作之后就变异地了。
吴知喝着母亲炖的鸡汤：“怎么对儿子这么没有信心，万一以后我就留在吴塔了呢？”
吴知和父母都是比较随意的人，说话也自在往往不担心伤对方感情。父亲取笑道：“得了吧，儿子是不是这块材料，当爸爸的还能看不出来吗？父母也不指望你能够转正，以后成龙成凤，只想你别离我和你妈太远，健康开心过一辈子就好了。”说完之后，父亲就去碰吴知的酒杯，一个劲冲吴知挤眼，“所以说你谈对象了没？”
吴知低头匆匆扒饭，对父母的调侃充耳不闻。
半夜，吴知躺在床上，握着手机打开和薛灵玉的对话框，最新一条是他分享的家里饭菜。他在对话框里打了一大段文字，又删掉，又接着打，十五分钟过去了，还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最后反而是薛灵玉突然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你是不是喜欢我？”
吴知捂着脸，心想说这就是无所不知的向导吗，连要告白都预测得一清二楚。
吴知说：“是的。”
薛灵玉回答得很快：“我也喜欢你，但是我真的很害怕哨兵，我一直试着想要改，改了很久也没有成功。我怕我会耽误你，所以你能不能先不要喜欢我？”
吴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薛灵玉的回复，最后小心翼翼地打了四个字过去，带着点试探：“我想试试。”
之后，两人的关系还是如常，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碰面的时候也不会刻意去避免。吴知开心地想，或许薛灵玉也是想要试试的，或许他就是那个特殊的例外呢。
薛灵玉的生日会，吴知筹办得格外上心，他还提前和自己的两个小伙伴通了气，打算在那一天对薛灵玉告白。
生日会离不开俗套又足以活跃气氛的国王游戏，吴知提前给发牌的小伙伴使了眼色，又知会了被安排当上国王的另一个小伙伴。
袁照文收到暗示：“这样吧，无论男女，六号发一条说我和七号在一起了的动态，不许删，也不许解释是游戏。”
掀开牌一看，吴知是六号，薛灵玉是七号。暧昧的灯光下，吴知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导致他几乎看不清薛灵玉的表情。
“这样吧，也不能说是我欺负寿星。”袁照文按照设定好的环节接着往下说，“就挂一晚吧，零点之后就可以解释了。”
薛灵玉没有反对。
这是吴知想破脑袋才想出来的告白方法，足够委婉含蓄，而且对方一定能够明白。
回到宿舍之后，吴知早早洗完澡，躺在床上。终于等到零点，命运女神揭晓谜底的时刻。吴知先给薛灵玉发了一条生日快乐的祝福，然后忐忑地捧着手机等待。她会说些什么呢？她会转发自己的这一条动态吗？
一秒钟之后，吴知刷到薛灵玉的动态——
“二十三岁第一天的大冒险。是游戏，别当真。”
世界好像又安静了下来。吴知默然，他明白自己最后还是被女生温柔而又果断地拒绝了。
原来自始至终，有些东西好像一直都没有被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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