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执刀者谁

晚上，孙家。

        乔婉抵达的时候，孙尚香正在厨房忙碌着，一股饭菜的香味随着翻炒的声音扑鼻而来。桌子上摆着四盅虫草花乌鸡汤，在鹅黄色灯光下泛着晶莹透亮的油光，看上去就令人食指大动。还有一盘菠萝咕噜肉，肥嫩的肉质裹上淀粉炸至酥脆，浇上酸甜的糖醋卤汁辅以金黄的菠萝果块，清爽可口，不失为一道香甜的开胃菜。

        乔婉还记得以前夏天g市太热，孙尚香没胃口不想吃饭的时候，周瑜就会拿出这一道菜来哄小女孩吃饭。周瑜的咕噜肉是改良版，为了照顾孙策的哨兵味觉，特意做得偏清淡一点，只用新鲜番茄和菠萝来调汁，口味依旧酸酸甜甜非常好吃，光是就着汁就能吃下两大碗米饭。

        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乔婉到的时候，陆逊也在。后者在看到乔婉的时候，正端着一盘切好的白斩鸡从厨房里走出来。这还是乔婉第一次见到陆逊真人，他眼镜没戴，系着一条湖蓝色的围裙，袖子挽到手肘处，一条红色结绳松松垮垮地挂在手腕处，比起朋友圈里的照片更多了一丝居家的烟火气。

        看到了客厅里突然多了一个人，陆逊小小地吓了一跳，而后才想起乔婉是有钥匙的，不需要别人来开门。陆逊放下菜戴上眼镜，和乔婉说话：“姐姐坐，菜马上就做好了。”说完，他手在围裙上搽了搽，礼貌地拉开一张椅子示意乔婉坐下。

        “这么快就叫我姐姐了？”叫她姐姐的人不多，一个孙权一个孙尚香，乔婉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有些吃惊，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孙尚香暗恋陆逊的阶段，没想到两个人的关系在出了个任务之后就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什么鬼，小陆本来就应该跟着我叫你姐啊。”跟着出来的孙尚香娇嗔地瞪了乔婉一眼，“别想多了，好不好？”

        “哦？人家陆逊还比你大呢，怎么就该随你叫了？”乔婉一边发出意味深长的音调，一边朝孙尚香挤眉弄眼。陆逊在一旁打圆场：“没关系没关系，大一岁叫姐姐也是对的。”

        两荤两素一汤已经上齐，三人依次入座。乔婉扫了一眼桌上摆着的碗筷，还多出一个空余的位置，问道：“孙权今天不是不用加班吗？怎么还没来？”

        “二哥说他有事不来。”孙尚香哼了一声，“和亲妹妹吃饭都没空真是太过分了。”

        乔婉随口跟着一起骂孙权：“对啊，太不给我们香香面子了，实在过分。”她转头问道，“那这个位置是留给谁的？”

        孙尚香笑着解释：“是我在蜀地认识的一位新朋友，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不会是刘备吧？”乔婉戏谑地说，余光注意到本来在对角位安静坐着的陆逊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这两个人呀，明明心意昭然若揭，连乔婉这个只看了一眼的旁观者都一目了然了，结果两个当局者还在晕晕乎乎，互相试探。

        “想什么呢？”孙尚香说，“人家贵为蜀塔负责人，日理万机也没有时间来g市作客呀。再说备叔要是来了，我哥敢不到场吗？敢不给蜀塔面子吗？”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孙尚香对乔婉飞了一个媚眼，跑过去开门。

        晚宴的最后一名客人终于出现在餐厅，乔婉看了他一眼，心里竟有一点想笑。来的人虽然不是蜀塔负责人刘备，但身份也不简单——他就是蜀塔的二把手、首席向导诸葛亮。没想到孙家一张小小餐桌，竟然也做到了大牌云集，同时出现了三位超级向导和一位黑暗哨兵。

        诸葛亮穿着着赭色风衣，袖口卷起一截露出手腕，宽松的版型设计让他看起来有一种慵懒的气质。他招招手，挨个打招呼：“hello，陆逊。hello，乔婉。”

        酒足饭饱之后，孙尚香提议要和陆逊一起出去走走，留乔婉在家招待诸葛亮。

        门一关，两个一直想搭话的向导终于有了交流的空间。诸葛亮也没了之前的架子，彻底现出了原形，懒洋洋地瘫在椅子上，狭长的双眸透露出狐狸似的狡黠。曾经有人因为诸葛亮和狡猾狐狸形象的高度重合，当面去问他的精神体是不是狐狸，诸葛亮摆出了招牌的狐狸笑：“让你失望了，我的精神体真的不是狐狸。”

        垣外白榆随宿列，树头青鸟候风翻。诸葛亮的精神体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翠鸟，羽色艳丽珊珊可爱。诸葛亮在和司马懿聊天的过程中，有的时候为了抬高身价，诸葛亮就会说自己的精神体是西王母的三青鸟，是象征着祥瑞的信使。司马懿虽然无语，但还是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精神体是什么，一直藏着掖着。论坛里关于司马懿精神体的猜测都已经盖了几百楼了，到现在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乔婉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说：“我都没有想到你会亲自过来，不怕暴露吗？”

        “不会暴露的。”诸葛亮很有信心，“而且搞郭嘉这种大事，我怎么可能不过来参与呢？我们两个可是积怨已久了。”

        “说来，你有发现他近日来身体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吗？”乔婉委婉地问。

        “你是不是想说，日薄西山命不久矣。”诸葛亮眼睛笑眯成一条缝，“我知道啊，就是我干的。他从我这里抢走了一个人，我难道还不能咬下他一块肉吗？”

        “你有把握吗？”

        “我有把握啊，只要曹操不和郭嘉结合，一个月之内必死。”诸葛亮摊手，“不过怎么可能不结合呢？毕竟人命关天，这可是要救一条命嘛。”

        乔婉皱眉：“从中作梗？破坏两人关系？”

        “正解。”诸葛亮竖起大拇指，“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这个人特别擅长干挑拨离间的事。到时候你想个方法，让他和徐庶联系上，里应外合应该够魏塔折腾一阵子吧。如果运气好，让曹操和郭嘉心生芥蒂错过结合也不是不可能。”乔婉语气淡淡，但是收紧的手指、泛白的指节还是暴露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诸葛亮身为乔婉的好友自然能读懂这些细节，他掀起眼皮看了乔婉一眼：“虽然这句话不该我来说，但是你既然回来了，就要逐渐习惯这种模式。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我们背后的塔，我们的行为需要为塔创造收益。如果你想在政治里面寻找道德，你恐怕找错了方向。”

        如果能借此机会除掉郭嘉，势必会对魏塔的势力扩张造成巨大的打击，三分之地的格局又会重新回到三塔互相牵制、互相制衡的局面，这对于蜀塔、吴塔都是乐见其成的好消息。实际上，当人物上升到魏塔高层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远远不是报私仇三个字就可以简简单单地概括了，里面牵扯到了各方势力的交涉与博弈。看上去乔婉做的只是把棋子放上棋盘，把刀送到需要它的人手里，但是这一小小举动本身就是得到了很多人的默许才可以实施的。

        诸葛亮亲自来到g市是为了什么，是在谋划什么，刘备怎么可能不知道？同样地，乔婉今晚见了谁，想对谁动手，孙权又怎么会不知道？

        诸葛亮代表蜀塔，乔婉代表吴塔，这是两个塔的联手，一如千百年前赤壁之战的蜀吴联军，南方势力终于要和北方势力掰掰手腕了。

        “我明白的。”乔婉抿唇，“我不会有心理负担的。”她的前半句是说给诸葛亮听，后半句夹杂着浅浅的叹息，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临走之前，诸葛亮真诚地说：“对了，下次吃饭约个火锅店吧。你们g市的口味太淡了，不适合我一个爱吃麻辣口味的c市人。你要是嫌贵，我们可以aa啊，没关系的。”

        “……好的，你开心就好。”

        等到孙尚香散完步回来已经接近十点，乔婉索性就和辛夷打了个招呼，说今晚不回去了。

        乔婉的房间很整洁，和她四年前离开时的模样差别不大。等到乔婉洗漱完毕躺到床上，仰望同一块天花板的时候，突然有一种穿越的恍惚感。

        稍晚一点，孙尚香抱着自己的枕头跑过来说要和乔婉一起睡，姐妹俩好久没见该叙叙旧，聊聊最近的生活。

        孙尚香说起自己在蜀地见到的人、遇到的事，说自己和刘关张打架，三英战尚香。

        “那你打赢了吗？”乔婉笑着看她。

        孙尚香朝空中挥挥拳头，骄傲地说：“那当然，我把他们都打趴下了。”

        “可以的。”乔婉笑笑。这也是没什么实力的原因，无非就是三个大男人看小姑娘可爱，愿意让着她赢，哄她开心。

        后来，孙尚香又说起刘备的儿子很可爱，诸葛亮收一个小朋友作徒弟也很可爱，不过看二哥大有找不到对象、要单身到底的趋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当上姑姑。

        “那个小男孩不会是叫姜维吧？”

        “对啊。”孙尚香眨巴眨巴眼睛，“诸葛说二次觉醒这种东西虽然玄之又玄，但是找到了规律就很好操控。”

        “你没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吧？”乔婉陡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没呢。”孙尚香说，“而且这种机密大事我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啊。”

        “不，我了解诸葛，只要你问了他就绝对会告诉你。”乔婉松了一口气说，“咱们还是别知道这么多比较好，搞这种操作容易折寿。”

        熄灯之后两人沉默了很久，孙尚香几乎都要昏昏睡去的时候，乔婉忽然开口：“香香，我记得你明年就要满十八了吧，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想不想当这个吴塔负责人？”

        “我不想。”孙尚香声音很轻，似乎真的要睡着了，“但是这由不得我呀。”

        乔婉的身形往里挪了挪，两个女生脑袋挨着脑袋，她伸手把妹妹揽进怀里。

        “没事的，我会帮你。”

        我答应过孙策，我会保护好你们两个的。就在许下承诺的同时，乔婉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未知的神秘力量让她的灵魂像吹了气的气球一般迅速充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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