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第十章怨侣（三）怨女
怜音踉踉跄跄的朝前跑去，她再顾不得身后的地动山摇。
这花瓣随风而起，却不随风而落。轻飘飘的流散在空中，没有任何方向，随处而去，琢磨不透。
稍有动作，就能沾染上。
一旦沾染上，又像是有无形的丝线在牵扯着。只一拉扯，再坚韧的布料都划出了一道口子。
漫天花瓣，鲜艳如血，笼罩着司冥，魔尊就像是一只笼中雀，被困在怨女的诅咒里，逃无可逃。
怨女终于现出了她的真容，手上捧着落红，依旧高高在上的说道：“臭小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花，你就敢乱碰？你就是死一万遍，也不足以平我愤！”
称谓都改了，怨女是真的怒了。
司冥不惊也不惧，赫然对上怨女的眼神，正色道：“我朋友前来求药，为的是救人一命。前辈与天同寿，自然是不会明白一个人寿命长短的意义。”
“花开自有花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花是花，人是人，那花不是人，守着也是白守。一人怨恨，却要万人陪葬。前辈，你该醒了！”
一针见血，字字诛心，还不失礼貌。
怨女就像被人戳中心事，重复道：“花是花？人是人？花不是人，守着也是白守？”她自以为情深的守候，只是在白白的浪费时间？
怨女在反驳：“不是的，他说过，他会回来，叫我在这里等着他。”
就像想起什么，怨女：“是的，只要我守在原地，就一定能等到他回来。看到这些花，他就知道我还在等着他。”
“是你的错！你毁了花，他回来就再看不见。都是你的错！”
司冥：“他若回来，也不希望看到你滥杀无辜。”
怨女对那个他很是在意，她陷入了沉思：“无辜的人？谁是无辜的人？”
司冥：“无故受你诅咒而惨死的人。”
怨女：“他们不是无辜的人。他们伤害了我。装作情深的人，在嘲笑我。我不过是让他们尝尝我的痛。”
“你，不也是他们中的一个？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救一个人。你也该尝尝我的痛！”
说罢，漫天花瓣纷飞，宛如锋利的刀片，径直朝司冥袭去。
就不应该跟一个疯子讲道理。
怜音不要命的跑开了，这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在过招。他一个小可怜，再不逃命，就只有被炮灰的份了。
他就这样，身上披着披风，战战兢兢的躲在暗处，就是一眼也不敢偷看。
直到怨女一声哀鸣，划破了天际。
怜音的鼻尖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她才掀开披风一角，悄悄地打量这混乱的战场。
只见地上满是断折的荆藤，鼻间的血腥气来源于不远处的坟堆。血流成河，枯萎的花枝落红随意地泡在鲜血中。
魔尊大人站在在坟堆之上一截荆藤横贯他的胸膛，身上湿透了，不知道是水还是血，双手反握着，强撑着将他的剑刺入灵泉之中。
鲜血就是从这灵泉处渗出，蔓延了一地。
胸前的荆藤抽出，上面的倒刺拉扯着最脆弱的皮肉，移动的每一寸都是在凌迟。
司冥就像要耗尽最后一分气力，他半跪着，手里的剑再没入半分。
顿时，怨女的尖叫再次响起，就像是承受着莫大的痛楚。
灵泉瞬间沸腾，更多的鲜血自此涌出。染红了司冥的衣裳。
灵泉被毁，怜音手里的灵泉水成了孤品。
过了良久，似乎结局已定？
怜音大着胆子上前：“你，还好？”
司冥撑着最后一口气站了起来，看着怜音，肃杀的眼神缓和了两分。骨节分明的手伸向了她，怜音害怕地后退半步。
就在刚才，她才见识过这个人的凶狠，这时是断不敢再靠近的。
司冥沙哑着声音说道：“别怕，有我在。”
怜音颤着嗓音说道：“你，你还好吗？”
司冥：“过来。”
怜音鼓足勇气朝前迈出一步，司冥的手刚一碰上她的脸，怜音便下意识地躲开了。
司冥没有生气，转而抚摸着她的发丝，朝她温柔地笑着：“你还在，真好。”
怜音不懂其中意味，只觉得奇怪，这人奋不顾身地救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身上的血是真的，胸前的伤口是真的，就是手上冰冷的触感也是真的，不是梦境，却比梦境更虚幻。
忽然，司冥收回了手，在他的指间夹着一片细小的花瓣，很小很小的一片，不仔细看都很难发现。
原本干净的指间被划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凤凰的怨恨不会消散，怨女的诅咒不会消失。
再看一眼，司冥骤然痛苦地皱起了眉头，不多时，便晕倒过去。
怜音：这个模样似曾相识呀，好像在哪里见过？
怨女：“为了那个姑娘，值得吗？”
司冥反问道：“为了那个人，你又值得吗？”
怨女笃定地说：“值得。”
司冥附和：“值得。”
怨女轻笑一声：“臭小子！”
司冥清冷依旧：“哼，老不死。”
晨光熹微，在经历了黑夜之后终于是迎来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清澈的河面波光粼粼，就像昨夜的星光洒在了河里。
河边的姑娘正卖力地扎着木法，她是不是往后看去。在她的身后是晕了一宿还未醒来的司冥。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的做法，但是无论如何，都是这个人救了自己，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她是亲眼看着他荆藤入体再被抽出的，身上的血一半是怨女的，剩下的一半都是他的。
伤是包扎好了，气息也算稳定，就是这个人怎么都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所以，接下来，她决定带着司冥去找鬼医。
大家都说那鬼医能给死人生白骨，医术了得，是在世华佗。
那时候怜音听了不过是笑笑，并不在意。她可没见过鬼医给死人生白骨，平日里倒是经常见到他卖假药骗人，就像什么壮阳药，生发水，还有心想事成酒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但是现下，怜音叹气……
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怜音看看身后，又看了看身前。这一河之隔，景色怎么差那么远？
河的这边，宛如低谷，就算到了早晨，同样森寒入骨，处处死寂，了无生机。就像不喜欢看见太阳一般，浓雾不散。
但是河对岸就不一样了，山峰高耸，鸟鸣啾啾，到处都是一片生机。
怜音撑船到了对岸，更觉温暖。
河流不宽，这两地为何相差如此之远？
要说这相隔颇近的两地还是有相似之处的，便是那花。
灵泉附近有，过了河之后，更是漫山遍野都是。热烈绽放，异常亮眼。
就是不知道这花有没有主人。要是有，就是幸运的。
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个人影都没有的地方，怜音实在是很想找个人来搭把手。
她是仙族的人，自然可以放个信号换来帮手。问题是她还带着个魔族的人，仙魔两立，仙族的人来到是绝对不会放过司冥的。
那能怎么办？
答案是，靠自己。
靠着自己不是很灵光的脑袋，不是很敏捷的身手，将一个还高自己一头，随便倒下就能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人逃出生天。
实在是……
怜音重重地叹了口气：“哎……”真是越想越丧。
“有人吗！”怜音朝着空旷的地方大喊道。真的很希望能有个人能出来搭把手啊。
回应她的不过是路旁的鲜花抖了抖。
没人！真的没人。
但还是要坚强啊！
只好往鲜花盛开的方向走去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倒是让她找到了一个小木屋。
里面干净整齐，像是有人居住，就是这山里人家不知道去哪儿了。
怜音安置好司冥，自顾自地找东西吃。消耗了一宿，体力都快耗尽了，情非得已，也只能先填饱肚子再说。
锅里热着馒头，怜音不客气地先吃了。
她边吃边打量这屋子，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件蓑衣，这屋子的主人应该就只有一个。
桌子上是许多的芭蕉叶，随意摆放着，有些叶片被做成了小船，模样甚是可爱。
怜音捡起一只叶子小船：“会做手工艺的人家，一般都不是坏人。这小船模样可爱，做的人必定心中有爱。就是明白做这些小船来是什么意思？”
“爹曾经说过，有的地方会制纸船，这是一种缅怀亡者的方式。以船渡亡魂，愿死者安息。”
难道这户人家刚死过人？
那为什么不见白缟，不见白灯笼，就是灵位也没有？
馒头吃着干吧，怜音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顺道要给司冥喂点水。
只是要喂进去的水，根本半滴都没喂进去。
还能怎么办呢？
怜音只好找来湿布润湿司冥的唇，不让它干裂。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那户人家回来。怜音趴在桌子上玩小船，不一会儿便打起了呵欠。
阳光穿过窗子照在怜音的身上，经历了一夜的寒冷，这份温暖显得尤为难得。
怜音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进入了一个叫陌生的地方。
那里百花环绕，香气扑鼻，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
一把低沉的男声响起：“姑娘，欢迎来到万花林。”
怜音：“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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