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示范

薛既安却立刻摆了摆手，“你让她自己说！”

        关凤本来就是没有座位的，闻言腿一软，不由自主就跪下了，冷汗也下来了，“薛总见谅，属……属下……实在是没有断案经验……”

        薛既安一声冷嗤，“便是你没有断案经验，难道也没见过别人断案？这样糊里糊涂，如何当得城主之位！”

        关凤更加惶恐，以头触地，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许竞帆忙站起身来。

        林越轻叹一声，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示意薛既安：“消消气，我想，关城主虽然不善断案，在其他方面必定是有所长的。只不过这心肠太软有些时候却也算不得什么好事。”

        她忽的一笑，“我也没断过案，今日且让我来试一试？”

        薛既安对她一向是纵容的，闻言并未出声，他不出声，别人自然更没有反对的道理，只是院子里格外安静起来。

        林越目光落在被押在地上的关六说道：“你也许罪不至死，所以不必急着做最坏的打算。若是你稍后肯戴罪立功，说不定最后的刑罚会很轻很轻呢？”

        关六在地上努力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

        林越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微微一挑眉，“怎么，难道我的话也不足信？”

        关六立刻大声说道：“我信！我信！”

        林越扬了扬手，“放开他。”

        摁住关六的那些护卫立刻松开了手。

        关六规规矩矩跪下，不敢有丝毫异动。

        林越这才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何方人士，家中都有何人，资产如何，是否有困难，一一说来。哦，我问的是你的本名。”

        关六舔了舔唇，小心说道：“小人本姓张，在家长行六，原是关西人氏，跟了城主大人之后奴随主姓，改了姓关。”

        关凤嘴唇翕动，想说这个人改姓是自己主动改的，并不是自己要求改的，可悄悄看了看薛既安阴沉的脸色，还是没敢开口。

        关六继续说道：“小人家中还有老母健在，有……一妻一妾，六个儿女。”

        薛既安发出一声短促的讥笑。

        关六脸一红，“小人家贫，家中只有九亩田，三间屋，因为妻妾体弱，儿女还小，所以只靠着小人一个人的俸禄过活。”

        林越也跟着笑了一下，“家里不富裕，还有钱纳妾，看来你们家还挺特别的。”

        关六咬了咬唇，“那妾室原本是我娘的娘家侄女，逃难途中遇到的，当时我与我妻失散了，我娘做主，让我娶了她，可后来又找到了我妻，便只能委屈她做妾。”

        “罢了，”林越摆了摆手，“你家里这些事先不急着说。你且说说，你家里可有什么困难？”

        “我那小儿子之前染了瘟疫，”关六脸上露出哀戚之色，“为了他……”

        原来当初关六妻子带着他小儿子到兴隆城去买东西，因这家人总觉得兴隆城的物价要低一些，谁知正赶上外面闹瘟疫，一个不留神，那小儿就被染上了瘟疫。

        虽说后来被治愈了，可关六之妻回来之后就差点被关六之妾撕了，只因那小儿子是妾生的。

        这妻妾两个大打出手，妻被打破了头，妾被打瘸了腿，家里的家什也被砸了个七零八落。

        为了给妻妾看病，给小儿子养身子，原本就不算太宽裕的家庭，就被掏空了。

        若是妻妾无事，两人还能出去做工，他们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富裕，起码是吃喝不愁的，如今家庭的重担全都落在了关六一个人身上，自然是苦不堪言。

        林越微微颔首，“所以，那人许诺你许多好处，并给了你定金，你便信了他？”

        关六脸上露出震惊神色，“您……您怎么知道？”

        林越神色高深莫测，“我知道的还有很多，那你是自己说呢，还是我来说？”

        关六两股战战，还敢有什么隐瞒？当即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不光是之前说到的困难，最近关六的老娘也病了。之前秋收，田地里虽然收获了不少粮食，但因为收粮的时候，家里人用不上，关六只好请人，所以算除请人的费用，所剩下来的这些也只够家里人日常基本开销罢了。

        想要给家里人请大夫吃药，却还是差着不少，尤其是关老娘的病，还需要用到许多名贵药材。

        此时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找上关六，先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解了燃眉之急，然后告诉他，把关凤的日常事无巨细全都告诉自己，便可按月给关六支付钱财，是他薪俸的十倍。

        关六的月俸是每月三两银，十倍的话那便是三十两银，这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还能有盈余！

        如今关六替那人办事已经超过半年，从他那里拿到了二百多两银子……林越面容也变得讥诮，“所以，你觉得你事出有因，出卖你主子出卖的心安理得？”

        关六瑟缩了一下，悄悄瞟了一眼关凤，见他脸黑沉如墨，也不敢说话，只是深深低下头去。

        “我原该想到的啊……”林越幽幽一叹，“人心总是不足的。当流离失所将要饿死之时，只盼着能有一口饭吃，可当你吃了这一口饭活了下来，便想着能吃顿饱饭该多好，吃上饱饭之后，便想着若有能安身之处该多好。

        “有了安身之处还想着能有恒产，有了恒产还想着日子能过得更红火一些。便是衣食无忧了，看着别人也总觉得人家比我强。”

        她面容渐渐冷了下来，“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关六立刻瘫软在地，哆哆嗦嗦说道：“可是……林总……您之前……您之前说过，若是小人戴罪立功……”

        “所以，”林越嘴角的笑容冰冷，“你戴罪立功了么？”

        原本被绝望笼罩的关六陡然精神一振，“小人……小人之道他的落脚之处！”

        林越扯了扯唇角，“这可远远不够。”

        关六眼神有些茫然，坐在地上想了良久，忽然眼前一亮，“我还知道他也同时收买了几个人替他做事……”

        林越这才微微颔首，“既然知道，那便都说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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