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情由
后堂之中，薛林二人坐了主位，冯大夫原本站着作陪，林越让了两次他才在末座坐下了，吩咐人给薛林上了热茶、点心。
胡大夫跪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是什么人，可看到冯大夫恭恭敬敬行礼，他还能反应不过来？
这回他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林越淡定地喝了一杯茶，才问：“冯大夫，这位胡大夫是什么来头？方才我仿佛听见说是什么人安排进来的？”
冯大夫忙站了起来，“回林总，这……胡大夫家原本是世传的医术，他还有位兄长，在军中效力，是位赫赫有名的军医。
“前段时间因病去世了，临终前说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弟弟，所以请军中给妥善安排。
“当初山下瘟疫爆发的时候，小人等在山下也和大胡先生共处过一段时间，直到他医术精湛，医德过人。
“此事又是兴隆城的贺将军亲自吩咐下来的，所以我们便接收了这个人。
“我看他年纪也不小了，考较他的时候，很多医书他都能倒背如流，我提出一些病例的时候，他说出来的药方也都非常正确。
“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他行医，所以只是让他暂时留下来，辅助其他大夫，等确认他的确可以独立行医之后，方可坐堂。
“今日才是他正式到前堂的第二天，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
薛既安淡声道：“让那位李大夫进来一趟吧。”
冯大夫亲自到门口传唤。
李大夫白着一张脸进来，一进门就跪下了。
薛林二人谁也没说让他起来，这是幸好把人都抢救回来了，若不然，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林越低头喝茶，薛既安便开始询问：“你今日本该当值，如何不与医馆打招呼便擅自离去？”
李大夫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哆哆嗦嗦说道：“是我家里突然有人来说我父亲摔倒了……我原以为没什么大事，我家也不远，不过半刻钟就可以回来了，所以就……就跟胡大夫打了个招呼让他照应一二，自己先行离去。
“哪知我父亲是从墙上摔下来的，不光自己受伤严重，还把小侄子腿骨砸断了，家里人全都慌了神。
“因处置家里的事情，耽搁了时间，所以……所以回来晚了。
“家里人手忙脚乱的，心思全在这一老一小身上，所以谁也没想起来要来报信。等到想起来的时候，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也就没让人再过来。”
他懊悔地低下了头，若是他早些让人回来送信，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今日的事端？
林越放下茶杯，声音淡淡：“你在家里处理好了两个病人的事？”
“是，”李大夫提到这个稍稍松了一口气，“所幸处置得当，两人都没有大碍。”
“你家里有药？”林越紧跟着问道。
李大夫点头，“是，因为我是个大夫，平日很注意这些，所以家里就准备了不少常用药……”
说到这里他忽然醒悟过来，急忙解释：“不过林总请放心，这些药有的是我带着子侄去采回来的，我们也是祖传的医术，所以我很明白言传身教的好处。
“还有一部分药材是从药房买的，药房那边都有存档。”
林越点点头，神色松缓了不少。
薛既安又看向冯大夫：“冯大夫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置？”
冯大夫叹了口气，“方才小人已经说过了，对几位病患是一定要补偿的，至于这个胡大夫……自然是要送官。”
胡大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冯大夫求求您了，放过我吧！”
他又膝行几步，冲着薛林二人不住磕头，“林总，薛总，我这真的是初犯，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林越皱眉道：“你今年也有三十多岁了吧？”
胡大夫哭着点头，竖起三根指头，“三十有三。”
林越冷着脸道：“三十三岁了，还只知道啃书本，根本就没有临床经验，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我……我……”胡大夫结结巴巴地道，“明明我背书的时候滚瓜烂熟，可是辨认药材的时候就糊涂了人参党参分不清，三七和首乌也看不出来。
“给人诊病的时候，更是辨不明病症。所以这些年，家兄只是让我给他打下手，帮忙清创、包扎。
“用的也都是他做好的药粉、药汤，倒是没出过差错，军中士卒们见了我也都称一声‘小胡大夫’，我就飘飘然起来。
“昨日看着别的大夫接诊，好似非常简单的样子，所以今日就大着胆子上手了……”
“糊涂！”林越一拍桌子，“你这分明是拿着人命当儿戏！”
薛既安转头看冯大夫：“想必送他来的人对他也有一个正确的评价吧？”
冯大夫又站了起来，一脸愧色，“是，来人说他不堪大用，只会背书。但我想着评价一个人不能光听他人之言，还要自己亲自看过之后才可定性……”
林越微微颔首，“这原也没错，但既然你知道此人有待观察，还放任他到前堂来，便是你的失误。
“他辨认药材经常出错，你也应该是知道的，如此这般如何还能方到前堂？”
冯大夫深深低下头去。他念着大胡大夫的情分，是想着好好培养小胡大夫的，谁知道……烂泥扶不上墙啊！
他一撩袍子跪下了，“冯某知错，愿意接受惩罚。”
林越叹了口气，“今日之事我们虽然亲眼目睹，但却不好插手，你们还是自行到衙门中去吧。”
李大夫嘴唇蠕动了半晌，小声说道：“林总，民间之事，向来是民不举官不究……”
薛既安冷笑：“怎么，你们还想让这事这样轻描淡写过去？是不是往后除了类似的事情，还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大夫低下头去，不敢吭声了。
薛既安威严的扫视一周，冷声道：“既然犯了错误就要做好接受被惩罚的准备！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抱有侥幸之心的！何况，这类事件后果严重，我们桃源一经发现，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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