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筹谋

稍后，薛既安便把此事详详细细告诉了林越。

        林越听罢极为愤怒，“我只说，他若是谨慎多疑，倒也算是正常，没想到他竟然心理如此阴暗！

        “我想，骆大哥一定不是个例。他这样的人，怎么配称王称霸！将来还不是要祸害天下？”

        她很快想到了臭名昭著的东西厂锦衣卫。

        当初帝王们的初衷就不正，所以这样的机构就算因为暂时由正直的管理者直接管理，不会出现偏颇，但终有一日也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戕害的便是天下敢言之士。

        可有道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上位者都想着监视、控制所有人的言行了，那便距离覆亡也不远了。

        薛既安等她发泄完了怒气，才问：“你可有什么好法子帮骆大哥？”

        林越犯愁了，“阿郎，我……”

        薛既安眉心一皱，“阿越不会打算袖手旁观吧？”

        “话不能这么说，”林越语重心长地道，“阿郎，你看事情不能非黑即白。

        “我知道你遭遇了很多人间惨事，所以心肠冷硬。之所以收留这么多人，是因为我想留他们一起建设桃源，你为了我才妥协。

        “但我何尝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我甚至曾想过，除了我爱的人爱我的人，以及我自己，再没有谁值得我付出真心。

        “尤其是上一次出去，你遇到了那样的事……”林越说着说着眼泪便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此时此刻想到当初找到薛既安时他的惨状，心脏都像是被撕扯似的疼。

        薛既安见状心疼不已，忙掏出手帕给她拭泪，“这不都已经过去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儿的？”

        林越不是那种会轻易把负面情绪表露出来的人，不管什么时候见了总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感觉。

        以往便是受了伤，也是独自一个人舔舐伤口。

        但与薛既安定情之后，她似乎就变得脆弱了许多，情绪外露的时候越来越多。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吸一口气，道：“阿郎，你也应当知道，我不是那种容易心软的人。

        “我曾愤世嫉俗地想过，外面的风雨是非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关起门来过我们的小日子不好么？

        “但是，这世上有太多太多无辜的人……坏人，毕竟是少数。那些人和我们一样有血有肉，有情感。

        “甚至很多很多人，都和咱们这里的人沾亲带故。

        “天下之大，逐鹿天下的诸侯之多，真正能替百姓着想的有几个？

        “我这样说，并不是说我有多高尚，我只是不希望我认识的那些好人受到伤害。

        “比方说，这一次咱们去大郑，路上遇到了多少人？多数人都对我们释放了善意。如若有朝一日，他们成为了铁蹄下的断肢……

        “我们不希望惨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本可以避免的祸事发生在别人身上？”

        薛既安反而有些糊涂了，“阿越，你想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林越深吸一口气，“我们可以认为天下乌鸦一般黑，就连当初骆大哥极力推崇的梁王都这样心黑手狠，更何况其他的诸侯？

        “他们可能为了成就自己的野心，宁可哀鸿遍野，流血漂杵。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要成就一代君王伟业。

        “这天下十几路诸侯当中，当真有一统天下潜质的，大概也就只有梁王了。

        “我个人倒是很看好昭平驸马，但这位驸马爷似乎并无野心。

        “其他人，能够像梁王这样做到令人交口称赞的爱民如子的，可实在是没有了。

        “即便是装模作样做了几件事，不久之后也会被人戳破是伪善的行为。并不能像梁王这样装得表里如一。

        “所以我就想，若是梁王得了天下，哪怕仅仅是为了维持他之前的形象，他也会好好善待子民，若不然，天下百姓群起反噬，他也招架不住，尤其是立国之初，根基未稳，正是收买人心的好时机。

        “最起码在十几二十年间，他推出的所有政策都一定是惠民利民的。

        “但，若不是他成功上位，这天下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年的动乱。

        “尤其是，若我们这个时候动梁王，不说我们胜算多少的问题了，天下百姓也会对我们发起声讨，那我们往后可就举步维艰了。

        “当然，我们也并不是没有退路，我们的桃源可以满足我们一切需求，即便短期不能，长久来看，也是没问题的。

        “可问题在于，这样，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吗？我们可以掩耳盗铃地认为，这达到了我们的预期？”

        薛既安沉默了。

        林越轻轻叹了口气，“阿郎，我知道你不甘心，我又何尝甘心呢？这样的梁王，这样的梁王……我们还要委屈自己与他虚与委蛇。

        “便是骆大哥这样的人，有再深的仇恨，也不能直截了当报复。

        “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听之任之。有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梁王如此行事，总有败露的一天。

        “到了那时，便是他身败名裂之时。”

        “你的意思，”薛既安慢慢说道，“让我们等？等到他露出破绽？但那需要多久？十年二十年都未必够，是不是要等到我们头发花白牙齿动摇，而他已经死去很久很久？”

        他语气之中透出无限苍凉，“即便是我们等得，也有人等不得，难道就要让他们含恨九泉？”

        “不不不，”林越连忙摆手，把薛既安的手抓在了手心里，“阿郎，你不能这么想，我可没说过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

        “当初我们能够推动宋王灭亡，来日我们也便能推动梁王露出本来面目。

        “诚然，宋王灭亡是因为他内部早就存在了很多很多问题，但若没有我们的推波助澜，事情也不会这般急转直下。

        “如今我们已经知道梁王的真面目了，要对症下·药还难吗？

        “我们甚至可以逼迫他不得不为了掩盖罪行退位让贤，那时节，我们要对付一个失势之人还不容易？”

        薛既安眉头紧锁，“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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