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体贴
“我们殿下的意思，”长史愤愤然说道，“若是他们肯善待一城百姓，他拿去也就拿去了，反正大家都是大越的子民。
“谁知道南平节度使掌控了陶阳之后，不过数日便把陶阳弄了个鸡犬不宁，百姓们怨声载道。
“他们还听不得民间有不同的声音，下令屠戮了一大批站出来发声的儒生。”
说到此处长史不胜唏嘘，“那几日正好赶上下大雨，亲眼目睹者说，整座城的地面都是红的，那可是那些仁人志士的鲜血啊！
“我们殿下听说之后，勃然大怒，亲自带兵去把陶阳城夺了回来。
“南平节度使不肯善罢甘休，带人前来挑衅，我们殿下避让再三，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带兵灭了南平节度使……”
类似的案例长史一口气说了七八个。
薛林二人只是静静听着，深刻了解到：梁王是个大大的好人，谦和厚道爱民如子，轻易不会与人起争端，一旦起了争端那也是别人的错……
他们想笑，却极力克制着。
长史毫无所觉，仍然在口沫横飞，滔滔不绝。
若不是马车停了下来，他还要继续说下去。
薛林二人也很捧场，配合着时不时发问：“是吗？后来呢？真是可恨！梁王殿下太厉害了！”
梁王亲自相送，把他们送进了馆驿歇息。约定好了他们休息两日，三日后在梁王府宴请。
等只剩两个人了，薛既安便皱眉说道：“这个长史满口谀辞……”
“嘘——”林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也不能这样一概而论，我们觉得他满口谀辞，但也许在他看来那都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梁王能有今日，也不是三两日的功夫，可见他这样仁厚爱民的名声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我们不能因为见过太多丑恶，便否定人性的善良。
“也许那是一种伪善，但若是能够把这种伪善进行一辈子，可也就算是一种真善了。
“梁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们目前也只是耳闻，如今有机会近距离观察，我们便先观察再做论断。”
薛既安轻轻颔首。
他们是和护卫们一同骑马来的，因为赶时间，路上没有半点耽搁，到了地方觉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说了这么几句，见林越精神倦怠，薛既安便让馆驿的人预备热水，又去安排了护卫们轮值的情况，回房沐浴更衣，然后睡下。
晚上两人都累得没能起来。
倒是护卫们习惯了这样的骑马奔驰，状况要好得多，轮流歇了半日便恢复了大半精神。
而薛林二人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跟来喊自己吃饭的护卫说了一声，让他们自便，便继续去睡了。
林越是在半夜被饿醒的，挣扎着起来，略收拾了收拾，觉得浑身的骨头又酸又疼，尤其是大腿内侧，都磨破了皮，沐浴过后抹了药，到现在还是火辣辣的疼。
两肩也是酸涩难耐，胳膊都有些拿不起来。
桌子上倒是放着茶水，只是都已经冷透了，如今才刚进二月，夜晚还是很冷的。
她摸了摸胳膊，回身拿了件厚衣裳穿上，便往门边走去。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门上传来剥啄之声，她扬声问道：“谁呀？”
“我，”门外是薛既安清朗好听的声音，“你起来了？”
隔着门缝林越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忙打开门，果然看到薛既安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汤盆两碟菜。
她侧身让薛既安进去，回身又把桌子上的烛火剔亮，笑问：“你也是饿醒的？我实在是受不住了才起来。”
薛既安笑着点点头，“驿卒都睡了，所以是我去做的东西，还有一锅点心差点火候，我让人看着呢，咱们先吃粥。”
汤盆里装着的是熬得浓稠黏糯的米粥，里头还加了几颗大枣，散发着甜甜的气息。
林越肚子里咕噜噜叫了起来，伸手去拿筷子，“我已经受不住了！”
薛既安先给她舀了半碗粥，“先垫一垫。”
正说着一个护卫敲门进来送了刚刚出锅的糕点进来。
林越招呼他一起吃，那护卫笑道：“不了，厨房里还有呢，薛总做了好多，足够我们吃的。”
护卫们晚饭是吃了的，只不过他们这些人活动量大，消耗大，容易饿。
何况在别人的地盘上，总要警醒一些，所以都不敢睡踏实，正好薛既安起来做吃的，他们便帮忙打下手。
好在馆驿的厨房足够大，锅灶够用，否则也一下做不出来这么多糕点。
饶是如此，薛既安也够累的，护卫们主动帮忙分担，让他一边说步骤，一边让手巧一些的人跟着一起做。
这才勉强做够了这么多人吃的。
护卫放下点心就去厨房了。
林越先吃了几口粥，热热的粥下肚，胃里也变得暖暖的，感觉身上的酸疼也跟着减轻了一些似的。
半碗粥进肚，林越才拿起点心，放在鼻端闻了闻，一股馥郁的桂花香，眼前就亮了亮，“桂花糕？”
“嗯，”薛既安点头，“干桂花和桂花酱都是咱们那里的。”
又累又饿的情况下，甜甜的东西是最治愈的。
林越一连吃了三块桂花糕，整个人都变得高高兴兴的。
还要吃的时候却被薛既安拦住了，“大半夜的，不能吃太多，容易积食。”
林越冲他嘿嘿一笑，涎着脸打商量：“再吃一块好不好？就一块……”
一边说着就去拿了。
谁知却被薛既安坚决拦住，“说不行就是不行！等你胃里不舒服了，谁也替不了你！”
林越只得作罢，低头喝粥。
薛既安见她有些闷闷不乐起来，便夹了菜放进她碗里，温声说：“也吃点菜，都是极清淡的。
“你若喜欢吃，明日我再给你做，白天里你吃多少我都不拦你了，好不好？”
“明日你一定还有别的理由不让我吃。”此刻的林越就像是一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子。
薛既安的声音极尽温柔：“我什么时候失信于你过？说了给你做就一定给你做。我还带了一些别的干花，还能翻出花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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