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身世

唯恐林越受寒，薛既安去搬了竹编的屏风过来，三面都围了，只空出赏景的一面。

        如此便营造出一个温暖的小空间。

        林越的座椅上铺了厚厚的羊皮褥子，脚下还放了两个脚炉。

        他忙前忙后的，都出了一身汗。

        林越笑道：“你别忙活了，咱们吃开了就没那么冷了。”

        其实若是有玻璃就好了，他们可以做出来落地玻璃窗，临窗就可以赏景，还不必担心取暖的问题。

        可惜，玻璃带不过来。

        她倒是还记得粗略制作玻璃的过程，只是现在没有趁手的工具。往后有了工具可以试着做一做。

        那时候可以把窗户上都嵌了玻璃，也省了隔段时间就要想着换窗纸了。

        他们先把切成薄片的羊尾放进翻滚的锅里煮着，香菇、桂圆、红枣、葱段、姜片等物随着热汤上下翻滚，煞是好看。

        羊尾下去立刻便有油花冒出。

        羊尾看着肥腻腻，但吃起来一点都不腻，还带着桃源里羊儿特有的鲜味。

        只是时间不能太久，不然就全都煮化了。

        煮了羊尾，汤里有了油，再涮肉就更好吃了。

        因为蘸料里还有辣椒，两人吃了一盘羊肉就开始冒汗。

        林越舀了一碗汤放在一旁，“等会儿油越来越多，就不好喝了，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薛既安摇了摇头，拿过了一旁放着的竹筒，里头是之前烧好的水，因为一直在火炉旁放着，所以也没有变冷。

        人各有所好，不能要求别人和自己一样，林越便没去管他，又往汤里下了一些酸菜，“酸菜吸油，不过需要多煮一会儿，咱们先吃一点青菜。”

        小青菜都是在暖房里种着的。陶然庄除了花房还有一个专门用来种菜的暖房，不过因为技术不成熟，只种了一些小青菜小白菜和蒜苗什么的。

        嫩生生的小青菜放进翻滚的汤锅里打个转就可以吃了。

        其实要林越说，吃着涮锅喝着啤酒才是绝配，她这里虽然没有啤酒，可是自己酿造的果酒却有不少。

        但她也知道，薛既安是不会答应的，毕竟这种天气，说是守着火炉不冷，但周围寒意太盛，还是容易生出不适来。

        一顿涮锅足足吃了一个时辰两人才把残局收拾了。

        因都吃的不少，林越便提议去花房走走。

        薛既安下意识便要反对，毕竟那里有他丢人的记忆，可是看到林越目光清正，仿佛早已忘记了昨晚的事，便不舍得拒绝了。

        低头片刻道：“你先过去，我去取茶具。”

        当世人如何饮茶，薛既安起先并不知道，因为他那漫长的十九年中所求的只是一个活着。

        后来认识了骆周才知道，当世人饮茶，多是点茶，便是将茶叶碾碎，取适量茶叶末置于碗中，然后以沸水冲泡。

        林越不喜欢。她当初工作繁忙，偶尔会与合作伙伴出入茶舍，合了眼缘，一来二去喜欢上了饮茶。

        自己也置办了一套功夫茶具，压力大的时候，就静坐泡茶，其实未必喝多少，只不过求一个静心而已。

        来了这边之后，偶尔和薛既安喝茶用的便是自己的方式。

        薛既安自然是一切随着她来，以至于后来与骆周等人一同饮茶还颇为不习惯。

        到了花房之中，林越已经把炉子弄好了，也已经打来了一桶水。

        薛既安微微一怔，说道：“文人雅士，都喜欢收集梅花上的雪水来煮茶，我……”

        “不必，”林越摆摆手，“你要是知道雪的形成原理，只怕就不会喜欢了。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来，我来泡茶。”

        薛既安在她对面坐下，沉默片刻，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我没问过你的身世，”林越烧上了水，摆好了茶具，轻轻说道，“之前你简略说过一些，我也没有细问。

        “当然，我的来历也没和你说。正因我自己就有秘密，所以才没有窥探你的秘密。

        “但如今，有所不同。我知道，你有心结，我想知道。”

        她抬眸看着对面的年轻男子，他年轻俊美，虽然已经脱去了原来的颓丧和了无生趣，但身上还是会若有若无流露出消极情绪。

        他喜欢陪着自己，即便是和骆周等人交好，也从未想过要如何去维系这份交情，好像即便是失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不希望他这样。她希望他能生活得快意。

        薛既安的双手扭在了一起。

        此时水已开，林越熟练地烫洗了茶具，然后取茶、洗茶，残水都倒进了废水桶，才开始正式泡茶。

        袅袅茶香与花香间弥散，带来令人神安的感觉。

        一只细白的手将细瓷茶杯轻轻放在薛既安面前，“来，尝一尝。这是极品铁观音。我们刚吃完涮羊肉，正好解解油腻。”

        薛既安无心饮茶，却不愿拒绝，所以还是端起茶杯慢慢喝了，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垂着眼眸说道：“我本出自京城当阳王府。”

        林越手一顿，她没想到薛既安出身这样好。

        旋即，薛既安又道：“我天生便是个不祥之人。自从怀着我的时候，不光母亲灾病不断，连王府之中也常走背运。

        “我出生那日，宗祠更是塌了一角，把祖宗牌位都砸坏了。

        “我母亲大出血，差一点人就没了。负责接生的稳婆一个跌破了头，一个摔断了腿。

        “有位高僧路过王府门口，说我是天降灾星，若是养在府中，迟早会令当阳王府家破人亡，遗臭万年。

        “府里便决定将我溺死。

        “是祖母不忍，问了那高僧，说是只要不养在王府内，王府便不会有事，所以我便被送往了别院。

        “那时候没有记忆，所以那时候的事情我便记不得了。只依稀听人说，我两岁才学会走路，快三岁了才会说话。

        “我读书识字是因为隔壁有一个私塾。原本靠近我没人能有好结果，但也因如此隔壁的房租很便宜。

        “我很喜欢隔壁的读书声，所以尽量离他们远一些。后来无意中在墙缝里找到了一本不知是谁塞在那里的书，才开始读书认字的。”

        小时候别院还算齐整，可是后来别院也变得破破烂烂的，原本能把他关住的院子也关不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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