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独自
等到谢鼎醒来的时候，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碗催奶的鱼汤，和一个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婴儿。
鱼汤是林洛和村里肥猪肉炒得最好的大娘学了好几个时辰才，才放弃，然后直接买来的。
林洛不能理解人为什么要喝这种汤，真的不能做好喝一点吗？不冷不热的味道也没有，佐料都不能多加这鱼不得腥死人？
他问过皎兮能不能直接用丹药催奶，皎兮的意思是谢鼎体质太差，又刚生了孩子，会受不住，所以还是只能买普通食物。
作为友人，他能帮到的最大的忙，就是帮忙把鱼刺给挑干净了。
林洛之前刚把鱼汤端上来，婴儿就醒了，他只有又去哄她，但是她始终哭得很大声，就这么把谢鼎给闹醒了。
她和谢鼎很像，因为脸长得太像成人了，又皱巴巴绿乎乎的，看起来就有点丑，或者说，非常丑，和林洛从前想象里的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完全不一样，她绿绿瘦瘦。
林洛担心谢鼎醒来以后会凶她，毕竟她哭声这么中气十足看起来很经得住骂，长得也很难用可怜形容，谢鼎凶起她来怕是刹不住车。
谢鼎醒来过以后先看了婴儿一眼，然后就伸手端走了鱼汤。
他一口就把鱼汤连鱼带汤给吃完了。
谢鼎已经非常饥饿了，暂时没空想其他事。
孩子之前在他肚子里消耗了太多的能量，现在无论吃什么，他都觉得特别好吃，而且根本吃不够，吃了还想吃。
他现在就是很想再多吃几碗鱼汤，林洛很上道，立马把锅给他端了过来。
吃完鱼汤，谢鼎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谢鼎神情微妙地看向了自己生出来的孩子。
他看了她很久。
林洛在一旁心惊胆战。
听过皎兮对于生子丹的讲解，又去村里问了一下，他大概就明白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了。
村长以为只要是修真界的东西就是好东西，就拿给谢鼎吃了，谢鼎自己并没有想要生孩子的意思，这完全是一场意外。
这个孩子，生出来的时候谢鼎没有做好准备，肯定很难受，谢鼎应该是不想看到她的，以谢鼎当初一言不合就想让他去死的个性，林洛很怀疑，谢鼎该不会想要动手杀人吧？
谢鼎这个人脾气一向都是很暴躁的，他说话很暴躁，不说话的时候更暴躁。
其实修真界的人都挺暴躁的，看起来都不太能和养孩子这种事扯上关系。
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是故意的，但是对于谢鼎来说又确实是有伤害到他，如果谢鼎因此憎恨这个他本来也没有想要过的小孩，林洛可以理解，也正因为可以理解，他才会一直盯着谢鼎，万一谢鼎真的要动手，他还是得上去拦住。
但是拦下来以后，孩子喝奶也是个问题。
他没有奶给孩子喝啊，虽然喝灵液也行，但是，欸，对啊，为什么非得喝奶啊？
好像是下意识就觉得孩子还是需要喝奶了吧，所有小孩都是喝奶长大的，大家都有奶喝她没有好像是不应当，但是其实没有必要啊，现代那么多喝奶粉长大的小孩不也活得挺好的。
皎兮的意思是父乳喂养会更好一点，但是稍微差一点也没关系嘛，长大以后多吃点肉就行了。
而且说不定，就以皎兮把藏书楼翻成搜索引擎那个架势，林洛觉得修真界和现代差别也没有很大，说不定修真界里有托儿所呢？虽然谢鼎的崽这个长相在人类这里不是很合群，但是在妖怪里完全就是很正常的长相嘛，可以去上妖怪托儿所啊。
就在林洛的心已经带着孩子跑下山跑出村冲出人界走向东海同盟会奔赴十万大山妖怪托儿所的时候，谢鼎终于动了。
谢鼎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崽。
他的崽和他长得非常相似。
在谢鼎眼里，这个实际上有点丑的孩子脸好看，手好看，从脚趾到头发丝都是完美的，简直就是造物者的恩赐。
这么好看的孩子居然是他生出来的，一种从未有过的骄傲感涌上了谢鼎心头。
他长叹一声，看着他的崽说道：“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孩子啊？”
林洛一时语塞。
他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谢鼎这样不要脸的人。
是他想多了，孩子长得和大人这么像，一般人都是下不了手的。
谢鼎动作轻柔地把孩子抱到了怀里，撩开衣襟给她喂奶，神态极其自然大方，完全没有注意到林洛还在一边站着。
林洛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谢鼎的胸肌。
他也有这样的胸肌。
林洛还看到了谢鼎喂奶，当然，看到他的胸肌当然会看到他在喂奶。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谢鼎喂奶，林洛感觉自己的胸肌也越来越疼了。
他赶紧移开视线，移开视线还不够，他又赶紧离开了房间。
这个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林洛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杂念都甩了出去，一个人看着天上的月亮。
说起来，孩子总算是喝上奶了。
曾经，在一个同样月光凉如冰美式的夜晚，林洛和谢鼎在月下散步，一同回忆起了许多从前的事。
现在……
现在林洛又开始对这个世界感到茫然了。
之前到处找催奶汤，一直想着孩子该怎么办的时候，林洛没功夫思考这些，现在孩子有她亲爹心疼了，林洛就开始思考了。
他坐在草地上，开始思考谢鼎会生绿色小孩这件事。
这不是一件他思考得下去的事情。
是这样的，在修真界里，男人会生孩子，会生绿色的孩子，然后还会哺乳，用胸肌哺乳，而且生孩子之前暴躁得不得了的男人，在生完孩子以后，会变得特别温柔充满爱心……
林洛又想到了很多东西，想到了生命的起源。
宇宙大爆炸。
行星诞生。
单细胞生物出现。
恐龙满地跑。
小行星撞击地球。
大陆板块漂移。
智人称霸世界。
核污水泄露。
……
他拂了拂衣裳，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说起来，我现在也是修真界的男人了，我会适应这一切的。”
皎兮在他身后默默收回了打招呼的手。
之前感觉不是时候就没告诉他，现在去说又好像氛围不太对。
反正修真界里就算是个石头也是可以生孩子的，要说修真界是男人生孩子，也是可以这么说的，要不然就这样吧，作为一个成熟的大能，她尊重每一位父亲的怀孕梦。
她自己是不可能怀孕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怀孕的，一个人呆在月出楼里超快乐的，所有的东西只有她动了才会动，一切事物都绝不超出预料的感觉是会上瘾的。
不过，最近还是有些东西超出她的预料了。
从前她从来没有一次性在外面摆上过这么多的月出楼，这次所有的东西都被她拿出来放在外面，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一些她珍藏的宝贝就腐烂了。
是的，腐烂了，烂得很难看，难看得皎兮不想承认这是她的月出楼。
也许是时候与过去道别了，皎兮销毁了一批从前的老楼，然后从老楼边上翻出了一个凌霄宗里的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结界。
看起来像是一个炼器师的洞府。
上次她研究的结界是凌霄宗的藏书楼结界，后来那个藏书楼结界被破开了，里面是一个比她见过的所有藏书楼都还要大的藏书楼。
这个洞府打开，会不会也是一个比她见过的所有炼器室都还要大的炼器室？
皎兮超级心动。
凌霄宗真是越看越适合居住了。
她本来想来借一下林洛的剑撬开这个结界，但是看起来林洛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皎兮就决定自己动手了。
好歹她也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能了，成熟的大能总是会常常有一些命中注定的挑战需要独自面对。
皎兮独自在结界前站定，先随手敲了一下试探，结界纹丝不动，她又使劲敲了两下，听到了一点动静，也就明白了需要什么样的力度。
她掐指作诀，超前叩了下去，一座连天接海的洞府在她面前显露出了形貌。
真的很大，比藏书楼还要大很多，皎兮走进去看了看，发现里面还有藏书楼里没有的书。
洞府里有大量的器道经典，有让人居住的地方，还有让矿物居住的地方。
皎兮从卧房往下看，层层叠叠的矿物浓淡渲染得宜，像是一点一点涂抹出来的水彩画，洞府内有极为浅显易懂的调控法宝，矿物的采集再生只需要几个不消耗灵力的法诀就能轻松完成，难以想象当年创造这个洞府的人花费了多大的心力，以皎兮的实力都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其实也不见得花费了多大的心力。
这简直就是仙人才会有的手段，仙人随手点化一番，约摸就是这幅模样了。
这是真正的天上仙人，而不是凡俗所谓的仙家。
不过即使是这样，她背负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皎兮都开始佩服自己了。
她可是在仙人眼皮底下做间谍，可把她给厉害坏了。
等到澹云宫哪天倒闭了，别的门派再请她去镇派，她可要加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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